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2/2）

“为人臣子，哪里有做上头那个执掌一方的人来的爽快？”

张皇后甚至好心情地向张有描摹起了未来的图画：“大行皇帝的儿子虽然不丰，可除去这几个封王的，下头还有不少未长成的孩子。咱们应娘正好可以相配，谁娶了她，谁便是未来的皇帝，到了那时，你便是皇帝的岳父，未来太子的外祖。侄儿们只要学些东西，自然有地方用他们，谁还能比血脉亲人更可信呢？”

“到了那时候，父亲就再也不用为此发愁了。”

“这难道还不够吗？”她反问道。

张有显然被这样的诱惑吸引了，他颤抖着声音答道：“我这边叫人、不，我亲自去盯着他们。”言罢，竟是不待张皇后回答，便匆匆出去了。

侍女小辉走了出来，她瞧见张皇后望着张有背影的神色，不由惊疑唤道：“娘子？”

张皇后这时才回过神来：“噢，怎么了？”

“张公去了，但您方才叫点出来的东西还没有送去。您瞧？”

“收着罢。”张皇后摇了摇头，“他有更好的，也用不上这个。”

那是她昔日依照记忆中父兄尺寸缝出的护膝等物件，看来看去却觉着不好，便拆了又缝、缝了又拆，用那自己也舍不得的料子皮毛一针一线纳出来的，但张有走的太快太急，并没有带上。

这一番心意算是辜负了，张皇后擅女红，昔日弟妹的衣裳，大半出自她手，也便练就一双用眼估量尺寸的本事。方才久违的同父亲见了面，她才觉出岁月之长，叫旧时的人全然改换了模样。

小辉与张皇后相伴多年，虽然不是儿时便有的情分，却也着实契厚，而张皇后也着实不是个严下的人。她此时见张有如此表现，忍不住问道：“娘子方才说的话，当真便是心里话吗？”

张皇后好笑地望她一眼，摇了摇头，叹道：“你既知道，又何必说出来呢。”

她忽然冷笑起来，语气中不乏对张有的嘲讽：“十几年了，他还是一点本事都没长，连个小娃娃都比不如。”

“那小娃娃还知道只拿自己拿的下的东西，多的会掉，得叫旁人帮着。可他呢？自己不成事，还偏要做这个主，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算个什么玩意。”

“不过……”张皇后口中的话语停住了，她欣然笑了起来。

小辉却顺势接道：“不过您长久所愿终归要实现了。”

张皇后拍了拍她的手：“等着吧，等着他们狗咬起狗，咱们那便坐山观虎斗，瞧一瞧，这大戏怎么唱才好看。哎，大行皇帝似乎是召了镇北侯入京？他那个孙女有什么消息？还有十三娘，我在内廷只闻说她一切都好，却也说不出是怎么个好来。真叫人忧心啊。”

小辉也皱眉道：“焯夏不是死了？我听说那魏国风俗，又是杀人又是放血的，日日牛乳生肉，腥臊的厉害，住的也是那帐子，竟是同咱们大梁没有一样的。我只听了便觉得心里难受，且不知她们是如何煎熬呢。”

张皇后便道：“待到此方事完，寻个什么法子叫她归京，便是只瞧一眼，也好啊。”

小辉思忖片刻，面露失望，她无奈道：“只怕不成。”

“我们在宫中都懂得那些女孩处境不好，那些大官总比咱们知道的多，就这样也没人提过。到时只怕又是满口家国，就是不知道换他自己去，能熬几天。”

“还有皇子，”小辉愤恨不平，“同样是是受了天下供养，他们好端端安享富贵，怎么非得叫义安公主去？这也太不公平——”

“好了。”张皇后开口打断了小辉未竟的话，却并非责备，只是温和的提醒，

“在我这放肆便罢了，别传到外头去。”她说道。

“我明白，娘子放心。”小辉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