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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白炸春鹅与清炖鳝鱼汤 一个故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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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兮你没事吧?”陆雨昭掀开帘子急切问道。

文是兮从内榻上挺直脊背,她垂头捋着头发,勉强笑了下,“无事。”

“嗯,你……”陆雨昭欲言又止。

“娘子们,顾郎君让我送娘子们回去,我驱车了?”车外蓦地响起车夫的嗓音。

“去文家书肆吧。”

陆雨昭的话音刚落,文是兮投来哀求一般的神色,摇了摇头。

陆雨昭稍顿,“那回顾宅吧。”

一路无言,文是兮随陆雨昭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她将文是兮安置在东厢的客房里,让人添了干净的衣裳,又唤了家仆送来热水给她洗澡。

“衣服放在木施(衣架)上了,你慢慢洗,安心在我这里睡下。”

绣着藕荷曲池的屏风内,烛火投射出女人拖衣服的婀娜身影。

“不好奇吗?”文是兮钻入澡盆,“雨昭,你不问我吗?”

“好奇啊。”陆雨昭坦声说,“我自然是好奇的。”

“你倘若愿意和我聊聊,可以随便讲讲,我随便听听。”陆雨昭笑道。

文是兮也轻轻笑起来,“谢谢你收留我。”

“说得这么可怜。”陆雨昭在桌子边坐下,“他能把你怎么样嘛。”

文是兮敛目,“他恨我是应该的,想弄死我……也是应该的。”

“是我欠他的。”她平静地说。

陆雨昭倒了杯茶,眨了眨眼,“狐貍精?”

文是兮稍愣,不刻笑了。

随后细声说道:“我同你讲一个……嗯,一个目的不纯的狐媚子蓄意勾引,那个最俊俏又最尊贵的少年公子的故事罢。”

故事很简单,开始于五年前的颍州,在一个春意盎然的花朝节。

那位矜贵的公子哥去颍州舅舅家长住,在花朝节踏青时,邂逅了一个卖花的瘦弱姑娘。小姑娘被人欺负,他上前解围,并花了身上的所有银钱,买下了她花篮里剩下的所有花。

“她没在颍州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就追了上去,装作腿疼,让他背着她送回了家。”文是兮洗完澡出来,不紧不慢说道。

陆雨昭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呢?”

“然后没什么稀奇的,她想要接近他。”文是兮在陆雨昭身侧坐下,捧着茶杯轻声讲,“我最开始说过了,她的目的不纯,因为她瞧见他魏家的腰牌。颍州魏家,当地的世家大族,嫁进去,即便是做个小妾,也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陆雨昭撑着下巴说,“我以为你,哦不,话本子里的那个狐媚子,从未想过嫁人呢。”

文是兮淡笑,“她有一家子要养活,年幼的妹妹和嗷嗷待哺的弟弟,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紧急着她补充了一句,“在她睡了他之后。”

正喝茶的陆雨昭冷不丁地咳嗽出声。

“跟了他一段时间,她让弟弟妹妹过上了温饱的日子。”

陆雨昭:“父母呢?”

文是兮:“当年颍州饥荒,饿死了。”

陆雨昭久久不能言,她该庆幸她穿在了这繁华的汴京城中,不曾领略这个时代的残酷之处吗。

“知道颍州是怎么熬过去的吗?”文是兮说,“当时有个人傻钱多的公子哥,以魏家之名,散尽家财去买米粮,设置粥棚,赠遗饥民。那时不是没有米粮,是商人逐利,囤积居奇,米粮水涨船高,谁都买不起。那时官商相护,也揭发不了粮商,谁也得罪不起。”

“人傻钱多的公子哥……”陆雨昭眨了眨眼,“那位魏家郎君?”

“他是天真而赤忱的。”文是兮垂下了眼睫,“想考取功名,做个好官,达济天下。然后娶她为妻……”

陆雨昭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后来她发现,这比想象中的更难。”

文是兮讲起这一段往事时,语气始终淡然无波,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在细细诉说与自己无关的事。

“他的身份比她想象的更尊贵,你说,一个大长公主的嫡亲长孙,含着金钥匙出生,自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娶一个身份不明的平民孤女,云泥之别,难比登天。”

陆雨昭掀了掀唇,似乎知道了故事的结局。

“她一直觉得他天真,就像花光所有钱去买粮商囤积居奇的米粮一样天真。他离了他的家世,还能这般有底气,这般天真吗?他什么都不是。还天真以为娶她和父母之间能找到两全之法……”文是兮平静地说,“于是我替他做了选择。”

让他保持着那份天真,一路往前吧。

让她做那个坏人,叛逃的人,背叛这段感情的人,同意鲁国大长公主的意见,拿着她给的一笔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孙儿。然后用这第一桶金,做生意发家。

替他做选择,也替自己做选择……到底她更爱自己罢。

陆雨昭:“选择?”

