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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不请自来的记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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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不请自来的记者

1958年的盛夏,日头毒得像要把地里的水汽都烤干。谢文东家的土坯院墙上,爬满了翠绿的豆角藤,紫莹莹的花穗垂在叶间,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香。张彩霞正蹲在院角的菜畦里薅草,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手里的小锄头起落间,杂草就被连根刨了出来。

“彩霞嫂子,歇会儿不?我这儿有刚晾好的绿豆汤!”隔壁的刘桂兰端着个粗瓷大碗跑进来,嗓门亮得能穿透院墙。她身后跟着西头的王秀莲,手里还拿着半块贴饼子,“可不是嘛,这日头太毒了,再干下去该中暑了。”

彩霞直起腰,捶了捶酸胀的腰,笑着接过碗:“还是你们俩细心。快坐,我去给你们倒点水。”

三人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刘桂兰喝了口绿豆汤,忽然神秘兮兮地说:“哎,你们听说没?今早村口来了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背着个黑盒子,说是从省城来的,问东子哥家在哪儿呢!”

王秀莲眼睛一亮:“省城来的?是干啥的呀?莫非是公社又派来干部了?”

“不像,”刘桂兰摆了摆手,“我瞅他那黑盒子,方方正正的,上面还挂着根带子,看着怪新鲜的。说不定是来考察的?”

彩霞端着水出来,闻言心里也犯了嘀咕:“省城来的人找东子?他今早天不亮就去稻田了,说是看稻子的长势,怕是还得一阵子才回来。”她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二柱的大嗓门:“东子哥不在家?省城来的李记者找他!”

三人连忙起身,就见二柱领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进来。那年轻人穿着笔挺的中山装,戴着副黑框眼镜,肩上挎着个牛皮包,手里果然提着个黑色的方盒子——正是当时少见的相机。他脸上带着礼貌的笑,一进门就主动伸出手:“您好,我是省报的记者李为民,专门来采访谢文东同志的。”

彩霞连忙擦了擦手上的泥,有些局促地握了握他的手:“李同志,快请坐。东子去稻田了,我这就去叫他。”

“不用麻烦嫂子,”李为民摆了摆手,目光好奇地打量着院子,“我正好也想看看村里的稻田,咱们一起过去找他吧?顺便也能看看谢同志种的稻子。”

刘桂兰和王秀莲对视一眼,都来了兴致:“我们也跟过去!正好看看记者同志是咋采访的!”

四人往村南的稻田走去,路边的玉米长得比人还高,叶片被风吹得沙沙响。李为民一边走,一边跟刘桂兰二人搭话:“大姐,你们村的稻田都是谢文东同志负责的?他种稻子的本事是不是特别厉害?”

王秀莲抢先开口:“那可不!以前咱村的稻子,一亩地也就收两百多斤,自从东子哥领着咱改了灌溉,又换了稻种,去年一亩地收了三百多斤!”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光种地厉害,东子哥心也好。前年我家老头子生病,没钱抓药,还是他把家里的积蓄拿出来帮衬我们的。”

刘桂兰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嘛!之前修晒谷场,他天天带头干,比谁都累,却从没喊过一声苦。而且他以前还抗日呢,听说跟鬼子打了好几仗,可威风了!”

李为民听得眼睛发亮,手里的笔在小本子上飞快地记着,时不时还追问几句:“大姐,他抗日的时候具体发生过啥事儿?能给我讲讲不?”

“那得让东子哥自己说,”刘桂兰笑了,“我们也是听老一辈人讲的,不如他说得细。”说话间,稻田里已经传来了谢文东的声音,他正对着几个年轻村民指点着什么。

远远地,就见谢文东站在田埂上,穿着打了补丁的短褂,裤脚卷到膝盖,脚上的布鞋沾满了泥。他手里拿着一株稻穗,指着上面的谷粒,大声说:“你们看,这稻穗要是太密,通风不好,容易得稻瘟病,得及时疏苗,每株之间得留够空隙。”

“东子哥!”二柱喊了一声,谢文东回头看来,见了李为民,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彩霞快步走过去,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谢文东恍然大悟,连忙迎上前,伸出手:“李同志,辛苦你跑这么远。”他的手粗糙得全是老茧,掌心的纹路里还嵌着泥,李为民握上去,只觉得格外实在。

“谢同志,我是来采访您的,”李为民笑着说,“早就听说您带领村民修晒谷场、种高产稻,还听说您以前有过抗日的经历,想把您的故事写下来,让更多人学习。”

谢文东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没做啥大事,都是该做的。”

“怎么不是大事?”李为民摆了摆手,举起相机对着稻田拍了一张,“能实实在在为村民做事,就是最大的事。您先忙,我在旁边看看,不打扰您。”

