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钱塘淬刃（2/2）
下一刻，孙策猛地做出一个让祖郎意想不到的动作——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再次欺身而上，刀光如瀑，直劈祖郎面门！这一刀气势汹汹，逼得祖郎和剩余水贼不得不全力招架。然而，就在刀锋即将与对方兵器碰撞的瞬间，孙策手腕极其诡异地一抖，刀势由劈变撩，目标不再是祖郎，而是狠狠斩向舢板连接船桨的关键榫卯处！
“咔嚓！”
木屑纷飞！那坚韧的榫头竟被这灌注了孙策全身力道的一刀硬生生斩断！舢板瞬间失去了控制，在湍急的江流中剧烈地打起转来。祖郎和手下猝不及防，站立不稳，惊呼着东倒西歪。
“后会有期，祖大当家！你的‘厚礼’，我孙伯言改日必加倍奉还！”孙策长笑一声，笑声在江面上回荡，带着一股子酣畅淋漓的快意，又夹杂着冰冷的杀机。话音未落，他已借着礁石猛地一蹬，身影如同投入水中的大鸟，“噗通”一声，毫不犹豫地扎进了黑沉沉的江水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祖郎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冲到船边向下望去，只看到翻涌的浑浊江水和一圈圈扩散的涟漪，哪里还有孙策的影子？气得他独眼冒火，狠狠一拳砸在船帮上：“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小崽子给我找出来！”水贼们乱哄哄地应着，火把的光在江面上乱晃。
冰冷的江水瞬间包裹了孙策，刺骨的寒意让他精神一振。他像一条熟悉水性的江鱼，无声无息地在浑浊的水底潜行，避开那些胡乱搅动的船桨和探下的竹篙。他熟悉这片水域的每一处暗流和礁石，如同熟悉自己掌心的纹路。祖郎的咆哮和手下的嘈杂叫骂声隔着水层传来，显得模糊而遥远。他心中一片冷静，甚至带着点嘲讽：“想抓我？下辈子吧！”这感觉，就像在牌局中成功躲过了对手致命的“万箭齐发”，险之又险，却又在掌控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孙策悄无声息地从一处远离战场的芦苇丛边缘冒出头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他如同狸猫般敏捷地爬上江岸，湿透的衣衫紧贴着年轻而充满爆发力的身躯。他没有丝毫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影迅速融入岸边的黑暗之中，朝着贼寨的后山方向潜去。他要去收一笔更大的“账”——那些被祖郎掳掠来的无辜少年。父亲曾教导他，为将者，当护佑一方。祖郎的债，不光是血仇，更是这笔掳掠人口的孽债！
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高超的潜行技巧，孙策如同影子般避开了几处岗哨，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贼寨的后方。这里防卫相对松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和垃圾的腐臭味。他伏在一处土坡后，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寨子。最大的那个草棚子，门口随意堆着些麻袋，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压抑啜泣声，还有看守粗鲁的呵斥。就是那里了！粮仓兼牢房！
孙策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他没有选择硬闯。他像壁虎一样贴着寨墙的阴影移动，绕到草棚的背面。这里堆着更高的柴垛和一些引火的干草。他伸手入怀，摸出了贴身藏着的火石和一小块火绒。动作熟练而稳定，没有丝毫颤抖。嚓、嚓……细微的火星在黑暗中跳动，很快点燃了干燥的火绒。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点微弱的火种凑近柴垛底部最干燥的茅草。
火苗起初很小，像害羞的精灵，在夜风中摇曳不定。但很快，它就贪婪地舔舐上了干燥的柴草，“呼”地一声，猛地向上蹿起！火舌迅速蔓延，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可燃之物。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眨眼间，整个柴垛就化作了一座剧烈燃烧的小火山，烈焰腾空而起，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滚滚浓烟直冲夜空！
“走水啦！粮仓走水啦！”凄厉的呼喊瞬间划破了贼寨的宁静。整个寨子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彻底炸开了锅！锣声、喊叫声、杂乱的奔跑声、水桶碰撞声……乱成一团。看守牢房的贼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惊动，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随即也慌了神，骂骂咧咧地跑去救火。
机会来了！孙策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如同猎豹般从藏身处弹射而出，几步就冲到牢房那扇用粗木钉成的门前。没有丝毫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右腿上，猛地一脚踹出！
“砰——哗啦！”
那看似坚固的木门应声而破！碎裂的木屑四处飞溅。烟尘弥漫中，孙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浑身湿透却杀气腾腾，手中那柄环首刀在火光映照下，流淌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牢房里昏暗潮湿，弥漫着难闻的霉味和汗臭味。几十双惊恐又带着一丝茫然的年轻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充满了绝望和不敢置信。他们衣衫褴褛，手脚大多带着镣铐，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如同待宰的羔羊。
“想活命的，跟我走！”孙策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一样在牢房中炸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一步踏进牢房，刀光一闪，“锵锵”几声脆响，离得最近的几副镣铐应声而断！
希望的火苗瞬间在那些年轻绝望的眼中点燃！他们认出了这个不久前还在江边礁石上磨刀的少年！短暂的死寂后，牢房里爆发出压抑的呜咽和低吼。少年们挣扎着站起来，互相搀扶，踢开断裂的镣铐，眼中燃起了求生的火焰。
孙策没有多言，转身便走，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劈开混乱和黑暗。他身后，三十六个被掳来的少年，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自由的渴望，紧紧跟随。他们跌跌撞撞，却无比坚定地追随着那道火光中挺拔如松的背影。
冲出牢房，外面已是火光冲天！祖郎的粮仓彻底被大火吞噬，烈焰翻滚着舔舐夜空，将半个江面都映照得通红。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谷物烧焦的气味。贼寨里乱成一锅粥，喊杀声、救火声、物品倒塌声混作一团，根本没人注意到这群从后山冲出来的少年。
孙策带着这群少年，沿着他事先探好的、远离主寨的隐秘小路，向着江边的滩涂疾奔。火光在他们身后跳跃，将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拖在潮湿的滩地上。江风猛烈地呼啸着，卷着火场上腾起的无数火星和燃烧的灰烬，掠过空旷的滩涂。那景象，狂暴、炽烈，带着毁灭与新生的力量，像极了《三国杀》里那张名为“激昂”的锦囊牌被叠到满层时爆发的特效——烈焰焚天，士气如虹！仿佛有无形的战鼓在风中擂响，催促着少年们逃离地狱的脚步。
孙策跑在最前，回望了一眼那片在烈火中哀嚎的贼寨，又看了看身后紧紧跟随、眼中重燃希望的三十六张年轻面孔。冰冷的江风吹在脸上，却吹不灭他胸中那团越烧越旺的火焰。他握紧了手中的刀，刀身上的暗红斑纹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流动着血与火的光泽。这，只是开始。父亲的债，江东的债，他要一笔一笔，亲手讨回来！前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更激烈的杀场，在等着他，等着他这柄刚刚在钱塘江口淬炼出锋芒的利刃！就像牌局才刚开了个头，真正的“激斗”，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