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一剑还情 (2)(1/2)
场面,让人叹为观止。天子威仪,让人不不敢直视。
沈傲煊知道了烈的身份,也隐约知道了颜儿与他的瓜葛,自知已永远失去了她,便也想开了。本想着再去见她最后一面,但见县衙外禁军林立,守卫森严,一时便察觉到了距离,这份心也冷了下来。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何况那宫门原本就是人家的归宿,而他这个萧郎却是个名副其实的路人。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徘徊?见他神色异常,早已禁军注意到了他。他一怔,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笨嘴拙舌地说:我来看朋友。
那禁军嗤笑:你说这里有你的朋友?是皇上还是我们归来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原来跟自己相处的四年的她,竟真的是皇后娘娘。他想笑,但那喉间却酸涩得几乎一个字都吐不出。
不是,我的朋友只是个侍从。他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那禁军看他笑竟比哭还凄惨,于是也诧异地咦了一声,竟不再管他。沈傲煊觉得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明明想走回去的,但那脚却像是就地生根,只在原地兜兜转转。也许在别人眼中,他已经是个疯子了吧。
你站住。熟悉的声音,接着便是一片恭敬地跪拜之声:参见娘娘。
沈傲煊转身看她,早已泪眼模糊。
相公--她一声低吟,他却头脑一热跪在了她脚下,看着这双熟悉的绣花鞋,他心痛得几乎要扑上去,紧紧抱住。皇后娘娘这是要折杀我吗?心里想的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来,但口中说的却是自己最不想说的,所谓口是心非。如今,她已被之前夫君寻去,那贵为天子的翩翩公子,等待她的即将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锦绣人生,比跟他在一起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即便他是沈家大少爷,有千亩良田,可又如何跟天子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到之前自己的幼稚想法,他都觉得自己可怜。
见他如此,颜儿一颗心也瞬间冰冷了下去。原来这世间最脆弱的便是所谓的海誓山盟。当初,他视她若珍宝,每时每刻都担心她离去,可如今,他竟这么迫不及待地将她推出去,甚至不懂得为自己争取。
很好。她冷笑,眸光也冷,辰儿的事,果真是你吗?
沈傲煊自嘲地笑,仿佛一个将死之人,一身的颓丧:是啊,要杀要刮随你便是,只是我对不起那孩儿。
颜儿厉声喝道: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沈傲煊傻傻地笑着,自语道:我为何要这么做?是啊,我为何要这么做,一定是昏了头了吧。他能跟她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担心她离开他吗?可是到头来机关算尽太聪明,他最担心的都发生了。
皇后娘娘,一切都是我的错。他又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如此反复,直到磕得头破血流。他每磕一下,仙儿的眸光便深一分。这个男人对她有救命之恩,亦有四年相持的恩情,他的好,他的善良,她铭记于心。她对他虽没有爱,但却还是有着兄长般的依恋,但如今他所做的以及他正在做的,竟让她如此厌恶。
原本,我还想等辰儿医好了病,再回桃花镇。如今看来是没必要了。她声若寒冰。
沈傲煊一怔,竟像是被浇了一身冷水。他傻傻地看着她,怯懦着唇,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难道真的是他太懦弱吗?连留她下来的勇气一点都没有?
你走吧。欠你的救命之恩,我自会还你。她愤然转身,从此你我,便是陌路。她所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像是利剑,一点点将他凌迟,他在心中呼号呐喊,紧握的双拳竟生生掐破了掌心。仙儿啊,他的仙儿,从此竟是永诀吗?
