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婚书烧了,债可没完(1/2)
清晨的雨丝还在飘,静安寺法庭外的石阶已被踩得湿滑。
人群早已散去,记者簇拥着闪光灯追逐的那个背影也消失在街角深处。
只有苏景昌仍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残像。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张被法院退回的“退婚书”,纸角已因雨水浸润而发皱,墨迹晕开,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
袖中那张银票也软了,原本烫金的数额如今沾了潮气,黏在掌心,仿佛一块腐烂的疮痂。
“顾承砚……”他咬牙切齿,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吞没,“你以为一张红印就能定乾坤?商界不是法庭,人心也不是判词能绑住的!”
他抬起头,眼神阴鸷如刀。
原以为借舆论之手撕毁婚约,便可将苏家从这场风雨中摘出,顺便踩着顾家失势的机会,在租界新贵面前换些人情筹码。
可他没想到,顾承砚竟会反手一击,把整个苏家的道义根基钉在了耻辱柱上——更没想到,《申报》今晨头版竟将那张退婚书影印刊登,配文冷峻:“谁撕得了十年情义?”
底下还有编者按:“一纸私议,欲代法理;一己之私,妄断终身。沪上礼崩乐坏至此,岂不寒心?”
这哪里是新闻?
分明是一记当众耳光,抽得他脸面尽失,连带苏府多年清誉也被拖入泥潭。
但他还没输。
钱,才是真正的权力。
只要让顾承砚借不到一分钱,他的绸庄就得断血;只要资金链一断,那些工坊、女校、合作社,统统都会变成笑话。
什么“实业救国”,什么“民间火种”,没有银元撑腰,不过是一场悲情演出!
“你不让我好过……”苏景昌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那我就让你连一文钱都借不出来!”
午后,江西中路。
青石板路上车流不息,黄包车夫吆喝着穿梭于洋行与钱庄之间。
顾承砚推开“源丰隆”钱庄雕花木门时,铜铃轻响,掌柜正笑呵呵迎上来,递过一杯龙井。
“顾少东亲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茶香氤氲,笑容却在听到“顾氏绸庄”四字后骤然凝固。
掌柜动作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从柜台下取出一份油印小册子,推到桌前。
《沪上商贾风险通报》。
泛黄纸页上,“顾承砚涉嫌军火走私,正被工部局密查”一条赫然加了红圈,旁边还附有“多家日商索赔未果”的虚假账目摘要。
顾承砚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口气,热气拂过眉眼。
他没动怒,也没争辩,只是缓缓合上册子,抬眸直视对方:“所以,你们宁可信一张黑纸,也不信法院刚盖下的红印?”
掌柜干笑两声:“顾少,生意场上讲的是风评。风一起,哪怕没雨,伞也得撑。”
“风评?”顾承砚唇角微扬,带着一丝讥诮,“那我倒要问问,是谁在背后放风?又是谁,敢伪造工部局文书,捏造逾期记录?”
话音未落,门外脚步声起。
青鸟悄然入内,不动声色递上一封密函。
顾承砚扫了一眼,眼神渐冷。
原来,昨夜苏景昌秘密会晤三家钱庄代理人,不仅散布“顾承砚即将被捕”的谣言,还伪造了两笔高达十五万银元的“逾期借款”,并以“知情人士”名义提交商会风控组备案。
手段卑劣,但足以动摇银行信用评级。
“他们想让我破产。”顾承砚将密函收入怀中,语气平静得可怕,“那就成全他们——演一场给他们看。”
回程车上,窗外细雨绵绵。
一辆黄包车正吃力地爬坡,车夫满头大汗,绳索勒进肩肉里,孩子坐在后座,紧紧抱着一只破旧书包。
顾承砚静静望着,忽然问:“我们账上还有多少现银?”
青鸟低声答:“仅够维持工坊三月运转。若加上未结货款,勉强撑五个月。”
“不够。”他摇头,“要让他们信以为真,就得真到连自己人都怀疑。”
片刻沉默后,他嘴角浮现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早有预料的棋手终于等来了对手落子。
“今晚,贴出告示——顾家绸庄即日起,暂停收购废布三日。”
青鸟一怔:“可是……桐乡那边已经收了三百多担,主妇们都在等着……”
“正因如此,才要停。”顾承砚目光沉静,望向远方灰蒙的天际线,“我要让上海滩知道,顾氏绸庄‘撑不住了’。”
车轮碾过积水,溅起浑浊水花。
没人注意到,那双深邃的眼底,正燃着一场风暴的前兆。
第543章 真账单,假信用
消息如风,一夜之间卷过黄浦江两岸。
“顾家绸庄暂停收购废布三日”——这本是一则不起眼的公告,却在民间激起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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