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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没人喊名字的早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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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着纸页坐了会儿,想起那年洪水前,儿子攥着张纸条往居委会跑,被雨浇得透湿还喊"七月廿三"。

后来真涨了大水,居委会的大喇叭整天喊他儿子写的注意事项。

这些纸,原是他偷偷收的,想着等儿子老了拿出来乐一乐。

"当引火纸吧。"他嘟囔着抱去厨房,划亮火柴时手顿了顿,"那年要没那纸条......"火苗"轰"地窜起来,纸页蜷成黑蝴蝶,他没再说下去。

林夏站在厨房门口,看火光映着沈建国花白的鬓角。

她没动,只把搭在臂弯的薄毯又紧了紧——有些事,说破了是故事,烧了才是日子。

沈星河是在第三天被林夏发现不对劲的。

往常这时候,他该在菜园给番茄搭架子,竹棍敲出"笃笃"的响。

可连续三天,菜畦里的水都没浇,南瓜藤蔫头耷脑地趴在地上。

她推开门时,他正倚着枕头翻《岁时记》,面色白得像刚下的雪。"发烧了?"她伸手摸他额头,烫得惊人。

"老毛病。"他握住她的手,掌心凉得她一哆嗦,"不用叫医生,躺躺就好。"

林夏坐在床沿,忽然想起十年前的春夜。

那时他蹲在灶前写炭报纸,火光把脸照得忽明忽暗,说"我要让每句话都变成救命绳"。

现在他的手还是暖的,可眼里的火换成了月光。

"那时候你觉得,一句话能救一座巷子。"她轻声说。

他笑,咳了两声:"现在我知道,是一百个人,用十年,才让一句话变成空气。"他指了指窗外,"王婶的擀面杖,张姨的竹编筐,小宇的羊角辫......这些才是绳子。"

蝉鸣突然响起来,透过纱窗爬进屋里。

林夏帮他掖了掖被角,闻到枕头上有淡淡的艾草香——是她今早刚晒的。

深夜的巷子像被按了静音键。

沈星河推开窗,风裹着夜来香的甜涌进来。

二号院厨房还亮着灯,年轻夫妻的影子在窗上晃,一个喂药,一个擦汗。

老周的木梆声从巷尾传来,"啪嗒啪嗒",其实是他敲着鞋底赶老鼠。

他裹上旧棉袄,咳嗽声压得很低。

墙缝里的新芽在月光下泛着青,嫩得好像吹口气就能折了。

可他知道,二十年前洪水退去时,第一株冒头的草也是这样,后来长成了整片绿。

"我不在的时候......"他对着风说,声音轻得像片云,"请继续这样好好说话,好好吃饭,好好忘记我。"

檐铃忽然响了,丁零当啷,惊起两只夜鸟。

墙缝里的新芽颤了颤,却更直了些——它正顺着砖缝,往有光的地方钻。

晨雾未散时,沈星河照例起身推窗。

窗棂上沾着露,他伸手去擦,指尖顿在半空——玻璃上有行歪歪扭扭的字,是小丫头用粉笔画的:"沈叔叔,等你病好了,教我写'安'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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