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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08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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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084】

陈幼端随口说道:“我见你说话, 真的太像沈理事了啊。你不像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倒像是我婆母那个世界长大的女子。”

姜翘抿唇,打手语问道:“沈理事的世界, 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很向往那里。”

陈幼端失落垂眸:“这……我未曾见过,也说不好,但据说那里很棒,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不用自己挖井, 种田可以用机器, 人们可以做很多有趣的事情。对了,还有一种叫电的东西, 分外神奇, 能够让人轻易获得光明,还有一种机器可以让人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

姜翘稍稍失神,缓缓打手语:“真好啊……”

陈幼端说的这些,是外面的百姓无法从书籍上获取到的信息,仅有沈长卿身边的人略知一二。

“更厉害的是, 那里的百姓都可以读书, 比沈理事做的扫盲学堂厉害多了,每个人都可以不交束修, 读九年的书!那可是九年啊!还有,那儿的女郎很厉害,除了读书和做官, 还可以不结婚生子, 和郎君相处也无需避讳, 而且她们不用月事带,可以用一种叫卫生巾的东西, 用过就丢弃,不需要清洗。”

陈幼端越说,越感到向往。

自从知道这一切以后,她就特别希望看看婆母曾经所在的世界。

那里听起来仿佛是仙境,似乎生活在那里,就不用担心挨饿受冻,不用害怕受到伤害。

可是姜翘知道,现代很美好,却并不是陈幼端想象中那么美好。

那是一个仍然在进步与发展的世界,边边角角的不完美,仍然等待着后人努力修补。

只是仅仅这些,就已经足够陈幼端羡慕。

“也许我们这个世界,也有那样一天。我的……将来人们的子子孙孙,会享受到那一切。”姜翘的手语打到一半,稍微顿了一下。

反正不会是她的子孙啦,她身体不好,在古代这个医疗条件下,生孩子不就是找死吗?

陈幼端并未察觉她在想什么,单手撑着脸,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她,道:“太像了,这真的很像我婆母会说的话。待我婆母归来,如果见了你,一定会很欢喜的。”

姜翘弯起眼睛,用力点头。

她很怕自己是穿越者的事情被拿到明面上来,但又很希望能在这异世见一见老乡。

尽管两个世界有着相似的文化,整块大陆上所有人都是黄皮肤黑头发,可是她知道,这不一样的。

她所爱的故乡,以及她的同胞,和这里是不一样的。

这时,外面一个宫人进来通报:“娘娘,镇武王殿下来了。”

陈幼端扬手:“快请进来。”

没一会儿,尹徴亲手捧着一只碗进门,先向陈幼端行礼,而后又巴巴儿地凑到姜翘跟前:“姜娘子,我煮了馎饦,要吃一些吗?”

姜翘微微诧异,略张着嘴巴,眼睛看向陈幼端那边。

陈幼端笑道:“阿忱你竟不及闻儿,闻儿煮了雪梨银耳羹,还有我的份儿呢。”

“嫂嫂并未生病,没有忌口,怎会想要吃这简单的馎饦?”尹徴一边说,一边把碗放下,扶着姜翘坐起来。

姜翘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打手语问道:“尹……镇武王殿下怎么来了?”

尹徴被她突然改变的称呼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心脏,回避她的眼神。

陈幼端替他答道:“走水时,是阿忱救的你呢,只是你下午才醒,怕你总想着走水的事儿,便没及时跟你说。”

姜翘连忙要下床行礼,却被尹徴一把抓住了双手。

“姜娘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尹徴说,“吃饭。”

他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姜翘并没能从他的表情和语气里解读出更多,但他说“举手之劳”,肯定是假的。

从前他还说自己不能出东宫呢,事实也证明了,他出宫的风险太大,哪怕他随随便便就能翻越宫墙,但大局观会成为一堵无形的墙,把他困在东宫里。

可是现在,他翻越了这堵墙。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姜翘有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如果昨晚出现了意外,他要面临着什么吗?再说深一点,如果大火是针对他的一个局呢?

可他还是来了。

姜翘心中莫名酸涩,而后整颗心脏像是漂浮在巨浪之上,肆意颠簸。

吊桥效应。

一定是吊桥效应!

姜翘很清楚,自己不是心动,而是感动,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忍不住估算他的感情有几分呢?

