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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青云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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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奎堂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凝重。几位读卷官正襟危坐,目光偶尔扫过堂外广场上那些伏案疾书的白色身影,又或悄然瞥向坐在末席、闭目养神的陈砚秋。

陈砚秋的脸色比清晨来时更加难看,灰败中透着一丝死气。崔月隐的金针效用正在急速消退,骨髓深处的寒意与针扎般的剧痛开始重新抬头,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防线。他必须用尽全部意志,才能维持坐姿,不让自己瘫软下去。

殿试策问的题目,早已由礼部拟定,经由几位核心读卷官(包括新任主考和文彦博)审议,最终呈报官家御览钦定。陈砚秋作为临时顶替者,并无参与命题的资格,他今日的任务,便是在士子们答完试卷后,参与阅卷评议。

然而,他的心思,全然不在那些即将送来的试卷上。

文彦博袖口那枚云纹玉扣,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盘旋。那不仅仅是装饰,那是一个宣告,一个挑衅,一个将隐秘权力公然烙印在朝服之上的嚣张姿态!韩似道倒台,非但没有让“清河”伤筋动骨,反而让一个更狡猾、更具欺骗性的角色走到了台前,甚至可能已经掌控了更大的权柄。

这哪里是什么为国抡才的盛典?这分明是又一个精心布置的棋局,而堂外那些怀揣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梦想的年轻士子们,恐怕绝大多数人,从踏入这座贡院开始,就已经成为了棋子,他们的命运,早已被那双隐藏在紫袍玉带之后的手,悄然拨弄。

一股混杂着愤怒、无力与悲凉的情绪,在他胸中翻腾,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死死咬着牙,将那口腥甜压了下去。

不能就这样结束。即便他今日可能走不出这座贡院,他也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在这看似铁板一块的局面上,撕开一道口子,留下一点痕迹,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可能瞬间就被扑灭的火星。

他的目光,落在了面前书案上,那套为读卷官准备的文房四宝上。砚台里的墨,是上好的松烟墨,浓黑如漆。

一个念头,如同暗夜中的电光,骤然划过他几乎被痛苦淹没的脑海。

他记得崔月隐说过,那续命药方中最关键的药引——“血蕨”,其汁液遇水会泛出诡异的青色。而当年林氏“滴血验卷”,利用的正是血蕨汁液与某些特殊物质(可能是血液或药剂)反应变色的特性,来鉴别试卷是否被动手脚。

他怀中,贴身藏着一个极小瓷瓶,里面是崔月隐研磨好的、用于研究药性的血蕨干粉,本是为了方便随时寻找替代药材。量极少,但……或许够用。

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仿佛是不经意地,碰翻了手边的清水杯。清水漫过桌面,他“慌乱”地用衣袖去擦拭,趁机将袖中那个小瓷瓶的塞子用指甲挑开,将里面那点微乎其微的血蕨粉末,悄无声息地抖入了尚未完全磨开的墨锭之上。

这个动作极其细微,在宽大官袍的遮掩下,并未引起他人注意。他佯装镇定,重新取水,开始磨墨。清水与墨锭交融,那点点血蕨粉末迅速溶解、渗透。墨汁依旧浓黑,看不出任何异常。

完成了这个小小的动作,他已耗尽了大部分气力,冷汗浸透了内衫,眼前阵阵发黑。他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息着,等待着。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终于,辰时已过,殿试策论时间结束。钟磬之声悠扬响起,士子们停笔,由内侍官依次收卷,密封糊名,然后一摞摞送入聚奎堂,分发给各位读卷官初步批阅。

试卷堆积如山,墨香弥漫。

按照惯例,读卷官们需要先快速浏览所有试卷,筛选出文理通达、见解出众者,再进行集体评议,拟定名次,最终呈送御前定夺。

陈砚秋也分到了一摞试卷。他强撑着拿起最上面的一份,目光扫过那些工整的馆阁体,字字句句,无不是经世济民的大道理,引经据典,花团锦簇。然而,在这庄严肃穆的殿堂之下,这些文字背后,又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迎合,多少是早已被预设好的答案?

他一份份地看下去,速度很慢,并非刻意拖延,而是精力实在不济。体内的剧痛越来越清晰,视野也开始模糊晃动。

就在这时,堂外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积聚起了浓厚的乌云,天色迅速暗了下来。一阵狂风卷着沙尘呼啸而过,吹得殿门哐当作响,也吹动了堂内试卷的页角。

“要下雨了。”一位读卷官抬头望了望天色,喃喃道。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顷刻间连成雨幕,天地间一片混沌。雨水被风裹挟着,斜斜打入殿内,靠近门口的几位官员慌忙起身躲避,内侍们赶紧上前关闭殿门。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陈砚秋看准时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起那方沾染了血蕨汁液的墨,在铺开的一张空白题纸(用于记录评议意见)上,奋笔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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