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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章 薪火长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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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珂认真地道:“父亲教诲,孩儿明白。范公、王公之志,虽一时受挫,然其精神,百世之下犹令人感佩。孩儿并非不知世事艰难,只是觉得,若因艰难便不去想、不去说,甚至同流合污,那读书人的良心何在?这世道,总需要有人去想去说,哪怕声音微弱,哪怕暂时无法实现,至少……留下一点念想,一点火种。”

陈砚秋心中震动。儿子的话,何其熟悉。这不正是自己这些年来,明知前路险阻,却依然坚持记录、坚持追查的初衷吗?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无论将来际遇如何,守住这份心。”

父子二人在清冷的冬日午后,进行了一场简短却意义深长的交流。陈珂眼中的光芒,清澈而坚定,那是未经世故磨砺的理想之光,也是传承不息的希望之火。

就在这时,一名在外围警戒的暗桩匆匆来报:发现庄外东北方向约三里处的芦苇荡中,有不同寻常的鸟雀惊飞,且持续了一段时间,似乎有人群或大型动物在活动。陆深派出的探查哨尚未归报。

陆深立刻警觉:“东北方向……那是通往官道和水路岔口的必经之地。难道他们摸过来了?”

陈砚秋当机立断:“通知所有人,立刻按丙号预案准备,随时可能撤离。加强四面警戒,尤其是东北和湖面方向。派两队精干人手,前出侦查,但不可暴露庄内虚实。”

柳庄内的气氛瞬间凝固。皇城司人员训练有素,迅速而无声地行动起来,收拾重要物品,检查车辆船只,护卫各就各位。陈珂也被迅速带到最隐蔽的安全屋,由两名护卫保护。

陈砚秋和陆深登上庄内一处隐蔽的了望点,用千里镜观察东北方向。只见远处芦苇荡茫茫一片,在风中起伏,偶尔有几只水鸟惊起盘旋,看不出明显异常。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越来越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派出的侦查小队迟迟未归,也没有信号传回。

陆深脸色越来越沉:“不对劲,怕是出事了。提举,我们必须立刻撤离!从西南方向,走陆路,进山!”

陈砚秋知道情况危急,正要下令,忽然,庄外西面传来了约定的、代表安全的鸟鸣声——是派往西南方向侦查的另一小队回来了!

片刻后,两名浑身被芦苇露水打湿的探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急报道:“陆统领,陈提举!西南方向通往山里的路上,发现多处新鲜的马蹄印和车辙,还有隐蔽处埋设绊索和捕兽夹的痕迹!我们差点中招!那边肯定有埋伏!”

东西两路皆有异常!对方这是要合围柳庄!

“好周密的布置!”陆深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可能已经确定了我们的位置,正在收缩包围圈!东北方向的惊鸟,可能是故意打草惊蛇,逼我们往西南预设的埋伏圈里钻!”

陈砚秋心念电转:“水路呢?白荡湖通往长江的河口方向?”

陆深摇头:“河口方向视野开阔,难以隐蔽大规模人员,但对方若有船只封锁湖口,我们乘船突围便是活靶子。而且……我们带着沈括,他经不起太大颠簸。”

似乎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困局。对方有备而来,且对柳庄周围地形颇为熟悉。

“庄内可有我们不知道的密道或隐蔽出口?”陈砚秋问前来接应的那位皇城司暗桩。

暗桩摇头:“此庄改造时,只留了常规的几处出口和一条通往湖边小码头的暗道,但暗道出口也在庄院范围内,若庄被围,暗道出口也可能被发现。”

难道真的成了瓮中之鳖?

陈砚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庄院格局和周围地形图。柳庄背靠白荡湖,东、北、西三面是芦苇荡和沼泽地,只有南面是相对坚实的陆地,连接着通往官道和山区的小路。如今东、西两面出现异常,南面是预设埋伏,北面是宽阔湖面……

他的目光落在庄后那片看似平缓、实则布满暗沼的芦苇荡上。“北面的芦苇荡,暗沼遍布,常人难以通行,对方是否也会认为我们不会选择这条路?”

陆深皱眉:“提举,暗沼危险,且我们带着伤员和……沈括,更难通过。一旦陷入,后果不堪设想。”

“正因为危险,才可能是唯一的生路。”陈砚秋决然道,“对方算准了我们会从陆路突围,所以东西设疑,南面布伏。湖面开阔易被拦截。唯有这片死亡沼泽,是他们可能忽略的盲点。我们轻装简从,只带最必要的人和物品,用木板、绳索探路,缓慢通过。沈括……用门板或担架抬着走。”

这是一场豪赌。赌对方想不到他们会走绝路,也赌他们自己能在那片危机四伏的沼泽中找出一条生路。

陆深看着陈砚秋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越来越紧迫的时间,一咬牙:“好!就按提举说的办!我带人在前探路!”

命令迅速下达。所有人只携带武器、少量干粮、水和最重要的文书证据(包括沈括的笔录)。沈括被用简易担架固定好,由四名健壮护卫轮流抬行。陈砚秋将最重要的几份笔录和证据贴身收藏。陈珂紧跟父亲身边,小脸紧绷,却不露惧色。

队伍从庄后一处隐蔽的小门悄然潜出,没入无边无际、在暮色中显得更加阴森莫测的芦苇荡。脚下是松软的淤泥和盘根错节的草根,每走一步都需试探。陆深带人用长杆和木板在最前方艰难开道,标识出相对安全的路径。浑浊的泥水很快浸湿了众人的鞋裤,冰冷刺骨。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腐烂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抬着沈括的护卫更是艰辛,深一脚浅一脚,还要保持担架平衡,避免颠簸到伤员。沈括躺在担架上,面色惨白,咬紧牙关忍着疼痛和恐惧,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冬季昼短,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幕,迅速笼罩了天地。队伍只能依靠微弱的月光和零星的火折子光亮,在沼泽中艰难跋涉。不时有人陷入齐膝甚至齐腰的泥淖,被同伴奋力拉出。更可怕的是那些看似水草丰美、实则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回头望去,柳庄早已消失在夜色和芦苇之后。前方依旧是无边的黑暗与沼泽。队伍又冷又累,士气低落。

突然,前方探路的陆深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随即示意队伍停下。陈砚秋心中一紧,快步上前。

只见前方数丈外,芦苇稀疏了一些,隐约可见一片稍高的土坡,坡上似乎有废弃的窝棚轮廓。而在土坡另一侧,竟有微弱的火光闪烁,还有人声隐约传来!

他们竟然在沼泽深处,遇到了其他人?!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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