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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 这江风,吹得人心里发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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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爬上合作社飞檐时,顾承砚的工装后背已洇出浅灰的汗印。

他望着台下攥着木牌的人群从躁动到静穆,喉结动了动——昨夜在栈桥下盯着那片碎布想了半宿,原以为要费十成唇舌,没想到一片沾着硝烟的莲花纹,倒比算盘珠子更能叩人心窝。

“各位叔伯姐妹!”他提高声音,指节叩了叩竹台边缘,“分红暂缓的决议,咱们算是过了。但这钱不白攒——”他从苏若雪手里接过新制的铜匾,“今日起,合作社立个‘民生命脉基金’。三成给前线伤员买药,五成办织机培训班,剩下两成,年底按工分领现银。”

人群里炸开细碎的议论。

老周头用拐杖戳了戳脚边的青石板:“顾少爷,这基金……可有数?”

“有数!”苏若雪捧着账本挤上竹台,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每月初一,我在账房窗口贴明细;十五,选十位代表查账。”她忽然掀开衣襟,露出别在腰间的铜钥匙串,“这是仓库、银柜、账本三锁的钥匙,往后由各位推选的代表轮流保管。”

顾承砚看着她耳尖泛红——这串钥匙他见过,是苏若雪嫁过来时,苏老爷塞给她的“压箱底”,说是“管得住银钱,管得住人心”。

此刻钥匙在晨光里晃着,倒真像串能打开人心的星子。

“再加一条!”他突然扯开工装领口,从脖子上摘下块羊脂玉牌,“顾家祖宅的偏院,改作女工识字堂。今日我就签契——”他从苏若雪手里抽过毛笔,蘸饱墨在红纸上重重一捺,“阿雪管账,张阿妹教染布,老周头教识字。咱们的娃,不能再认不得药铺的招牌!”

掌声像爆豆似的炸起来。

张阿妹抹着疤脸冲上台,粗糙的手把木牌往顾承砚怀里塞:“顾少爷,我家染缸明儿就搬去识字堂!”老周头的拐杖敲得青石板咚咚响:“我那半箱子《三字经》,早该翻出来晒晒了!”

喧闹中,青鸟像片影子似的贴上来。

他穿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衫,袖口沾着码头的煤渣,凑到顾承砚耳边:“马文昭的人,买通了原绸庄的两个账房。说您私吞洋人的援助款,要在今晚茶棚里散布……”

顾承砚的手指在玉牌上摩挲了半圈,忽然笑了:“阿雪,把这月的交易单全搬出来。”他提高音量,“各位!想看外资怎么花的,现在就跟我去账房!合作社的钱,经得起晒,也经得起嚼!”

人群哄然应和着涌进院子。

苏若雪望着顾承砚被人潮簇拥的背影,指尖轻轻抚过他方才签的契纸——墨迹未干,还带着股松烟墨的苦香。

她低头整理签名册时,忽然顿住:王会计、李账房的名字后面,“已确认”的红戳只盖到卯时三刻。

月上柳梢头时,苏若雪蹲在码头的芦苇丛里,后颈被蚊子咬出几个红疙瘩。

她盯着那辆挂法租界牌照的卡车,看它缓缓驶进仓库区,车斗苫布下鼓起可疑的棱角。

凌晨三点,两个身影鬼鬼祟祟掀开苫布,她借着月光看清——是王会计!

“阿雪姐!”

青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带着五个壮实的织工,每人手里攥着顶合作社的蓝布帽。

苏若雪打了个手势,众人如影子般包抄过去。

卡车司机刚要发动引擎,被织工小柱子卡住车门:“查货!”

苫布扯开的瞬间,苏若雪的指甲掐进掌心——二十匹生丝码得整整齐齐,最上面压着张购销合同,买方栏盖着“大东亚共荣商会”的朱印,还沾着半块虹口日资洋行的火漆。

“顾……顾先生饶命!”王会计瘫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们说给我女儿治病的钱……”

李账房抱着头筛糠:“我就是想给儿子攒学费……”

问责大会设在合作社晒布场。

三百多号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晒布绳上还晾着今早刚染的蓝布,风一吹,像片翻涌的海。

“跪下!”老周头的拐杖重重敲在两人脚边,“你们吃合作社的饭,砸合作社的锅!”

顾承砚却弯腰扶起王会计。

他袖口的墨渍蹭在对方灰扑扑的衣襟上,倒像朵开歪了的花:“你女儿在识字班考了第一,我看过她的算术卷子——七加八算得明白,怎么就算不明白这世道的吉凶?”

人群静得能听见布角摩擦的沙沙声。

王会计突然嚎啕起来,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我错了!我这就去把钱追回来!”

“不用追。”顾承砚从苏若雪手里接过木牌,“你们全家,三年义务包军需的护具。织坏一匹布,扣十文钱;织好一匹,奖二十文。”他转向众人,“合作社的规矩,不是刀把子,是秤杆子。”

苏若雪望着台下交头接耳的人群——张阿妹攥着染布棍点头,老周头摸着胡子叹气,小织工们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散会后,她跟着顾承砚走到江边,晨雾刚散,水面浮着层碎金:“为何不抓去巡捕房?留着他们,不怕再生事端?”

顾承砚望着远处那艘挂着合作社旗帜的货轮,帆布被风撑得鼓鼓的,载着新制的防燃布往浙西去。

他捡起块鹅卵石抛进江里,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裤脚:“旧世道的帮规,是拿刀子刻在人骨头里。咱们要的新世道,得让人心自己往暖处长。”

话音未落,江面上飘来汽笛的长鸣。

苏若雪眯起眼望过去——艘挂着比利时国旗的小汽艇正逆流而来,船头站着个戴礼帽的洋人,手里捏着封烫金信封,在晨风中冲他们挥了挥。

顾承砚望着那抹晃动的金点,想起前日收到的外交照会。

他摸了摸衣袋里合作社新印的徽章,铜质的边角硌得手心发疼。

江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这次不是发烫,倒像被谁轻轻推了把——他知道,更难的关隘,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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