谢文东也不再推辞,转身继续给村民们讲解疏苗的技巧。李为民则拿着相机,一会儿拍稻田里的景象,一会儿拍谢文东指点村民的样子,偶尔还会凑过去,记下他说的话。彩霞站在田埂边,看着谢文东认真的模样,眼前忽然晃过多年前的画面——那时候他还是个抗日游击队的小队长,也是这样站在田埂上,不过手里拿的是枪,眼神锐利得像鹰。有一次打完仗,他浑身是伤,却还笑着对她说:“等把鬼子赶跑了,我就带你回村里,种一大片稻田,让你不愁吃不愁穿。”如今,他真的做到了。

中午的时候,几人回到谢文东家。彩霞忙着做饭,刘桂兰和王秀莲也留下来帮忙,厨房里很快就飘出了饭菜香。李为民则坐在院子里,拿出小本子,开始跟谢文东聊起来。

“谢同志,您以前是抗日游击队的?能讲讲当时的经历吗?”李为民问道。

谢文东端着茶,沉默了片刻,像是陷入了回忆。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映出深浅不一的纹路。“那是1942年的冬天,我才十八岁,跟着队长在山里打游击。有一次为了掩护村民转移,我们跟鬼子在山口打了一仗,队里牺牲了好几个兄弟。”他的声音低沉,“我记得有个叫小石头的兄弟,才十六岁,中了枪,还笑着说要等胜利了,回家种庄稼。”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彩霞端着菜出来,正好听到这话,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她记得那天,谢文东拖着受伤的身体回来,浑身是血,抱着她哭了很久,说自己没保护好兄弟们。那是她第一次见他哭,也是唯一一次。

李为民静静地听着,笔不停地写着,眼眶也有些发红。“那后来呢?您是怎么从游击队转到村里,带领村民种地的?”

“抗战胜利后,我就回村了,”谢文东笑了笑,“队长说,和平年代,种好地、让大伙吃饱饭,也是为国家做贡献。刚开始村里的地收成不好,我就去镇上请教农技员,又领着大伙修水渠、改土地,慢慢就好起来了。”

这时,刘桂兰端着一碗炖土豆出来,插嘴道:“李记者,你是没见那时候的难处!修水渠的时候,冬天特别冷,渠里全是冰,东子哥带头跳进水里挖泥,冻得腿都肿了,也没喊过一声苦!”

“还有去年修晒谷场,石子不够,他就带领大伙去河里捞鹅卵石,天天泡在凉水里,回来就发高烧,还硬撑着上工!”王秀莲也跟着说。

谢文东看着两人,笑着摆手:“都是大伙一起干的,不能只说我。”

午饭过后,李为民又提出要去合作社看看。合作社里,几个村民正在买盐和火柴,负责人见谢文东来了,连忙迎上来。李为民四处看了看,指着货架上的粮食和日用品,问道:“谢同志,合作社的物资都是您负责协调的吗?”

“是大伙一起商量着来,”谢文东说,“以前村里买东西得去镇上,路远又不方便,我就跟公社申请,办了这个合作社,让大伙在家门口就能买到东西。”他说着,看向一个正在买布料的妇人:“三婶,这布料是给丫头做衣裳的?”

那妇人笑着点头:“是啊,东子哥。多亏了合作社,这布料比镇上还便宜点。”

李为民趁机走过去,跟那妇人聊了起来。妇人打开了话匣子,不停地夸谢文东:“东子哥是个实在人,啥都为大伙着想。前年我家丫头考上了镇上的学,没钱交学费,还是他帮衬的。不光是我家,村里谁家有难处,他都伸手帮。”

从合作社出来,李为民又跟着谢文东去了之前修的晒谷场。晒谷场上,几个村民正在翻晒麦子,金灿灿的麦子铺了一大片,看着格外喜人。李为民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转头对谢文东说:“谢同志,我听说您以前被人误会过是‘匪首’?因为抗战的时候,有时候为了获取物资,可能会采取一些比较强硬的手段?”

这个问题有点尖锐,旁边的村民们都安静下来,看向谢文东。谢文东却很平静,点了点头:“确实有过。那时候山里缺粮缺枪,为了给兄弟们找吃的、找武器,我们曾经抢过地主的粮仓。后来解放了,有人就误会我们是土匪。”他顿了顿,看向身边的彩霞,“那时候多亏了彩霞,她一直相信我,还帮我跟村民们解释。”

彩霞的脸颊微微发红,想起那时候的日子。村里有人背后说谢文东是“匪首”,她就一个个去解释,说他是为了抗日,是为了保护村民。有人不相信,她就把谢文东受伤的伤疤露出来,说这些都是跟鬼子打仗留下的。那时候虽然难,但她从没想过要放弃他。

李为民看着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笑着问道:“谢同志,那您觉得,从以前的游击队战士,到现在的村民带头人,从被人误会的‘匪首’到人人称赞的劳模,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谢文东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晒谷场,扫过远处的稻田,最后落在彩霞脸上,露出一个朴实的笑:“以前不管是打仗还是抢物资,都是为了活下去,为自己,也为身边的兄弟。现在不一样了,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村里的大伙——让他们能吃饱饭,能过上好日子。心里踏实,比啥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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