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2)
第71章
己方正占上风, 甘旦白及自然十分高兴,他不必冲锋于前,便邀了拓跋德辉并和何渭一道在帐中坐下, 公然饮起酒来了。这何渭, 便是先时所封的囊论挚浦 即吐蕃内相者。
何渭本是汉人出身, 家中落魄迁移到了吐蕃, 却势微获罪, 充为奴隶。然而他也曾读诗书, 又天生巧言善辩,因此短短几日内几乎赢得了军中上下的尊重。
此时被甘旦白及强拉着坐下, 他却也不忘安排好几个随身的侍从,又命人着意查看四周,免得叫人寻了空当。拓跋德辉却只觉得他多事,皱眉道:“何必这么小心, 咱们的人都在这里, 难道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过来吗?”
何渭含笑道:“到底小心驶得万年船, 咱们小心些总是不妨事的。这战场的上一息一动便能影响全盘大局,若能摘出一二奸细来,那才是意外之喜呢。”
甘旦白及自顾自端了酒碗, 饮了一口,又顺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这才接道:“要说这梁人也太较真了, 守了这么几天, 又断粮又断水,还不肯投降, 也不知是为个什么。皇帝老儿远在天边, 哪有保住自己小命重要啊, 他们偏不明白这道理。”
何渭但笑不语,只在心中暗嘲。
倘若投降能保全性命,即使上官再怎么强逼着去受,百姓中总会有不愿的。城中一旦生隙便会有接应,不待半日就能攻下。其余众人无非见风使舵,旁人降了自己也就去做,而何渭自然高枕无忧何必劳心劳力。
可党项、吐蕃出了名的凶狠残暴,除了那些大家肯献上金银赎出自己甚至赢得一官半职,余下的人,有几个能得了好的?泰半便要折在清洗和劳作中,剩下的也不过奴隶出身,尚不知死于何处。
他不说话,甘旦白及也不觉有意,因何渭本就是温和沉默之人,便只顾同拓跋德辉说话。
两人正喝到劲头,言语间自然少了几分顾及,也不避开何渭,便畅然构想起攻占中原后的图景。何渭侧耳细听,偶或出言附和,心下却不住揣摩他们说的话,心中却已经有了几分了悟。
只是这事对他到底无益,虽然事关重大,也只深埋心底。
酒至酣时,桌上已是杯盘狼藉,甘旦白及正欲呼入侍从,再行一轮。却听金钲、战鼓并号角齐响,帐外一片嘈杂之声,一队骑兵冲锋而来,目标直指大帐。
拓跋德辉先时还昏沉的眼睛忽然瞪大,迷蒙立刻被清醒替代,此时的他哪有一点酒醉的样子。他胡乱抹了抹脸,握住腰侧的刀便大步就要出门去,一面问道:“是谁攻过来了?”
匆匆前来传信的兵士迟疑了一下,望了望他面带愠色的眼神,才答道:“是魏人,那是魏王的旗帜。”
“你瞧清楚了?”甘旦白及猛然站了起来,急声问道。
这样异样的表现自然引起了何渭注意,他先道:“事关重要,赞普还是先列阵,旁的容后再谈。”
“准备迎敌!”拓跋德辉厉声道:“叫骑兵们都上马!跟在我的身后,迎敌!”
在平地的战役上,拓跋德辉并不畏惧任何人,即使相山城外不断的群山阻碍了骑兵的行进,却不会落入下风。这支骑兵常年与魏人交手,出自同源的骑射功夫使得他们并不畏惧强敌,甚至越发兴奋起来。
但这支魏军却与往日所见格外不同,他们要更加狡猾和沉着,但却并未因此磨去了锐利和强大,偏又小心地埋伏着,又钓出诱饵吸引着目光,窥伺着猎物踏入陷阱之中。
拓跋德辉在领兵前进,铁鹞子的威力让他对面前一切阻碍都不以为意,也让他蒙蔽了双眼,并未发现此时的不同。
马蹄声阵阵,轰隆如雷声,几乎使得大地也为此颤抖。党项骑兵们呼啸着向前奔驰,如狼似虎地扑向远处。
赵明闻立在高处,从这里往下望去,面前的惨烈一览无余。
鲜血和尸体几乎铺满了整片原野,那些血迹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暗淡的褐色,空气中传来的腐臭味和血腥味让人不适,赵明闻身下的马也不由打了个喷嚏。
而敌军只顾着向前,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身后掩藏的生机,或许是忽视,或许是大意,又或许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他们连绵不绝的驰往相山城,远远望去,好像一片攒动的黑点。或者是蚂蚁,赵明闻想到,一些只听从蚁后命令,没有自己意识的群蚁,但在战场上,他们就是最好用的战争机器。
远处山林中忽然冲出了一队,领头如尖刀划开豁口,身后的人紧追在他的身后,以磅礴而无法阻挡的气势,从斜里穿透了那片点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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