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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按我说的去做。”曾校长自恃身份，不愿意屈尊去一个学生家里，“毓秀街是万年老二，就指着这个学生压我们一头，他们肯定跑得比谁都积极。前进校底蕴深，一个学生影响不了大局。”
李主任心里吐槽，前进校现在第一名的宝座都被那个学生抢去了，是人家挑我们，不是我们挑人家。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李主任面上还是笑着说：“好的，曾校长，我这就去办，不知道我们这边拿什么条件去跟那个学生家里谈。”
曾校长把烟蒂杵在烟灰缸里，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学校组织的每天课后的补习班费用全免，一个月再给她两百块生活费当作奖学金。”
“没了？”李主任目瞪口呆，这个条件是打法叫花子呢，单就他知道的，毓秀街起码拿了两千块奖学金来，还不算平时给的生活费。
曾校长不耐烦了：“就这么多，要是她父母贪心还要更多那你们就直接回来，反正前进校不差她这么一个学生，这次考得好未必次次都考得好。”
身为招生办主任，李主任还想再争取一下。
前进校和毓秀街并不是按照片区入学，而是自主招生考试，考拼音算术和语言表达能力。为了避免恶性竞争，县教育局也不允许把招生考试安排在同一天。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易清县大部分适龄儿童的家长会把两个学校的招生考试都给孩子报上名。
等到每年双方的招生考试结束后，双方都是互不相让花样百出地去抢好生源，但是只是一个幼升小，学校也不会提供多么好的条件。
没有金钱的诱惑，学校也只能承诺在分班上给点好处，把学校看好的好学生分到经验丰富教出成绩的老教师班上。
据李主任这么多年的经验，大部分成绩好的学生家长在择校时只靠一点来判断毓秀街和前进校的优劣——就是那年六年级结业考试的排名。
李主任非常看好祝舟，觉得她很有在结业考试里考第一的资质，要是她去了毓秀街，又考了第一名，恐怕李主任当年的招生工作不好做啊。
曾校长在学校里积威甚重说一不二，他做了决定的事岂容李主任质疑？曾校长当场就挥挥手让李主任赶紧去那个学生家里，免得被毓秀街抢了先。
李主任只得退出去，他正要离开时却又被曾校长叫住了，他觉得是不是曾校长回心转意了期待地看过来。
没想到曾校长只是指着桌上的资料：“把资料带走，放在这里我看着头疼。”
李主任早就练成了职场老油子，面色不改地把资料拿走了。
临走时还听见曾校长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前进校是整个易清县师资力量最好的，但凡那个学生的父母足够聪明，就该选择我们前进校。”
李主任叹了口气，可是人家在师资力量不好的南辉子弟校都能考到第一名，哪里是会被前进校拿捏的。
不过既然曾校长吩咐了，他也只能照办。
曾校长在办公室里又点燃了一根烟。
他觉得李主任工作做得十分不到位，消息根本派不上用场，所以他也就没细看那份资料，错过了舟舟的出生年月日。
未来十年，每每想起这件事曾校长都要气得捶胸顿足，他怎么当时就错过了这么一个好苗子啊！
[毓秀街小学]
比起前进小学校长办公室的紧张气氛，这里就要轻松得多了。
用肖校长的话来说，虽然毓秀街小学没得第一，但是我们仍然牢牢守住了千年老二的位置，原来压我们一头的死对头现在变老三了，多可喜可贺。
要是把第一名的学生招到毓秀街来，那我们就翻身成老大了啊！
看到夹着一叠资料进来的几位老师，肖校长笑呵呵地让他们都坐下喝茶，贴心地用纸杯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茶递到手边。
老师们以为肖校长为了犒赏他们，拿出了珍藏已久用来招待贵客的好茶叶，都诚惶诚恐地接过纸杯，生怕把茶水弄洒了。
低头一看，老师们才发现自己想多了，肖校长这个抠门精一时也转不了性，用来泡茶的还是十来块一斤的碎茶叶。
肖校长除了抠门倒没什么别的毛病，跟老师们相处时也不摆架子，老师们看肖校长不着急，也敢跟他说笑：“校长，您可是派我们去办大事的，就拿这个茶叶来糊弄我们啊。”
