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番外·锦瑟(1/2)
第144章 番外·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翌日清晨, 金光万道滚虹霓,秋风走马战鼓隆,摄政王率大军南下剿匪。
叶惟昭头戴金盔身披金甲骑在马上, 后有一人催马追来。
叶惟昭回头,看见是自己的贴身侍卫。
叶惟昭勒马, 等对方赶上。
但见小侍卫凑近叶惟昭耳边, 低声说了一句,“启禀摄政王,事已办妥,过不多时定有宫中使臣赶来给大人您报丧。”
叶惟昭颔首, 没有多问,拍拍侍卫的手腕以示对他的肯定,随后便示意侍卫退下, 自己则催马紧赶几步,回到大军军阵中继续前进。
约么过了一个时辰,大军刚走出京城外防的城门楼,却听得身后马蹄声疾响。
叶惟昭回头, 看见几名宫里的内侍高举手中黄色的哭丧棍,远远就朝叶惟昭跪下, 口中大喊:“启禀摄政王!太后薨了!”
……
正所谓盛极必衰, 物极必反。
叶惟昭乃战神, 放眼天下几无对手。却在瘴乡恶土的边境之地遭遇到了他人生中最强的敌人。
原本几名被发配百越瘴地的赵氏王公, 根本无法抵抗叶惟昭带领的剿匪大军。但架不住这帮人满肚子坏水——人能找“帮手”。
就在这里, 叶惟昭竟然遭遇到了行事向来歹毒的倭寇的袭击。
很快, 叶惟昭便发现了, 跟过去不一样, 对方并不像只想在边境地带劫掠一点黄金珠宝、家禽肥料的样子, 而是冲着他叶惟昭来的。
也不知这些落魄王公贵族们给这一群早就觊觎中原大地的东瀛人们都许诺了些什么,让东瀛大军能替他们卖命。
不过叶惟昭并不怕,振奋了士气与这一群狼狈为奸的军队正面对抗。
可是很快,南甸夷族又叛变了,南甸宣抚司作为当地的衙门却丝毫不作为,任由当地的夷人们冲击叶惟昭的剿匪大军,并拒绝派兵支援叶惟昭,也不肯为叶惟昭的队伍提供粮草。
叶惟昭可算看明白了,合着这回多管齐下的“叛乱”,针对的只是叶惟昭他这一个人……
没有坚持多久,叶惟昭败了。他只带领了不多的一队人马,于腥风血雨中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来。
二十万大军打了不到一个月,叶惟昭便只剩身边这十来个兵了。
叶惟昭冷笑,为了不耽误兄弟们的前途,他把自己身上最后十只金锭摸了出来,一字摆开排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
叶惟昭对这十名陪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说:“现在摆在兄弟们面前两条路,第一条,有家有田的人,拿一锭金,回家种地。第二条路,没家没室的人,拿一锭金,自寻出路。”
话音未落,十名士兵皆怆然,自然都不肯背叛叶惟昭。
但仗打到现在,还有什么好打的?叶惟昭自己都小命难保,还怎么可能给兄弟们谋出路?
一众人等就在一间破庙里瓜分了细软,每个人都给叶惟昭磕三个响头,互道珍重后,各自离开。
叶惟昭目送兄弟们离开,自己收了刀箭,打了一只包袱,骑上陪伴自己征战多年的大宛马,朝着红日落下的方向而去……
叶惟昭一路向北。
几乎没有多想,叶惟昭朝着江宁的方向走。
虽然在江宁,叶惟昭没有家,但那里还躺着叶霜,叶惟昭想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最后看一次她。
穿过武夷山的时候,叶惟昭停了下来。他想起年前自己南下,也是穿越这武夷山的时候,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
彼时大军路过一处名叫雁儿荡的地方,叶惟昭骑着马来到一座道观。天色已晚,叶惟昭决定就地安营,待明天天明再走。
道观有些破旧,但门口的院坝里清扫得却很干净,细砂石铺就的地面上不长一根杂草也没有落叶,明显有人经常打扫。
叶惟昭走进道观,看见观里坐着一名道士,守着一盏灯,嘴里默念,“神照万里,行道礼诵,灯烛为急,续明破暗,上映九玄诸天福堂,下通九幽无极地狱……”
叶惟昭走近前,看见一张黝黑的脸。道士的胡须已然花白,因为太瘦,本就不宽的脸颊中央深深陷了下去。只这道士的眼神甚是清冽,就算年龄已经过了半百却修得一身仙风道骨。
只与这道士对视了那么一眼,叶惟昭就要上前给那道士唱个喏,却听得那道士对着叶惟昭脱口一句:“将军此行危矣!”
叶惟昭身旁的侍卫听言大怒,提刀上前就要绑那道士,被叶惟昭拦住了。
原本叶惟昭的兴致还不错,行军在外,临到夜了居然还有房子住。进观却被人如此诅咒,任谁都会不高兴。
叶惟昭压下心中不悦,杀人倒是容易,但对方也是一个修行之人,自修行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总归是有原因的吧?
叶惟昭撇开护卫,一个人走到道士跟前,躬身一揖:“道长该如何称呼?”
