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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虎啸青瓦台·暮虎咆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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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将他抬起头时,那张被泥污和泪水彻底糊住的、如同彻底被抛弃的绝望幼兽般的脸,清晰地推到了特写镜头前!

金大中盯着屏幕,那张如同槁木死灰的脸庞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老泪终于忍不住的汩汩而下。

可镜头切换!

画面猛地拉回,对准了他自己!

那个瞬间——他那张苍白、湿漉漉、毫无血色的老脸,在暴雨中如同残破的雕像。

深陷的眼窝中,浑浊的瞳孔失焦般地散开,嘴唇翕动着(无声,但口型正是秘书后来确认的他倒下前的最后嘶语)。

然后,就是那惊心动魄的一刻——毫无征兆地,他猛地昂头!

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击中!

噗——!!

一大团灼热的、刺目到令人心惊的猩红!

混合着冰冷的雨水!

如同一场诡异的仪式祭品,喷向阴沉的天幕!

那血雾在屏幕中瞬间扩散、弥漫!

紧接着,就是他身体软软歪斜倒下,在安全员惊恐的搀扶中失去所有生气的镜头!

屏幕上猩红的雾霭无声弥漫,病床上金大中的胸口却如同被这虚拟的画面再次重击。

他猛地绷紧了干瘦的身躯,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般急促扩张又收缩,每一次吸气都像吞咽着燃烧的炭火,伴随着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如同猛虎垂危时的低哮。

苍老枯槁的面容在血光映照下,褪尽了所有血色,呈现出一种接近死寂的灰白,但诡异的是,他的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与这虚弱表象截然相反的、近乎疯狂的光芒。

这光芒冰冷、锐利,像被困在牢笼中饥饿已久的暮虎,盯着自己伤口流出的鲜血,那血并非软弱的象征,而是他引燃焚天之火的最后祭品。

他看着屏幕里自己被放大的、扭曲的脸,看着那如瀑布般泼溅而出的生命本源——这生命最后的“虎血”,果然如他所愿,成为了刺穿所有指控、消解所有愤怒的“悲情之矛”!

代价是他的尊严、健康乃至残存的生命力,但只要能撕开一线生机,这头暮虎愿意榨干躯壳里最后一点能用做武器的东西,哪怕是油尽灯枯前的回光。

电视机的扬声器里,适时地响起了背景音乐——并非任何政治新闻惯用的进行曲,而是一段沉郁、哀婉到极致的古典弦乐,如同呜咽,如同挽歌,完美地渲染着这一幕白发人“泪”送黑发人的悲怆仪式。

金大中的瞳孔猛地收缩!

死死盯着那团血雾。

胸腔里那颗被恨意和算计支撑的心脏,在亲眼看着自己精心设计的“牺牲”场面后,竟诡异地平稳了几分。

计划……成了!

画面切换,回到了演播室。

一位以擅长煽情著称的资深主持,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饱含着一种压抑的悲痛:

“各位观众……这就是今天下午,在汉城检察厅门前,发生的震撼人心的一幕……大统领金大中阁下……以一种……我们几乎无法想象的、极其惨烈的方式……完成了其三个涉嫌重大经济犯罪的儿子,向司法机关的移交……”

“我们清晰地看到了……三位公子在父亲面前声泪俱下的忏悔……”

“尤其是三公子金弘杰那句撕心裂肺的‘只求父亲……努力加餐饭!保重身体啊!’……一个儿子对父亲最深切的绝望哀求,令人闻之落泪……”

“我们也看到了……金大中阁下……这位曾为民主事业呕心沥血、如今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在完成这桩亲手送子入狱的大义之举后……身心遭受重创……当众口吐鲜血……”

画面又一次回放了他喷血的慢镜头特写!

惊心动魄!

“我们无法揣测一位老父亲当时内心承受着何等酷刑般的煎熬与痛苦……”

“他亲自……亲手……将自己血脉相连的三个儿子……送进了冰冷的检察厅!”

画面再次切回金大中喷血前的特写,他嘴唇剧烈翕动的画面被放大了。

一个播音员低沉的声音配音响起(金大中原本微弱破碎的嘶吼被处理得清晰、颤抖而饱含无尽悲怆):

“……我有罪……”

“……教子无方……”

“……愧对国民……”

“……无颜……再安坐于位……”

“即……即刻……引咎辞去职务……”

主持人声音哽咽了一下:“金大中阁下在倒下之前……对着镜头……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画面切回,主播背后巨型LED屏循环播放金大中呕血嘶吼的慢镜头,字幕打出金句解剖:

“‘正—义——!’