谢皇后娘娘。他的嘴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点都不听使唤。这声音好陌生,陌生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颜儿转身进入高墙,这留给他一个无限决绝的背景,四年的恩情竟是如此结局。
沈傲煊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掏空了般,颓然跌坐在地。
看到了整个过程的那个禁卫军,不怀好意地走过来。
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有福分,皇后娘娘竟然流落到了你那。他嘲讽地看着这男人,一只手十分不安分地搭在他肩上,忽然间,这猥琐的军士竟将手伸到了他的裆下,用力一握,竟怔住了。沈傲煊的脸则瞬间涨得通红,顷刻之后又变得煞白。
那禁卫军倒是哈哈大笑起来,眼前这男子虽一表人才,但那裆中之物,竟如同几岁孩童,粗不及指,羸弱不堪。看来皇后娘娘果真是帝后之命,凡人不能染指。
沈傲煊惊恐而羞耻地看着这个军士,之后便发疯般地逃走了。是的,他是个天阉。当初救回颜儿时,沈父本不愿意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直到她诞下辰儿,又记忆全失,沈父便以为颜儿是上天赐给他们的,为沈家延续子嗣的女人,便执意要傲煊娶了颜儿,落个现成的爹当,也好继续隐藏他是天阉的秘密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沈傲煊离开了,但颜儿的心情却怎么都不能平静,沈傲煊让她失望,烈却让她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的坎坷。其实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真挚的挽留,但不管是沈傲煊也好还是轩辕烈也罢,好像根本没人懂她在想什么,究竟是她的心思太难懂,还是他们根本不曾用心?尤其是轩辕烈,她要的只是他一次正面的解释道歉和挽留,可他偏偏不懂得,偏偏要将她往沈傲煊那里推。她深深的明白,此时的轩辕烈对颜儿的爱,是基于无限愧疚的,而这基于愧疚的爱,又能维持多久呢?而且,她早已不是四年前的那个人,除了这张脸和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连那个人的一点记忆都没有。
等辰儿的毒解了,你想要去哪里,我都会答应。不知何时,身后已经多了一抹明黄。只是,现在你必须跟我回宫。他见她失魂落魄,以为是因为要跟他回宫。
听着这豁达的话,颜儿不由得满腔怨愤,她转身看他,只见那明黄的龙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处处都彰显着天子威仪。她赌气地冷哼:是啊,等辰儿的病好了,天大地大,总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处,反正不会在你的皇宫。
他苦笑,即便是再死一次,她依然不肯原谅他,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禁有些灰,于是沉声道:颜儿说得哪里话,这天下原本就是你的。
颜儿气不打一处来,语气愈发冰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仙儿只是一介草民,哪里跟有这样的想法,皇上难道想折杀我吗?听着她愈发疏离的回答,烈也不禁有些怒意。
罢了,罢了,到底是朕对你不住。他长叹一声,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颜儿听他如此说,更是生气:皇上从未对不住我。说完,她竟觉得无限委屈,眼中竟隐隐有泪意,但她绝不会在这里哭。
皇上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民女告退。她决绝转身,毫不留情。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无比伤感。
颜儿,不要走。他扑上去,将她搂进宽大的龙袍,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他将整张脸都埋进她的颈窝,呢喃道。颈子间湿热的气息一直传到心中,见他忽现如此柔情,一颗生硬的心,竟有些软了。
皇上不要这样。她别扭而生硬地说。
烈却抱得更紧,颜儿--一切都是我的错。湿热的唇不经意地触摸着她的颈子,身子竟也酥麻了半边,察觉到怀中那娇软的身躯,已经变得温顺起来,烈便知道自己这番攻势已经奏效,于是他越发温柔地说:我的颜儿又回来了。
他变本加厉地轻吻那柔软的颈线,看她那洁白精致的耳朵红透如红玛瑙,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颜儿--他怜惜地呢喃,温柔的声音竟是如此蛊惑人心。察觉到那湿软的唇已经顺着脖子来到了耳畔,接着便是脸颊,颜儿才如梦初醒地想要挣脱。但奈何身后人的怀抱竟是那般紧,像是要将她揉入体内。
放开--她声音嘶哑,薷软,竟有一番欲拒还迎的味道。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这是她的声音吗?
