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流言(1/2)
◎你去京都打听打听,我的裙下之臣都有哪些?◎
倚着栏杆的任阮深呼吸了几口, 静静地等待着凌冽冬风将自己重新冷静地平抚下来,才回过身,面色如常地准备下去先结账。
然而才走出几步, 在靠近两厢房间隙的出口时,任阮忽然听得隔壁门开。
几个华冠丽服, 被丫鬟簇拥着的贵女正低声说着话, 从里面出来。
“蔡姑娘可瞧见了停在‘江南好’
其中一个粉裙贵女道:“我好像依稀看清楚上边挂的灯笼上写着的, 竟是个‘雘’字么?”
旁边丫鬟附和道:“姑娘应是没看错。奴婢也留了心,那马车正是郡君的规制呢。”
“整个京都,除了那位雘郡君, 哪里还有第二个郡君。”
那被称作蔡姑娘的黄裙贵女顿时掩住口鼻, 一副听闻了什么脏言污语的厌恶模样:“真是晦气,出来用个午膳, 竟和这么个不要脸皮的女人撞在了一家饭馆。”
“走走走,咱们可快些回去,别沾染了她身上的脏病!”
蔡姑娘忙不叠地拉了粉裙女子,加快脚步往楼下去,嚷嚷道,“这‘江南好’瞧着风雅, 背地里竟是什么人都放进来, 本姑娘是再也不敢来了!”
任阮脚步一顿,莫名其妙中又涌上些恼怒。
待她反应过来再加快步伐出来时, 那几个贵女早风风火火带着丫鬟下了楼,只余原地一阵混杂脂粉的浓烈香风。
正巧上来收拾的伙计路过,瞧见少女站在厢房门口出神, 便好心道:“这位姑娘, 可是迷了路么?”
任阮听他唤自己“姑娘”, 便知道这伙计并不认得自己的脸。
她便拉了那伙计问:“这位小兄弟,我才来京都,对这里都不甚熟悉。方才出来更衣路过,听见这厢房出来的客人在说什么,外头停了位郡君的马车。不知可是哪位皇家的贵女,也驾临这里吃饭了?”
她表现得激动好奇,很有一副不曾见过世面的外地人模样。
“嗐!我也不认识什么马车的规制,不过听他们说,好像的确是有位郡君忽然来小店吃饭了。”
那伙计表情复杂:“只不过咱们大夏的郡君如今也就那一位。这位姑娘,您还是别打听的太多,恐污了耳朵。”
任阮心底一凛:“这位小兄弟的话儿我怎么听不明白,莫非这位郡君竟惹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吗?”
“那倒不是,人家如今在上头那是炙手可热呢!”
小伙计大约是见这“外地人”实在好奇,自己也起了好为人师似的八卦劲儿:“这位雘郡君原本只是个商户的女儿,而且那商户还曾下过牢狱哩。谁知道有一天,‘啪’得一下,不止商户老爹完好无损地出来了,连这位商户女也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一个从未听闻过画名的商家女,忽然就成了天赋超群的画像师,不止成了大理寺的首席画像石,还一路晋到了衙察院!前些日子,不止摇身一变成了正经的郡君,还被圣上亲封为今年金乌神像的花车灯女!”
“呀,这倒奇了。”任阮很配合地啧啧点头,“这位郡君的运气,还真是好啊。”
“谁说不是呢!”小伙计一拍大腿,又有些欲言又止,神神秘秘地凑近她,“只是姑娘不知道,这恐怕不止是幸运能得的恩宠。”
“坊间这些时日都传遍了,雘郡君这一路往上爬啊,可少不了诸多大人的宠幸呢。”
任阮眉头微微一动:“宠幸?”
