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王家二房幸福生活日常 > 第97章 暮鼓之后· (1)

第97章 暮鼓之后· (1)(2/2)

目录

王海想一会儿,摇摇头:“除了变得爱哭一点,还总是回想之前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具体是哪些事情?”

王海道:“就是当年还没有盖起这院子的时候,老说要是回到那时候就好了。”

庆脆脆想不出前后有什么联系来,又问对单眼单胳膊的跛子有没有印象?

“是镇上的一个乞丐。见过几次,但是没留神过这个人。”

王海如今经管着工坊,那处也是有专门的房舍给他,有的时候加时加点,就在那处睡了。偶然回这边,也是因为...

他擡眼看看在夫人身旁立着的谷雨,不再说话了。

一众人就立在一间下人舍中静默片刻。

庆脆脆道:“灭灯吧。细软没收拾,想来不是奔逃。没准天一亮就回来了。”

她心里始终萦绕着不安,总觉得要出事。

不知是不是应和她心情,远远听着外边传来一阵阵的纷乱声响。

“你们听见了吗?”

她回头看,看清众人神情便知不是错觉。

王海:“夫人,不如小的出去看看?”

宵禁后,民立于街巷,可当场斩杀。

庆脆脆却没犹豫:“小心些,若是有官兵就报郑副千户的名号。”

“是,夫人。”

就这一回一答间,好似那喊叫吵闹声音越来越大了。

隐约有兵器相加,有人声呼救。

庆脆脆霍地回头,“刘婆子,去抱小少爷和小小姐。”

她猜测,但是不敢说自己猜得一定对,“除非是自家人,不然谁来都不能给开门。”

她猛地喝道:“陈婆子,听到没?”

陈婆子惊魂未定,终于哆嗦着点头。

庆脆脆扶着谷雨往东屋去,两个孩子还在睡着,她使唤刘婆子立夏换了他们身上的好衣衫,“粗布粗料子,外人一看就知道是清苦人的打扮。用厚布包着。你们自己的衣裳也换了。”

她解着身上的盘扣,声音镇定地吩咐别人,其实手已经抖得不像样子。

谷雨忍着泪服侍她,不敢哭出来,“夫人,是山贼进镇了吗?”

山贼?

只怕山贼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庆脆脆拍她手背,安抚道:“至少防着,别等王海的消息回来,那时候再动就迟了。”

一家人换了厚实又廉价的衣饰,熄灭烛火,一并往前院子去。

这里离门最近,最好应对。

她看着陈婆子鼓鼓囊囊的袖子,道:“金银财宝不要带,你自己寻灶间或是哪个砖石底下藏起来,带着这负累,迟早连累命了。”

连她都将头面首饰一一抹下。

这种事情,只有人活着才最重要。

陈婆子左右看看,最后退下去,也不知她去了何处,过一回儿再回来的时候头上裹了一块灰色头巾,连脸蛋都抹得黑乎乎的。

坐在屋子里,好似连喊杀声都隔开了,透着一股不真切的模糊。

也不知是谁在寂静中忍耐不住。道一句。

“我不是在做梦吧?”

像是回应这句话一般,外边猛地想起一阵拍门声。

屋中人齐齐一惊悚。

来的是王海。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人——王丰。

王海:“夫人,倭寇进城了。”

庆脆脆猛地闭上眼睛,只觉得心沉到井底。

她最不希望见到的事情发生了。

“是王丰里应外合,给倭寇开的城门。”

众人惊地连连低呼,庆脆脆看着那一滩人,问:“王丰,你知道这是叛国罪吗?是要株连九族的。”

王丰见了她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就要往上扑,却被王海死死按在远处。

他只好伸长手臂:“夫人,夫人,你救救冬娣!夫人,冬娣在他们手里,只要拿你就能换冬娣平安...”

王海伸手在他脸上来回扇了十来下,“醒了没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看清楚那是谁,那是夫人。什么冬娣换夫人?把话说清楚!”

痛感终于让王丰的理智回笼,他趴在地上,嘴角沁出鲜红,竟然呵呵笑出声了,“夫人,这都是报应。你知道冬娣被谁抓走了吗?”

“谁?”

“于大壮。”

“没想到吧,是不是都以为他死了?没有,他没死。他从狼窝里逃出来了,还搭上了倭寇。”

“都怪你,为什么非要把冬娣送到赵家院子去?那死老太婆有什么好伺候的?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把冬娣送过去,又怎么会有于大壮看见我和冬娣的事情呢?”