我不会再放手了。他叹息一声,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除非你杀了我。
颜儿身形一怔,又是一阵挣扎。
颜儿,回到我身边,好吗?求你?烈低声恳求。他浓郁的男子气息悉数喷洒在她脖颈之后,竟让她心旌摇曳。
皇上,该--一个小太监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本是来通知烈,即可启程的,谁知竟撞见这番情景,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吓得跪在了地上。
颜儿便趁机掀开烈的臂膀,落荒而逃。
该死的。烈愤恨地看着小太监,没长眼睛吗?罚你本月俸禄。
那小太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李总管让奴才来通知皇上,车马都已经备好,请皇上起驾。
烈烦躁地一挥手,滚下去吧。
烈与颜儿同乘一辆车,辰儿便躺在她怀中。她一言不发神色凝重。
颜儿,你真打算这一路都不理我吗?烈苦笑,那我岂不是要闷死。
颜儿瞥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
我们有什么好说的,我现在什么都记不起,跟你如同陌生人差不多。颜儿耷拉着眼皮,语气倒是好了很多。就算是这样,烈已经感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车会经过桃花镇吗?她忽然开口问。
她一问烈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颜儿若想经过便经过,若是不想经过,我们就不经过。
她一低头沉声说:还是绕道吧。
她知道如果仪仗经过桃花镇,最伤心的人莫过于沈傲煊,如今既然已经什么都不能给他,那不让他再伤心一次,便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烈马上下令车队绕行桃花镇。颜儿不经意地叹了口气,她这一叹息,烈也跟着不安低落:你还想着他吗?他漫不经心地一问。
颜儿赌气地回答:是,毕竟我跟他在一起生活了四年。皇上对我的回答满意吗?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问这些问题,她总想说一些话故意气他。其实,即便她早已不记得眼前这人,就算是桃花镇是他们初次相遇,她对他也算是一见倾心。
经过四年时间打磨,经过生死离别的考验锤炼,如今的烈就像是一块温润的玉,散发着动人的华彩。他身上那种从容沉稳,及满身贵胄华彩,足以让每个女子倾心。当然仙儿对他更多了一份故情在其中,所以更容易动心。只是她现在很矛盾,一方面她记不起曾经的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现在的自己究竟该不该原谅他。另一方面,她又担心烈爱的是以前那个人,而并非眼前的她。所以焦灼和忐忑让她患得患失,喜怒无常。
听她如此回答,烈怎能满意。说醋意盎然还差不多。
可是我已经找到你,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放手。再说,那沈傲煊的确也并非君子,仙儿还是忘了他吧。烈说得还算从容。
颜儿冷笑:之前是谁一直说要给我自由,让我自己选择的呢?
是,我是要给你自由,让你选择,但不能再是沈傲煊,他不是好人。烈的脸色越发苍白了,语气也急了起来。
那我如果忘不了他呢?颜儿坚持地问。
烈凝视着颜儿,忽然悲伤地问:颜儿,你当真将我忘得那么彻底?
颜儿一怔,随即便低下了头。好久,她才悠悠地说:是的,我将你忘得很彻底,当然还有我自己。从始到终,除了你们讲给我听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还发生过什么。皇上,现在在你面前的,可能早已不是你的颜儿,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她的语气也有些伤感了。
我想我们都应该考虑一下。也许现在的我,已经不适合你了。她粲然一笑,倒是无比轻松。
烈却急声道:怎么不适合,适合。看着他急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颜儿忽然又是一笑。这笑容还是那样熟悉,能令百花失色。烈见她笑了,自己也缓了一下,柔声道:颜儿别闹了。
颜儿低头,默默不语。烈伸出手臂,轻轻将辰儿接到了自己怀中。
我抱一会儿,你歇一歇。他温柔地说。
颜儿也没反对,任由他抱走了辰儿。
辰儿的毒一定可以医好吧?她忽然擡头看他,眸子里全是不确定的惊惧。烈想都没想肯定地说:一定。辰儿一定会没事,你放心。烈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稍稍定了定心。她不敢想,如果辰儿有什么意外,她该怎么活下去。烈也明白,如果没有了辰儿,他跟颜儿都注定没有将来。
也许是情绪波动厉害,烈忽地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颜儿忽地出声,竟满是紧张。
烈笑眯眯地看着她,满是欣慰:颜儿终于知道关心我了吗?