那道士倒也不含糊,坦然告诉叶惟昭说自己道号玄诚,乃张天师门下。
叶惟昭不敬鬼神,但也听过张天师的大名。听得是张天师弟子,叶惟昭便朝着对方再行一礼,问玄诚道长是怎么瞧出来自己此行危险的?
玄诚道长回礼,说——“将军您命宫起节,赤筋凸起,不久的将来定有杀身之祸。”
叶惟昭轻轻一笑,并不往心里去,心说自己因为急行军几天,都不曾好好休息过,赤筋凸起可不应该?
不过既然道长这样说,他便也借坡下驴,问道长可有解?
玄诚道长看着叶惟昭笑而不语,叶惟昭等不到回答转身便走,听得身后传来玄诚道长的话——
劫煞遇孤辰,贫道所言怎能扭转半分?今日倒来问贫道如何解?可笑可笑……
叶惟昭再度来到位于雁儿荡的那所道观,观前碎石小院依旧,清清爽爽的篱笆,干干净净的观门。
叶惟昭推开道观的大门,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玄诚依旧守着那盏灯,嘴里默念他的“神照万里,续明破暗”看见叶惟昭进来,道士便停了下来,他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反倒主动跟叶惟昭打了个稽首。
“我还没死呐!”叶惟昭大笑,走到玄诚面前弯下腰去看他的脸,“上次道长说我马上就要归西,可是今天我又回来了!”
叶惟昭看进玄诚道长的眼睛,脸上全是嘲讽之意,似乎今天他能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证明玄诚搞错了。
玄诚道也不急,捋捋手中的拂尘,回答叶惟昭,“将军莫急,事儿还没完呐!再说您的兵呢?兵马都丢了,将军还敢说贫道断得有误?”
一番话可算把叶惟昭给堵了回去,他愣了一下,直起身。
叶惟昭环顾四周,好一会才重新回过头来,他的脸上浮起悲哀的神色。
“那么道长可以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死吗?”叶惟昭问,“也好让人能有个准备。”
玄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问叶惟昭想准备什么?第一次听说有人要死还要做好周全准备的。
“因为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没有完成。”叶惟昭说,“我一直都在找人帮我完成那个愿望,但是他们都说办不到。”
叶惟昭远远看着玄诚,眼底的哀伤那么浓,那一瞬间连玄诚的心都有了触动。
“将军您还有什么愿望没有完成?”玄诚柔和了声音问叶惟昭。
突然,叶惟昭就朝玄诚跪下了,他把双手放在额前,深深跪地。
“玄诚道长救救她吧!救她出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
玄诚二十五岁才入的道门,幸运的是,他成为了张天师的最后一名弟子。
天师心善,抓紧最后的时间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玄诚。玄诚也是一个聪明人,跟着张天师把一天掰做两天用,不光道法精进得快,就连他自己也修得越来越有仙气了。
叶惟昭领着玄诚走进月轮巷深处的那个院子里。
叶惟昭指着被莲花封口的井对玄诚说,这就是自己的愿望。他希望玄诚能够毁了这口井,替叶霜超度。
玄诚盯着这口井看了很久,告诉叶惟昭说这井其他人都破不了,因为是自己的师父镇的。
“井口的符菉需要人血做引方可揭开。”玄诚说,“而人血必须是新鲜的……”
玄诚没有再继续,他只看进叶惟昭的眼睛,叶惟昭很快就明白过来。
“新鲜人血还不容易?我随便抓一个……”
“不可!”玄诚打断了叶惟昭的话,“道家行道,执法行仪,上照天庭、下彻地狱。贫道能做的只有拔度亡灵、度苦救厄。行凶杀人,将军是要置贫道于万劫不复啊!”
叶惟昭挑眉,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玄诚良久。
“没问题!”叶惟昭勾了勾唇角,“用我的血就好。反正我都要死了,在死之前让能我的霜儿重归六道,也不枉我白死一场。”
玄诚听罢没有说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叶惟昭明白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说来这道士也挺狡猾狡猾的,死了一个人是自愿求死的,所以就怪不到他头上?看来这道门中人也不都是好人啊!叶惟昭在心里这样暗暗地想。
叶惟昭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好不容易有个道士愿意接这活,他叶惟昭就已经非常感激了。因为还要准备点东西,玄诚算了一卦,决定把做法时间定在两日后的酉时,两个人商定好了所有的细节后,这件事才终于定了下来。
……
办大事前,叶惟昭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置办了一桌饭菜请玄诚吃。
两个人以茶代酒,吃着喝着也挺像那么回事。
席间叶惟昭问玄诚:“道长的人生有什么遗憾吗?”
玄诚想了想,回答叶惟昭:“有!”
叶惟昭惊讶,说原来张天师的关门弟子也会有遗憾?
玄诚点点头说,“当然啊!道长也是人,人都会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叶惟昭挑眉,眼底流出特别感兴趣的颜色,“昭,洗耳恭听。”
“就是,没有给家中老人留个后。贫道乃家中独子,入道门后,倒是苦了二老……”玄诚低头,脸上愧色明显。
叶惟昭听了点点头,脸上也无甚表情,“所以道长原是有夫人的。”
“是的。”玄诚颔首。
叶惟昭低头扒饭,问一句,“那么道长又为何不让尊夫人给你生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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