他在地上又嚎又哭,终于把这段时间所有的恐惧、后悔和怨恨宣泄出来。

“夫人,于大壮不要别人,他只要你的命。”

他难得敢擡头看人了,却是讥讽地笑出声。

“夫人,信不信,这就是报应。要不是当初你杀于大壮,今日他也不会算计整个花溪镇。”

“老爷走得巧呀,若不然,该你们夫妻齐齐给人家偿命才是。”

庆脆脆对他最后的那点慈悲都没了,“捆了,堵上嘴,扔在夹道里锁着。

你要是命大,活下来,我送你见官。你要是死在倭寇的刀下,来日,我送你挫骨扬灰。”

“冬娣?冬娣若是知道你为了救她害得一镇人送命,只怕恨不得这辈子没见过你。”

王丰再次从地上窜起来,看样子是要伸手掐她。

庆脆脆往后靠在椅背上,“你以为倭寇、亦或是于大壮,他们是跟你讲信义的人吗?

冬娣只怕早就殒命。此时在天上看着你为虎作伥,怕是死不瞑目!”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答应我了,他们答应我...呜呜呜”

声音渐渐远去,庆脆脆失力一般软在原处。

过会儿,王海折返:“夫人,眼下该怎么办?”

怎么办?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

方才动了怒火,肚子间歇就要抽疼一瞬。

她急喘气,问:“外边什么情况?”

“倭寇是从东城门进来的,人数我没看清,方才问他,他说自己也不知道,只瞧着开门时候跑进来百十来个。但是城里之前就有混进来的,所以说不准。”

这院子是最西边,往西不过三条街,就是城墙。

照着郑大江说的,倭寇最擅长的就是占城墙的地势之利,在城中烧杀抢掠,赶在援兵来前,迅速退去。

“得走!于大壮若是为我来,必然会寻到家来。”

走?又该去哪里呢?

王海急中生智:“夫人,不如避去工坊。工坊墙体堪比城墙牢固,且这些年为了防外人窥探或是偷窃,墙头上都是尖锐利器,除非倭寇有长梯子,不然他们进不去。还有防火墙,昨日刚补过吃喝用度...”

“不必说。走吧。”

能早一刻离开,就能早一步安全。

一脚踏出大门,倏然进入另一个混乱的世间。

长街尽头已经一片大火,火光中有人影晃动,不知是无辜百姓还是作乱的倭贼,哭喊声,求救声,嘶吼声,还有...诡异的欢笑声。

那一处已然是人间地狱,可附近的人家恍然未觉,或许不是未曾察觉,而是仓皇无措,不知前情,何有来路。

一行人刚拐过小巷子,庆脆脆脚步猛地顿住。

她娘昨日领着三宝去了县里,她爹和胡娘子,这时候不在她担忧的范畴。

可庆翘翘...她不能不管。

这种时候,谁的命不是命?

谷雨、立夏、陈婆子、刘婆子、王海和她。

这时候没有主仆尊卑,高低贵贱,摆在她面前的,都是平等的命。

“夫人,怎么了?”谷雨压低声音道。

庆脆脆挣开她的手,促他们先走,“我去西三巷子,庆翘翘还在那里,我不能见死不救。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

耽搁一下就是要命的事情。

她折身往回走,一脚刚迈出去,身后一股大力猛地将她扯回去,谷雨半个身子冲出去,“夫人,我去。我认得路。”

庆脆脆阻拦不及,一转眼谷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斜对角的街巷中。

王海含泪将夫人扶起,“走。快走。”

一路往出走,都是茫然无措的无辜百姓,有些甚至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站在台阶上指点着远处的火势在议论着。

这时候自身难保,又谈何帮衬别人?

许是有人看出他们逃窜,远远喊了一句——“那处的,可知发生了什么?”

王海无法坐视不理,回头喊道:“倭寇进城了!快逃!”

这句话就像平地惊雷一般,轰地炸在众人脑海。

与此同时,城中一处发出剧烈爆响,紧接着烟火像是暗夜繁星一般,将半座城照得如沐烈日。

这一次他们终于看清了,隐藏在黑暗里的是头系白布巾,嘴里叽哩哇啦说着陌生语言,手握长刀的外敌。

也在这一刻,东边城墙上一名濒死的士兵用最后的力气点燃烽火。

浓黑夜色中有狼烟火光,十里之外的军户所一瞬间陷入混乱热议。

该不该动?烽烟起,是否要请示上级再动?

上级不在,副千户不在,两名百户不在,职位最高的只有一个总旗。

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生怕行差踏错小命丢了,底下都是请命的军士,他手里的红标牌子却迟迟给不出。

直到哨子从城中折返

“是倭寇。足有三百人,他们把持住了城墙,我们的人...我们的人进不去了!”

迟了!迟了一步!

