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2/2)
“是早有防备,还是图谋不轨,只有你们自己心中明白,我又如何能得知?如果今天先动手的是克保,那么此时你们是诘问还是逢迎,又或许并不能活着,谁又真正知道呢?”
“滚出去。”诧额云珠霎时冷下脸来,“今日之内,别叫我再看到你们。”
她站起了身,一面握住腰侧的金刀,穿行在跪坐众人身侧,如同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俯瞰着在场几人的神情:“我不是大汗,我也不是克保,今日,无论是谁,你最好都不要触了我的霉头。他们口中的死亡未必是死亡,但我所说的诛杀,却一定会成真。”
依照旧时的习俗,喀木的头顶被剃光了一块,余下蓄长的头发则被结到一块去,正好给诧额云珠留下了握住的地方。她拖拽着喀木的头发,将他强逼到帐门处去,诧额云珠用金刀柄掀开了覆盖在上首的帘子,将那狰狞的血景逼迫般地塞进了喀木的眼里。
“与我作对,这就是下场。”
似乎有人走了过来,是诧额云珠身边的侍女,她同样做了戎装打扮,也不施礼,只径直道:“梁国公主已经到了,她在等待你的召见,折溃真。”
她对诧额云珠的称呼自然引得了一部分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但没有人敢对于此提出任何异议,一切的障碍都在强有力的武力下消弭了。帐中坐着的所有人都不敢出声,知道诧额云珠离开,那侍女扔下一个轻蔑的眼神,这些人才敢直起腰背,开始嗡嗡地发声了。
有人义愤填膺般地开口了:“诧额云珠竟是如此的大胆,如此的暴戾,平日里欺辱我们这些势弱的人便罢了,只能自认倒霉。她又怎么敢横行到喀木大祭司的头上,又怎么敢枉顾草原数百年的规矩,杀死自己的儿子和母亲。”
余下的人揣度着喀木的神色,也开始跟着附和起来。声声阵阵,一层又一层地掀起波浪,在这不大的毡庐中,几乎闹得人人都觉得愤恨起来。
在这下意识压低声音的谩骂声中,喀木阴沉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来,他冷哼道:“就让她再狂妄一会吧,这可是她诧额云珠,哼、最后的机会了。”
作为祭司,喀木自然要比旁人更加懂得焯夏的心思,也因为焯夏对梁地语言文化的偏好,更较旁人多读了几本经书,这是他奉承上位者的手段,即使他并不懂得其中的含义,却也能言之凿凿。
在诧额云珠母子理事的一、二年间,喀木被打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德高望重的乌答有。好在祭司的位置是伴随他一身的,焯夏先前的器重也给喀木留下了足够多的机会,使得他此时能够再次爬起来。
喀木并不急于将诧额云珠拉下马来,他要诧额云珠眼睁睁看着她自己落入陷阱,却追悔不能。这个狡诈的老人不愿过多耗费自己的力量,他希望由旁人先进行缠斗,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
“等着吧。”喀木死死盯着诧额云珠离开的方向,他用喉头的低哑声音如此嘟囔道。
而另一头,陈香云已经等候许久了。
尽管贵为一国公主,陈香云往昔的打扮却并不奢华,甚至可以称得上朴素的。她不挑拣纹样,只是随手便接过了,于是总是带着一种潇洒的气度,其余的也全靠慧娘一手操持。但今日,她却罕见地换上了一身锦绣衣裳,虽然因为居丧的缘故,只着黑衣,但上头同色丝线绣出的密密匝匝暗纹却让陈香云的姿态显示出一种庄重又飘逸的效果。
“这天真美啊。”陈香云轻声感叹道,“只是这样的喧闹终究坏了赏景的心情。”
诧额云珠沉默了片刻,她凝望着面前这自己早已熟悉的景象,却翻来覆去,也并不曾找出不同来。她的脸上于是露出了几分不以为意:“看的多了,便也只是那个样子罢了。其实到那里都一样,草原上的景色从来不曾变过。”
“那么告诉我罢。”诧额云珠微笑着问道,“梁国的公主,你又为何将我带到这里呢?”
陈香云却仿佛有些惊讶了:“我是奉大妃的召唤而来,却不知您此刻为何如此言说呢?”
但诧额云珠只是轻轻地摇摇头:“或许吧。”
她快速地再望了陈香云一眼,随后只是安静地立着,似乎仍旧那般沉着。
“杀声已经停止。”诧额云珠凝神细听,随后如此叹道。
她向陈香云道:“你应当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