馎饦是才煮好的,现在有些烫,姜翘不让尹徴喂,自己端着碗,慢吞吞地咀嚼。

这鲜汤馎饦不是随意添的水,她吃得出这是专门吊的素高汤,里面又剁碎了豆腐,搅散了鸡蛋,让汤汁更浓稠滑润,味道相当不错。

只可惜,才吃了一半,她就有些吃不下了。

嗓子疼,呼吸都不舒服,就更别说吃东西了。

尹徴沉默着收了碗,而后沉默着离开。

这碗馎饦的味道未必有多好,但是他借典膳内局的厨房练习了很多遍,确认过不难吃以后,才到立政殿的小厨房做一碗热乎的。

她吃不下东西,会不会饿得胃里不舒服呢?

尹徴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

陈幼端看看尹徴笔直的背影,再看看疲倦的姜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她也是才知道这些事情的,之前这个案子在她这儿只是零零散散一点信息,她不太挂心,于是从未探究,直到姜翘出了事,她才里里外外了解了个透彻。

抛开案子本身,她以为姜翘和澹台晏忱是在恋爱,但现在一瞧,竟是他单方面的心悦呀。

唉,这个堂弟的脑子不会转弯,也不晓得他能不能追求到喜欢的娘子呢。

只是陈幼端再一想,姜翘这样的娘子,可能会更喜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呢,哪有心思恋爱?

就像她说的,有自己的工作,本来就是很好的事情啊!

陈幼端在澹台勉闻渐渐长大后,生活中便只剩下了玩乐,可是不自由的玩乐并不畅快,时间久了,她愈来愈怀念曾经和其他人一起研究纺车的时光,这才动了回归老本行的想法。

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回到工作岗位中吧!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也许本就不该只有藏在其他宫殿的玩乐器物,还可以有无垠的蓝天和宽敞的厂房,还有精致的板材和香喷喷的锯末子。

入夜,澹台晏河终于忙完了,与尹徴一同来找姜翘。

陈幼端眼睛看着话本子,耳朵却在听他们说话。

门窗关好,不留外人,澹台晏河严肃地说:“这次虽然是个意外,但还好没能酿成大祸。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同时我们截获了飞往廉升的一只信鸽。”

“是什么人放飞的信鸽?”尹徴问道。

“冯正幡先写了信,信鸽飞到胡泛的内宅,不出意外的话,胡泛的妾室就是冯正幡与廉升的人通信的桥梁。”澹台晏河道。

姜翘微微蹙眉,打手语道:“那宁不言的主子呢?”

“与冯正幡不掺和,又是一拨人,”澹台晏河道,“而且,宁不言应当是出事了。”

“什么?”尹徴救人的时候还看见宁不言了呢,能出什么事?

澹台晏河叹息:“我们的人看到他被关起来了,至今没再出门,想来是他倒戈的事情被发现了。”

姜翘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而后打手语:“那边还不能抓吗?”

“知道宁不言倒戈,他们立刻转移了,虽然我们的人还跟着,但仍然不能动,待狼烟起,他们是人质之一。”澹台晏河说。

说是“人质之一”,是因为澹台晏河还在其他地方发现了一些廉升的人,这些人撤走之日,就是战乱之时,所以留着他们比抓起来更有用。

姜翘又用手语问道:“我阿耶阿娘的事情怎么样了?”

“正如你所料,冯正幡派人去挖尸骨了,不过你放心,我已命人找了合适的尸骨替换,你耶娘和那车夫的尸骨都藏在旁处了。”澹台晏河道。

想找能以假乱真的尸骨不难,骨龄和身高也好办,包括姜翘等人假死的烧焦尸体,也是澹台晏河命人伪造的。

顿了顿,澹台晏河又说:“冯正幡先得知我派人分别去坪道和临道,又从你这里拿到了假的密信,正是自信的时候,胡泛的妾室放飞了许多信鸽,想来战乱近在眼前,现在就看信鸽飞往何处了。”

盯信鸽的具体去向不容易,但重要的战略位置就那么几个,只有个大致的范围,也可以推测出来。

“那坪道的证物取到了吗?”尹徴问及关键。

“还在等消息,快了。”澹台晏河道。

第一批去坪道的人,被冯正幡的人抓了,这批人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冯正幡便猜测这是掩人耳目,真正的证物在临道。

第二批出发去临道的士兵手里真的有证物了,冯正幡的人确认过证据不充分,于是把主意打到了姜翘头上,这才有了纵火事件。

然而在无人知晓的时刻,坪道当地的人又与京城来的士兵交接,在那群士兵被捉走之后,寻找真正的证物。

这群没有人注意得到的本地人,在冯正幡千防万防之下,悄无声息地完成任务,此时正在绕路进京的路上。

这番计策并不复杂,其中也有几分是因为冯正幡轻敌,他们才可以一切顺利。

万幸的是,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

姜翘吞咽了一下口水,轻轻抚上脖颈,心中安定了许多。

证物取到了,亓蒙山牧场的尸骨保住了,现在就差一触即发的战争。

事实上,如果澹台晏河想,其实是有能力阻止这场战争的。

但很可惜,他不可以阻止。

同步过消息以后,姜翘便安心在陈幼端这儿住了下来。

浓烟虽然伤了她的呼吸道,却不影响其他,稍稍休息一日,她就恢复了精力。

今天是立秋,姜翘现在被保护起来,看不见典膳局众人,也不能见同寝的其他娘子,因此她在立政殿和皇后一起进行了各项习俗。

称体重的时候,她比立夏时重了些,身体素质也好了一些,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那日答应孩子们,立秋给大家做奶油蛋糕,这下做不成了。