小伙计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唰得一下便红了,忙摆手:“后头那些下流话,我就不当着客人的面说了,姑娘若是真好奇,还是往旁处打听去吧。”
任阮哪里肯听到一半放他走,还要再拉着他追问。
这时楼下传来掌柜的叫声,那小伙计面色慌张一变,哪里敢再耽搁手上的活计,忙百般推辞地跑了。
任阮蹙着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想起要结的账还没结。
她往楼梯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从袖间掏出面纱,别上脸遮住了面容,才继续往楼下去。
纵使后面的话还没从小伙计嘴里撬出来,她也大概从中猜测出来了。
有人正刻意在京都造她的黄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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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仵作间忙碌而错过“江南忆”邀约的吾九九换了衣服,匆匆赶过来时,正好遇上任阮和平安一个个将醉醺醺的杜朝和吾十九塞进马车。
在任阮喝酒不驾车的坚持下,吾十七只得也坐进了马车,任由吾九九蹩脚地将马车驾得颠簸如风暴中的船只,一路往衙察院去。
饶是没太喝酒的吾十七,在这惊天动地的上下哐当中,脸色也有点差。
平安在心里撇嘴,五十步笑百步。
这位十七大人怕不是忘了,自己平日里驾车时各种甩尾的猛劲儿。
不过最令人心惊胆战的,还是瘫倒在车垫上七扭八歪的杜朝和吾十九。
果然一下车,那两个醉鬼更是支撑不住地吐了一地。
吾十七优雅且嫌弃地翩翩从旁边绕过,吾九九则拴好马车,便要任劳任怨地来清理。
“九九,你过来。”任阮叫住他,又有些歉意地对吾十七道,“十七,劳烦你请几个金吾卫照顾一下他们罢,我要寻九九问一问之前交代给他的验尸进展。”
懵懂懂挥别沉痛留在原地的吾十七,吾九九颠儿颠地跟上快步往高楼走的任阮,主动汇报道:“郡君昨夜叫我重新提取出来的尸体,我都一一看过了,关于他们后脖颈上的刺青……”
“九九。”直进了高楼后的任阮打断他,回过身来,表情严肃,“现在暂时不说这个,我有新的任务交给你。”
“是,我已经把报告整理好放在郡君屋中了,郡君一会儿自己看也是一样的。”
吾九九乖乖住嘴站好,“郡君现在有什么新任务要给我?”
任阮:“你去京都各处打听打听,我的裙下之臣都有哪些?”
吾九九瞪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正出来迎接的小蛮,差点滑了脚。
“胡说什么呢!”小蛮急道,“姑娘尚未出阁,且如今又与谢大人有了婚约在身,怎么好端端地指使着九九大人出去打听这等害臊的事情。”
“并非是我好端端地要寻事端。”
任阮平静道,“是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已经将手伸到我头上来了。更何况,莫须有之事,有什么可害臊的。”
“你来的正好,小蛮。”她吩咐,“你出去告诉平安,让她将吾十九带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任阮顿了一顿,补充道:“若是还醉醺醺的,就想办法弄醒了再送来。”【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小蛮不明就以,但还是很顺从地点点头,和吾九九一起出去了。
面对空无一人的小院,任阮脸上一直维持的缓和才完全褪去。
她走到重新搬回到树下的画架旁边,望着上面的画卷,长长地吐出一口从“江南好”时,就一直堵在胸口处的闷气。
画卷上是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身姿纤细,温婉的眉眼轮廓还差最后几笔。
这是那十九幅画像的最后一幅了。
这些天的画像,任阮表面上依旧在院中如常修绘,但都有心将面部的最后几分细节都留下,等到夜里收回屋中,才独自填补上去。
同时,在完成前面剩下的三幅画像时,任阮也特意从草稿中挑出了合适的进行改涂。
吾十七这些天送入密室的新画像,依然俱是伪造的假卷。
任阮瞧着那空白的眉眼,早已经构思好的建模,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中。
索性四下无人,她不由得提了笔,将剩下的眉眼小心地描绘上去。
随着画像上女子黛眉与细眼的渐渐显形,专注的任阮忽然眯了眯眼,流畅的笔触渐渐慢了下来。
昨夜睡前翻阅的那些关于南疆刺青案的卷宗记忆,一下子翻腾入了脑海。
“郡君最后一幅画像也完成了?”
吾十七含了笑意的声音忽然从门口响起,正陷在记忆的任阮唬了一跳。
她下意识就将手中最后两笔匆匆收尾,假装没注意到他,自顾自将画像卷起,踩着楼梯“蹬蹬蹬”便冲上了顶层的房间。
“郡君?”
吾十七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任阮赶紧将画像藏好,又动作迅速地,将提前完成的假画像翻找出来。
在门开的前一瞬间,她迅速调整好自然的茫然姿态,手中抱着与方才别无二致的画卷,朝推门的吾十七回过头来:“啊,十七,你找我?”
吾十七的目光在她手上的画卷停留了一瞬,笑道:“郡君不是将像画完了么,这会儿又急着忙什么呢?连我进小院都没注意到,跑得仿佛见了老虎似的。”
“是啊,刚刚总算把最后一幅画卷完成了。”
任阮活动了活动酸涩的手臂,在脑海里急速搜寻着掩饰的理由,很快心念一动,故意抱怨道,“你瞧瞧我,这几日为着神像分尸案真惦记得疯魔了。”
“方才恍惚着将这画像里的女子,也瞧着好似和哪桩案件里的相像似的,就赶紧急着上来翻卷宗了。”
“谁知道上来瞧着满屋子的卷宗,才发现都不知道翻查哪一个。”
任阮左右看了看,很苦恼地敲了敲脑袋。
她见吾十七只微笑地看着自己,嘴角叼着的松针满不在乎地翘起来,顿时有些试探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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