——一位父亲对司法庄严的终极献祭!”

“这声呐喊穿透五十年的司法迷雾!”汉城大学孔子骞教授指着解剖图般的声纹频谱,

“请看啸声结束时11.3赫兹的次声波峰值——接近人在极度悲痛时咬碎臼齿的频率!

大统领阁下用肉体痛苦为新罗司法祛魅!”

演播厅地面投影着巨型獬豸像的裂痕,主持人举起泛黄的《光州事件受难者名录》:

“大统领1980年喊‘民主’,今天喊‘正义’,区别在哪?”

历史学家崔仁浩冷笑:“在新罗,民主可以靠选举箱实现,但正义……”

他忽然抓起嘉宾席上的一枚检察厅徽章摔向投影,青铜獬豸在爆裂声中被火光吞噬,

“正义,他妈的得用儿子骨头当火种!”

秘书适时地调低了音量,但网络上疯狂滚动的舆论弹窗评论却如同潮水般在屏幕下方涌现:

“泪目了……那句‘努力加餐饭’听得我直接破防!他儿子最后想的,还是他爸的身体!”

“大统领也是人……教出了败家儿子,自己又亲手送进去……这得多大的痛苦和决心啊!当街喷血……”

“唉……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摊上这种事,真是……再多的错,他这一跪一吐血的,我真是骂不出口了……”

“引咎辞职……也算是最后一点担当了吧?虽然晚了些……”

“比那些死鸭子嘴硬、包庇自己人的强一万倍!就冲他今天绑着儿子跪在雨地里送进检察厅!我服他!”

“检察官还要怎样?人都这样了,还能去青瓦台抓人不成?”

“可怜天下父母心……法律会惩罚那三个,但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求求了,给他一点空间吧……”

“喷血那幕……真的不是演的……太震撼了……”

网上的主流舆论风向,几乎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扭转,从之前一面倒的愤怒声讨,迅速弥漫开一片混杂着怜悯、同情、唏嘘,甚至是一丝因那惨烈“仪式”而产生的敬意。

滔天的民众怒火,被“可怜天下父母心”、“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人都这样了还要怎样”的洪流……

生生截断了!

金大中躺在病床上,干裂的嘴唇几不可查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容,更像是一个濒死毒蛇在确认自己最后的毒牙是否尚存。

剧痛在胸腔内回旋,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沉闷的钝击,但他眼神深处那缕如同九幽之下永不熄灭的火焰,却越发清晰、冰冷。

成了!

这柄用自己名誉、尊严、残存的生命和亲手骨肉鲜血淬炼的绝境之刃,终于劈开了那必死的绝境!

民意如水。

他赌赢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名身着深色职业西装、表情极其凝重的男子在秘书示意下走了进来。

他步伐沉稳,但眼底深处闪烁着犹豫和一种事态超出掌控的焦灼。

他正是代表检察厅,负责后续沟通事宜的特派高级检察官。

他首先看了一眼床上气若游丝、几乎半昏迷状态的金大中,又瞥了一眼电视屏幕上仍在播放的血色画面,眉头紧锁。

他向前几步,来到床边,没有去看金大中,而是对着那位秘书,声音压得极低,

“大统领的病情……?”

秘书眼神锐利地回视,没有任何回避,

“刚刚脱离生命危险。医生说,情绪剧烈波动随时可能再次诱发心源性休克,甚至……猝死。

目前必须绝对静养。任何刺激……”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浓得化不开。

高级检察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当然明白。

床上的这个人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随时可能碎裂的琉璃瓶。

全新罗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聚焦在“努力加餐饭”的悲剧光环上。

此时此刻,任何一个试图靠近的、穿着检察制服的人影出现在媒体镜头里,哪怕只是例行公事,都可能被解读成落井下石的逼杀!

民意已然沸腾!