颜儿抽回自己的手,倔强地否认: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若是有意外,辰儿就没希望了。她低头,玩着手指,声若蚊蝇。
烈笑叹:是吗?听她这样说,心中难免苦涩,但即便是这样,他也知足了。
你为何会想到来桃花镇?颜儿见他神情失落,便又打开了话夹子,她不想伤害他的,哪怕是言语上的,只是如今,辰儿生死未卜,她什么承诺都不会给他,她也不能保证能重新接受他。
烈擡起右手,温柔而慈爱地抚摸着辰儿那张惨白的小脸,忧心之下又满是心疼。
我听说桃花镇的桃花酿很好喝,喝了之后能忘记所有痛苦,于是我就想来试试。他颓然一笑,沧桑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原来冥冥之中指引他来的并不是桃花酿,而是他心中那份牵绊,也许是上天的指引。
没想到能遇见你们。他深情地看着颜儿,撞上她的眸光,心中一颤,赶紧低头。
颜儿沉声道:之前,你一直在找我吗?
是的,四年来,我寻遍各地--他咳了几声,又说:只是不见你的踪影。那种煎熬怕是任谁都难以体会。
可是你现在找到我又有什么用?颜儿有些低落,我一点都不记得你,更记不起以前的自己。
这样更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他去拉她的手,又摸摸她的发,其实现在的你,跟最初的你是很像的。
那你讲讲之前的我吧。颜儿微笑。
烈怜惜地抚弄着她的鬓发,悠悠道:那时候,我的颜儿,还是个孩子。第一次见到我,追着我叫爹爹。忆起美好的过往,烈禁不住扑哧一笑,但颜儿却脸红起来。这,怎么可能?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叫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爹?
接着烈又讲到她初到皇宫的种种,他口中的颜儿可爱、单纯,所作所为都让人忍俊不禁。颜儿忍不住扬起唇角,浅浅一笑,那样的自己,真的存在过吗?
回到梓勿宫,或许你会有印象。烈说。
颜儿不经意地叹了口气。
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烈和颜儿带着辰儿回到了大槿皇宫。此时已近四月,帝云城的梨花如期绽放,满城雪白如云似雾。颜儿这四年只见过漫山遍野的桃花,却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盛开梨花,那美不胜收的盛大壮观,让她不由得心生感叹。
我从不知梨花也是如此美丽。
之前父皇喜欢梨花,所以这是我们帝云城一大奇观。那年,我便是在梨林遇见了你。烈娓娓道来。此时见到这满城梨花,她竟生出恍若隔世之感,那个曾经的她真的是在这里,遇见此人,并与之结下不解之缘吗?这一路听着烈讲着以前的事,讲着她以前的喜怒哀乐,讲着他们分分合合柔肠百转的情感,她既感慨又疏离。可是此时此刻,她竟第一次生出想恢复以前记忆的想法,想记起,她是如何在这里结识那个如玉般的少年,并穷极一切取他欢心的,因为今时今日的她,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她对眼前这人只有若有若无的依恋,颜儿的那种炽热似乎已经随着流逝的记忆,葬送在岁月长河中。她该怎么办?
皇宫开了正门,太后娘娘不顾重病在身,亲自迎接儿子,关于颜儿种种也早有人报给她。对于前尘种种,她已不想追究。这四年来,她眼见儿子饱受思念与悔恨折磨,如果有可能,她宁愿自己死了,去换那个女人回来,如今她回来了,她还有什么能抱怨呢?只有用最热烈最盛大的仪式,来欢迎她,希望到此便是一个终点,她带着那个孩儿回来,安心住下,安心陪在烈的身边,那么即便她死了,也能瞑目了。
那明黄的身影一闪,那个风神俊秀的儿子便已经拜倒在她脚下。
母后,儿子不孝。他声音微弱,气息凌乱,但儿子,终于找到她们母子了。他转身亲自将颜儿与辰儿从马车上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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