“咚咚咚——咚咚咚——”这时,门外蓦地响起敲门声。

“是我。”门外的顾昀说。

陆雨昭站起来,对文是兮道:“夜深了,你睡罢。”

文是兮点了点头。

顾昀提着一盏灯笼来接陆雨昭。

陆雨昭出了门,和顾昀一起回卧房。

路上,她还在消化文是兮讲的这个所谓故事,心道这真是个……高岭之花被妖女拉下神坛的好素材啊,难怪在坊间广为流传。

她一时唏嘘,轻轻叹息了声。

顾昀忽然说:“知道之后吗?”

欸?陆雨昭愣了下,不会……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嗓音问:“你都听到了?”

“啧。”顾昀掰正她的脑袋,“做贼心虚呢?”

陆雨昭肃容正色道:“你偷听墙角!”

“……”顾昀认了,“听了七七八八。”

“不许对外人说,尤其是魏延!”陆雨昭警告他。

用得着他说么。

顾昀眉梢轻擡,不置可否应下了。

顾昀:“魏延在家族安排下娶妻成婚,他的新婚妻子和表兄通奸的事,知道吗?”

“……”陆雨昭默了默,“大概知道一点,你可以含蓄一点的……”

通奸两个字也太直白了。

本人都不在乎,含蓄做什么。

顾昀耸肩一笑,“魏延眼里揉不得沙子,提着剑几乎要杀了这对狗男女。非要和妻家撕破脸,闹上公堂,闹得人尽皆知,闹得满城风雨……最后落得新妇难堪自裁,表兄获罪关押。然后被人拿来当戏说话本子,当背后耻笑的笑料……”

说到后面他声音渐低,垂下了眼睑。

“所以,他疯子一般的行径,自此没什么人敢将女儿嫁给他是么?”陆雨昭问。

哪日因为一点小事撕破脸,闹上公堂,闹得妻子尴尬,家门难堪,真是罪过。在这个家丑不外扬的年代,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顾昀淡淡“嗯”了声。

“那倘若和我一样,被官家赐婚呢?”陆雨昭看向顾昀,“不得不娶呢?”

“那便没什么办法了。”顾昀无奈笑了下。

陆雨昭脚步一顿,不禁在设想,倘若穿过来后的她不嫁给顾昀,嫁给另外一个人,她的日子是怎样的?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是幸运的,顾昀这个人,给了她最大的自由。

顾昀偏头看向陆雨昭,“不过,似乎也不坏。”

陆雨昭正好也转过脸来,冲他弯眼盈盈笑了,“我也这样觉得呢!”

顾昀片刻怔然,桃花眼轻挑,慢慢笑了起来。

陆雨昭望着顾昀有些愣神,哎,她真没说假话,你真的比魏延好看。

怎么这也要人哄呢,真是的。

片刻,她仰头看天,背着手往前跳了两步,今夜星子寥寥,月色溶溶。

嗯,月色真美呀。

顾昀拎着灯笼,垂眼看着地上跳跃的剪影,“陆雨昭,樊楼那会儿我叫你闭嘴,语气不好,我道歉。”

“我在你面前夸别人好看,哦,还咬了你,我道歉。”陆雨昭笑眯眯说,“你最好看,不要怀疑自己。”

行吧,顾昀摇头笑了,“哪有女儿家一直说男人好看的……”

“是,是。”陆雨昭随口应和了句,把脑袋凑到他眼前,晃来晃去地揶揄问他,“那你觉得我好看嘛?”

顾昀稍顿。

须臾,他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眼底蕴着笑意,无奈应和着说:“嗯,昭昭最好看了。”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陆雨昭揉着脑门躲开他,错开漂浮不定的目光,嘀咕了句,“别昭昭了,现在又没人演什么。”

到了卧房门口,背后传来岁微的低喊,“娘子。”

“好困,我洗过睡了。”陆雨昭飞速抛下这一句,旋即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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