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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残阳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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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佑四年的暮春,汴京的牡丹开得正盛,姚黄魏紫,争奇斗艳,达官贵人们依旧在园林间举办着赏花宴,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然而,这份浮华的喧嚣,却透不进城西那处僻静的官舍。

院落深深,药香弥漫,取代了花香。

陈砚秋躺在病榻上,身上盖着薄衾,面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颧骨却因低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比之前更瘦了,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在偶尔睁开时,还残留着些许往日的清亮与锐利,只是更多时候,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痛楚。

太医局的几位圣手联合诊治后,私下里已对赵明烛交了底:诏狱酷刑损伤了根本,更致命的是那不知何时侵入骨髓的慢性奇毒,已与脏腑纠缠不清。金殿之上情绪激荡呕出的那口黑血,更是雪上加霜。如今全凭珍稀药材和金针之术吊着一口气,但沉疴难起,药石罔效,最多……也只有三年光景。

“三年……”赵明烛站在廊下,望着庭院中一株开得孤零零的白玉兰,拳头悄然握紧。异色的瞳孔中翻涌着痛苦与不甘。他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撕开了黑幕的一角,最终却只换来这样一个结果?而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依旧逍遥法外,甚至可能正在暗处嘲笑着他们的徒劳。

崔月隐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从厢房出来,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肩头的箭伤并未完全愈合,动作间仍能看出一丝僵硬。但她坚持亲自照料陈砚秋的汤药,不容旁人插手。

“他刚睡下。”崔月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用了针,咳得轻了些。”

赵明烛转过身,看着她:“崔姑娘,你的伤……”

“无妨。”崔月隐打断他,将药碗放在廊下的石桌上,“比起陈大哥受的苦,我这算不得什么。”她顿了顿,抬眼看向赵明烛,目光清澈而坚定,“太医说的三年,是常法。但我师门传下一套金针封穴之术,或可再为他争得一些时日。只是……”

“需要什么?”赵明烛立刻问道。

“需要常年服用极珍贵的药材续命,而且其中几味主药,极为难寻。”崔月隐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犀角需通天纹,灵芝要九叶紫芝,这些虽贵重,以枢副之力或可寻得。但最关键的一味药引,是岭南鬼贡院特有的一种‘血蕨’,此物性极阴寒,却能中和部分热毒,延缓毒性侵蚀心脉。当年……林氏‘滴血验卷’,所用便是此蕨的汁液。”

“血蕨……”赵明烛接过药方,看着那陌生的药名,眉头紧锁。岭南鬼贡院,那是前朝废弃的一处贡院,传闻颇多,瘴疠横行,本就人迹罕至,这“血蕨”更是闻所未闻。“我会想办法。”他沉声道,将药方仔细折好收起。无论多么艰难,他都必须找到。

屋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崔月隐立刻转身进去。

陈砚秋醒了,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崔月隐熟练地扶起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待咳声稍歇,喂他服下几颗润喉化痰的药丸。

“月隐……辛苦你了。”陈砚秋气息微弱,看着崔月隐额角的细汗和依旧不太利索的右臂,眼中满是愧疚。

“陈大哥莫要说这些。”崔月隐摇摇头,替他掖好被角,“你活着,才有希望。赵枢副还在查,薛姐姐也在暗中留意,墨娘子虽远走,也定会设法传递消息。我们……还没有输。”

陈砚秋虚弱地笑了笑,没有反驳。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寒意和时不时发作的、如同千万根针同时刺入骨髓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生命的沙漏正在飞速流逝。但他并不后悔金殿上的选择。至少,他撕开了一道口子,让阳光照进了一丝黑暗,也让韩似道那一派的势力受到了重创。

只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样倒下,不甘心看着“清河”那庞大的阴影依旧笼罩在这片土地之上,不甘心那些牺牲了的、被牵连了的人,就这样白白付出。

“官家的旨意……下来了?”他轻声问。

崔月隐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韩似道案已结,十余名核心党羽伏法,其余……酌情处置。”

陈砚秋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个结果,在他预料之中。牵扯太广,官家需要稳定,朝堂需要平衡。急流勇退,适可而止,是政治上的常态。只是,那真正的毒瘤,并未根除。

“赵兄他……压力很大吧。”

“嗯。”崔月隐低声道,“他这几日几乎没合眼,既要处理案子的后续,安抚各方,又要追查‘清河’和那令牌的线索,还要……为你寻药。”

正说着,赵明烛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醒了?感觉如何?”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

“还死不了。”陈砚秋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赵明烛将食盒放在桌上,取出几样清淡的粥菜:“宫里赏下来的血燕,太医说对你身子有益,趁热用些。”

陈砚秋在崔月隐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喝了几口粥,便摇了摇头,实在没有胃口。

赵明烛看着他形销骨立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但面上不显,只道:“你好生养着,外面的事有我。官职方面,我已向官家陈情,你如今的身体状况,已不堪部院实职之劳顿。官家体恤,准你辞去礼部实职,改任翰林学士,算是个清贵闲差,便于你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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