“你们这些人喝茶只会牛饮，恐怕几百块一斤的茶叶在你们眼里还没有三块钱一瓶的橙汁好喝呢，我拿来给你们这些不识货的人喝才浪费了。”肖校长哈哈大笑。
老师们也不气不恼，喝完了一杯热茶身上暖和点了才跟肖校长谈起正事。
各位老师今日聚集在这里都是为了新出炉的全县统考第一名。
三天前肖校长在各年级期末考和二年级全县统考的成绩下来后召集老师开了个大会，安排过几日学生来拿成绩时的事宜。
会后又安排招生办主任去搜集那个名叫祝舟的学生的资料。
毓秀街这边的消息按理说应该也不会比前进校细致到哪里去，但毓秀街的招生办主任实在是个人才，除了想办法找南辉子弟校的人脉，他还在昨天亲自去了一趟南辉厂家属区。
按照往年的情况，毓秀街和前进校会比下头乡镇上的小学早一天知道成绩。毓秀街是三天前知道的，那么南辉子弟校则是前天知道了。
厂里的孩子考了全县第一名，这个能引起轰动的消息在南辉厂家属区这种遍地是熟人的地方不消半天就能传遍整个家属区，所以招生办主任特意在昨天去家属区打听。
结果也不出他所料，招生办主任逛遍了整个家属区，专门找聚在树下的老人家询问，把舟舟的家庭住址、家庭情况、年龄摸得清清楚楚。
再结合从南辉子弟校的人脉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密密麻麻足足有十页！
肖校长自己端了一杯热茶，吹了吹上头漂着的茶叶末子，慢悠悠地开口了：“老黄，你先把收集来的资料给大家看看，我也仔细看看。”
校长办公室里除了肖校长和招生办的黄主任还有四位老师。
二年级的年级主任，二年级成绩最好的三班班主任以及语文、数学两位科任老师。他们都清楚，要是把这个学生挖来，肯定会来他们三班。
老师们接过资料，除开第一行的名字，就被第二行的出生年月日吸引住了视线无法挪开。
三班班主任捧着资料的手微微颤抖：“校长，这个学生我们要定了！她是2001年3月出生的，现在还不满六岁！这是天才啊！”
其他几位老师虽然没说话，但是都点点头赞同班主任的意见。
不到六岁就读二年级了，肯定跳过级的，多半还是跳了两级，这样的小天才怎么都得把她薅到毓秀街的碗里。
易清县这边从前就出过了不得的少年天才，所以对年岁小天赋高的孩子各个学校都是极为追捧的，并且会提供非常多的便利。
肖校长心里一片火热，面上却稳得住：“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个孩子很有潜力，那我们应该拿出什么条件去跟她的父母谈呢。”
“肖校长，之前你提过说奖励她两千块奖学金，我觉得还可以再适当加点。”班主任希望能争取到更好的条件，也能更好地打动她的父母。
黄主任适时地补充了一句：“我听说前进校那边好像对这件事不是那么热衷，只肯拿出一个月两百块的生活费，我觉得我们比前进校高就行了。”
班主任却不同意：“黄主任，我们不只是要跟前进校比，如果我们给出的条件不好，即使比前进校高，打动不了学生的家长照样没用。”
肖校长视线环视了一圈，问其他人的意见。
年级主任提议：“要不我们单独为她设立一个奖学金，如果她每个学期期末能考到年级第一，我们就奖励她两千块，直到她小学毕业。”
老师们听了之后也觉得这个条件更好，只要这位学生能每学期考年级第一，一年两学期就能得到四千块，很多大人一年工资也就这么多。
而且这样能激励她好好学习，免得她因为现在的成绩就沾沾自喜，最后落到一个“伤仲永”的结局。
肖校长抠门归抠门，大事却不含糊，钱该花还是要花的。虽说这笔钱花得他心疼，但既然老师们觉得这个学生有让他们斥巨资招揽的价值，那他当然也相信老师们的判断。
“行，那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上午七点在校门口集合，我们坐学校的大巴车去那个学生的家里。”肖校长吩咐到，“记得把该带的资料带上。”
其他老师纷纷应了下来，回家研究资料去了，想看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作为说服学生父母的突破口。
*
此时的舟舟家一片祥和，完全不知道明天将会在这里上演一场三国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