总旗只觉晴天霹雳落在头顶,已经看得见自己秋后问斩的下场。

“总旗,快出兵呀。这时候再不出兵,大家都要被问责处决的。”

总旗恍惚着掏出标牌,“谁接?这牌子,谁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沉默。

这时候接,有功算补过,无功便是罪加一等。

“我接。属下江州临海县花溪镇人士,严氏新镀,请总旗行牌。”

那是他的家呀。

总旗没脸看他,随手将牌子往他方向一丢,“出兵。所有兵皆出,严小旗可领兵一百,做急先锋。”

点兵上甲拿械,军马猎猎,迟来的救援终于出动了。

——

对于城中的人来说,从最开始对军户所救援的期盼随着城中喊杀声越来越大,渐渐成了绝望。

十里地,只有十里地。

军户所的官爷们平日里吹嘘自己骑射功夫了不得,常说半个时辰快马就能到。

那为什么还不到呢?

他们不知道自己天天恭敬相迎的军爷,这时候去了哪里?

只能无措地凑在一块,盼着天快些亮吧,盼着外面的那些贼人快些走吧。盼漫天神佛能睁开眼看看,救救他们吧。

谷雨跌跌撞撞地到工坊的时候,王海一把将她拽在怀里,用力地抱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松手。

他连出气的音儿都是抖的,“没事吧?”

当下连羞赫的辰光都没有,谷雨从他怀里退开,扭头才发觉此处是在进工坊的夹道上,尽头有一把持着火把的男子。却是背对他们的。

那是常在工坊值守的伙计。

火光闪烁,目光触及对方手中的刀把,她不由瑟缩一下。

“我没事,夫人呢?”

“里面。”

过了夹道,进到工坊空地上的,谷雨才发现这一处俨然成了一处临时的避难所。

长棚下挤满了人,支应灯笼,只在墙角的木盆中燃着些小木柴。

有幼童受到惊吓的嚎哭声,母亲或是婆子在一旁连声安慰,希冀能尽快将孩子安抚下来,免得将倭寇引到这处。

谷雨一踏进来,就见缩着的人全都擡头看过来。

有些面孔是不熟悉的,有些则是脸熟的人。

加起来人数有近半百之多。

工坊偏僻,可仍有远处的喊杀声和哭喊声随风送来。

有一老者见了人来,急忙出声询问:“可有军爷进城杀贼?”

谷雨摇头。

那些人眼神中的期望转瞬消失,再无他言。

谷雨随着王海指引到了最里边的房舍。

此处原本是会帐的地方,四面砖墙,更让人有安全感。

庆脆脆正和家中人躲在此处,不仅有她们,还有其他家中女眷,有孔家老太太、严氏还有几个伺候的丫头婆子,曹家夫人和两个儿媳妇。

里外几乎全是女眷,男丁自发地拿了工坊用具,有菜刀、榔头等,把持了几处口子。

庆脆脆看她回来,身后却没有人跟着回来,不由发问:“人呢?”

谷雨摇摇头:“夫人,不在屋中。奴婢到的时候屋门大开,屋子里一片狼藉,几个婆子下人被杀了,血流了一院子。”

那场景无法回忆,她到时第一眼就看见应门的小厮仰面倒在门槛上,肠子红白淌在一旁的空地上。

谷雨艰难地咽一下,“副千户夫人和孩子们都不在。”

不在是什么意思?

是死了?还是....被抓了?

庆脆脆晕晕乎乎地重新回到孩子身边。

虎头和长生妞之前醒过一会儿,却没有哭,庆脆脆搂着孩子,有了熟悉的气息,如今又睡了过去。

从某一刻起,人声没了,耳边只能听见远远的嘈杂声。

渐渐的,嘈杂声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外的沉默发酵下,严氏第一个往外问话:“是不是有官兵进城?”

没有回答,也无人敢轻易开门出去找寻。

但是,所有人心里都生出一丝希望——静了。或许,倭寇已经走了?他们躲过了一劫?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王海夹道门上跑出来,“不好了。许是哪里泄了消息,外边有倭人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喊人来。”

所有人陷入绝望心理中,有些大人经不住终于哭喊出声。“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跟前的一个上年纪的妇人猛地挥手一巴掌,“你闭嘴。要是传出一点声,把外贼引过来,老娘先把你推出去挡死。”

这时候的确不该哭喊。

万一,万一倭寇只是来此处看看呢?

一刹那,火把熄灭,所有人放轻呼吸,彼此依偎着,死死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有几道古怪的说话声。

紧接着有大力拍门的巨响。

无人应门,外边人终于失了耐心,开始哐哐地砸门。

每传来一声响动,人群便往里缩缩,胆子小的被爹娘捂住嘴,不叫哭声漏出一点。

终于,又安静了。

可所有人都知道,倭寇并不是走了。

只是在想别的法子。

他们逃不过这一劫,只盼着能拖一段时间,只盼那军户所的救命人快些来。

死地一般的寂静中,外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

再寻常不过的叩门声响,如同邻家叩门做客,客气又有礼数。

此情此景下,众人心头却横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

‘客人’再一次敲击后,终于开口了。

前半句让所有人的心从窒息的高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