他毫不怀疑,如果现在强行执行哪怕是最温和的问询程序,第二天检方就会被汹涌的同情浪潮和“官僚冷血迫害老人”的声讨彻底淹没。

那将对整个检察官体系的公信力造成毁灭性打击。

更何况……卢武铉方面刚刚传来新的指示……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对秘书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鉴于大统领阁下的健康状况极端危急……出于人道主义考量,及避免引发不必要的公共事件……”

他的话语顿住了,似乎在克服巨大的阻力。

他停顿片刻,眼神再次扫过病床上那双似乎毫无焦距、却又在眼皮缝隙里暗藏某种冰冷笑意的浑浊眸子。

一股莫名的寒意自脊梁骨升起。

他垂下目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判决:“……检方决定……不……对其启动……立案调查程序。”

说完,他甚至不敢再停留,对着病床极其僵硬地点了一下头,如同躲避瘟疫般,转身快步走出了这间充满压抑死气和无声硝烟的病房。

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闭。

病房内,只剩下仪器的嘀嗒声。

确认检察官脚步声远去直至消失,病床上那具如同枯木般沉寂的躯体,才缓缓松弛了最后一根紧绷的弦。

但这不是彻底的放松,更像是暮虎在确认暂时安全后,将利爪收敛进肉垫,将暴烈的喘息压回滚烫的胸膛,将沸腾的杀意沉淀成眼底最深最厚的冰寒。

金大中终于可以放肆地让胸腔里那翻江倒海的剧痛和恨意肆虐,无需伪装。

他的身体在无人注视的昏暗病房里,无声地痉挛着,额头瞬间沁满了细密的冷汗,混合着眼角渗出的、几乎不存在的浊泪。

成功了。

是的,用骨肉的绝望和自己的鲜血,硬生生从绝境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然而巨大的悲凉如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短暂的喘息。

他,曾经叱咤风云的残阳之虎,如今仅剩的战场,竟是这张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病床。

力量在衰朽的身体内流失,时间成了无形的鞭子抽打着这头伤痕累累的老兽。

他看着自己深陷在被单中的枯槁双手,皮肤松弛布满老年斑,曾经能撼动一方政局的手指如今只能无力地蜷缩——这就是代价。

虎落平阳,爪断齿折。

此刻他更像一头蛰伏于阴暗巢穴的、垂死的猛兽,舔舐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每一口咸腥都加深一分对复仇的渴望。

眼中所有的痛苦和迷离都已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片深海般不见底的枯寂。

他成功了。

亲手将儿子们推入深渊的举动,赢得了摇摇欲坠的名声。

那一口鲜血淋漓的演出,彻底堵死了检察官们噬咬过来的利齿!

规则?

呵……那斗兽场管理员们的规则,被他用生命为注的演出,逼到了死角,自动解除了武装。

属于他个人的灭顶之灾,暂时……渡过了。

可这暂时换来的喘息之机,是用什么换来的?

是他的政治生命被宣判彻底终结!

是他的家族门楣被他亲手粉碎、踩入泥淖!

是他的血脉至亲将在冰冷的铁窗中舔舐漫长的牢狱岁月!

秘书无声地调高了电视机的音量。

屏幕再次切换。

这一次,不再是凄风苦雨的检察厅门口。而是明亮、庄严的国会大厅。

无数镜头对准了那个被支持者簇拥着、站在闪光灯风暴中心的人。

卢武铉。

画面中的他,没有了之前的紧绷和谨慎,脸上带着一种经过洗礼的、明朗而自信的微笑。

那不是炫耀,更像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终于接掌大位的谦逊与从容。

他向台下的党团议员和支持者们微微颔首致意,身姿挺拔,眼神坚定,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锐不可当的、属于胜利者和新王者的气度。

掌声雷动!

如同山呼海啸!

淹没了电视机里主持人的解说词。

金大中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死死钉在卢武铉那张春风得意的脸上。

一丝冰冷的、粘稠的、如同地底岩浆般灼烫的杀意,在他枯槁的脸上缓缓凝结。

病床雪白的被单下,他那双如同鹰爪般枯瘦的手,死死捏住了被沿。

指甲深陷进粗糙的布料里,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爆出森然的青白色,细微而剧烈的颤抖透过床沿清晰传递出来。

就是这个人!

这条毒蛇!

将他毕生所系、视若珍宝的所有——权力、名誉、家族……毁得一干二净!

将他从一个在任大统领,生生逼成了风烛残年、孑然一身、背负着“教子无方”永久骂名的孤老病夫!

就是这个人!

用最无情、最精准、也最令他金大中刻骨铭心、羞辱至深的方式——假他昔日最信任的弟子文在寅之手,用他另外两个他以为最不可能有问题的儿子的罪证——给了他最重、最致命的一击!

彻底斩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将他逼上了这条……虎毒噬子、以血染清名以求苟活的绝路!

恨!

滔天的恨意!

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在这具残破躯壳的最深处疯狂地积蓄、旋转、压缩!

那恨意炽热得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点燃!

那不是单纯的仇恨,那是一种被剥夺了一切、连最后一点为人父的尊严和温情都被彻底撕碎践踏后的、最纯粹的、凝聚到如同实质的毁灭欲!

这恨意汹涌奔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胸口那颗本已疲惫衰竭的心脏,在这股焚天灭地之恨的剧烈催动下,竟诡异地再次剧烈搏动起来!

每一次收缩扩张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深渊中濒死猛兽发出的痛苦闷哼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猛地绷紧了身体,身体痛苦地向上拱起,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额头冷汗如同决堤般涌出!

“大统领!”秘书大惊失色。

金大中猛地抬起一只手,死死按住了心口位置!

他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痛楚和几乎要咆哮而出的恨意!

不!

不能倒下!

现在……还不行!

他艰难地、缓慢地,强迫自己再次一点点松开那攥紧被单的手指。

冷汗浸透了他的额发和脖颈后的枕头。

他大口喘息着,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拉锯般的尖锐嘶鸣。

他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屏幕!

盯着那个意气风发、光芒万丈、即将踏上权力巅峰的——卢武铉!

他看着对方从容自若地向支持者挥手致意,看着对方脸上那种掌控一切的、属于真正胜利者的笑容……

恨意并未减少分毫。

但它被强行压了下去。

深压了下去。

如同被万吨巨石镇压在岩浆奔涌的地壳深处。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闭上了眼睛。

不是疲惫,而是为了遮蔽住瞳孔深处那已然凝聚成寒潭般幽深阴冷的杀机!

再睁眼时,他眼中只剩下疲惫的浑浊和无尽的哀伤,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关了吧。”

他对着秘书,声音虚弱得像断线的风筝。

秘书如蒙大赦,立刻关掉了电视。病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像在记录着某种倒计时。

金大中仿佛彻底失去了精气神,如同一截朽木,彻底瘫软在病床上。

他侧过头,空洞的目光茫然地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

嘴唇微微翕动,没有声音。

但那无声的口型,在窗外渗入的昏沉光影中,在病房死寂的空气里,却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如同诅咒般的冰冷轨迹:

“卢……武……铉……”

“你……等着……”

这无声的诅咒,随着他彻底陷入昏睡,消散在监护仪平稳运行的嘀嗒声中。

而窗外,汉城的夜,正缓缓降临。

汉城的万家灯火,在这间特护病房的窗外,变成了模糊、冰冷的光斑。

病房内,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鸣响,绿莹莹的曲线在屏幕上平稳延伸,描绘着那具衰朽躯壳内异常顽强却又命若悬丝的心跳。

金大中深陷在药物和疲惫带来的昏沉中,但他紧蹙的眉头和即使在睡梦中仍微微抽搐的嘴角,无声地诉说着这片刻宁静的虚假。

此刻的他,如同被命运重创后蛰伏于巢穴最深处的暮虎。

锋利的爪牙在绝境的血腥演出中已然磨损钝折,健硕的身躯被内忧外患啃噬得只剩嶙峋骨架,油亮的皮毛黯淡无光。

残阳落尽,长夜漫漫,虎穴冰冷。

然而,在那被黑暗包裹的、几乎枯竭的心核深处,唯有一腔被仇恨煎熬提炼出的毒火,正无声地燃烧,阴冷、执着、带着燃尽一切的执拗。

那不是绝望的余烬,而是静候复仇时机的、最纯粹的毁灭意志。

它在等待一缕新的火种,一场足以焚烧整个苍穹的大风。

当这头伤痕累累的暮虎再次睁眼,这片曾将他从峰巅打入泥沼的土地,必将感受到源自深渊最深处、那即将到来的、玉石俱焚的嘶吼与震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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