她的死讯已经传开,也不知孩子们会怎样。

澹台勉闻看起来心情低落,可他毕竟知道姜翘还活着,只是受了伤,但对其他孩子来说,她是真的命丧火海了。

太阳还没升到最高,姜翘坐在院子里陪陈幼端玩飞行棋。

吃不下饭,朝食吃得也不多,姜翘嗓子和肚子都不舒坦,因此一边啜饮甜牛奶,一边扔骰子。

跟陈幼端玩儿,姜翘就不客气了,控制着骰子的点数,想赢就赢,想输就输,让自己和陈幼端一直保持一样多的胜场,这样俩人都开心。

正玩着,澹台勉闻回来了。

跟在他身边的应久瞻行礼,而后解释道:“小郎君小娘子们心情不好,无心读书,谢公为他们放了假。”

陈幼端把澹台勉闻搂到怀里,摸了摸他的头,问道:“闻儿玩飞行棋吗?”

本来他没什么兴致,但想了想,他还是点了头。

三个人玩飞行棋,总有一人占便宜,因此陈幼端又拉上了采萤,让她坐在澹台勉闻对面。

姜翘这下不好控制每个人的胜率了,于是随缘了起来。

陈幼端却没一会儿就发现了端倪:“姜翘,你怎么和方才扔骰子的方式不一样了?”

“嗯?”姜翘从嗓子里艰涩地发出声音,一时忘了自己说不出话来。

陈幼端歪头道:“你先前扔骰子,总要摸一摸骰子表面,朝着前方丢,现在却是让骰子转起来。”

姜翘开始找借口,打手语道:“四个人玩,若是朝前丢,把骰子弄掉了不好捡,还是在中间转起来稳妥。”

只有朝前丢,她才可以控制力度,准确扔出自己想要的点数,旋转的骰子却是真随机。

陈幼端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拿起骰子一丢。

“四!四!四!……哎呀!又是五!”她已经临近终点,掷出四点就能赢了,但掷出五点,就要退回多余的步数。

轮到澹台勉闻,他是唯一一个才到终点附近的人。

随手一丢,白玉骰子转了好半天,最后晃晃悠悠落在了六点。

后来居上,澹台勉闻直接胜利。

他将棋子一步一步往前挪,落在了最后一格,而后看着另外三人跟骰子作斗争。

昨儿他已经知晓了尹徴的身份,本来还只是佩服他,但今天再见其他同窗,他才有了新的感受。

明明知晓真相,却不能说出口,让他愧疚又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这位熟悉又陌生的皇叔是怎样做到长久保守秘密的,至少他是真的有些受不了。

是以,哪怕现在他坐在这儿与阿娘和姜翘玩飞行棋,他也无法心安理得地高兴起来。

澹台勉闻并没有把这种心理负担表现在脸上,可是姜翘能感觉到他的沮丧。

对小朋友来说,这件事的冲击还是蛮大的吧。姜翘一边丢骰子一边想。

明面上,姜翘还有心思娱乐,实际上难免对战争有一定的恐惧。

她知道能赢,也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伤害,可是战争带来的哀鸿遍野,是她可以想象得到的。

为了缓解这种感觉,当天暮食,她到小厨房动手做了两道菜。

果然,还是做菜最能让她放下纷乱思绪。

可是住在其他地方的人,就没有什么办法排解负面情绪了。

宋如羡醒来之后,发现唯有姜翘不在,吓得魂儿都丢了,偏偏她怎么问侍卫,侍卫都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更让她心中忐忑。

而且她们七个人被限制在一间宫殿里,有许多人看管,不能出门,也不需要做任何事,这真的太诡异了。

往最坏了打算,她怕姜翘是死了,就算往好了说,她也怕姜翘重伤未愈。

而宫外的小枣也一样寝食难安。

得知姜翘那间舍馆走水后,小枣几次想去现场看看,都被守卫拦下了,再后来,更是亲眼看见八个简易的棺椁被擡走,她彻底崩溃了。

怎么会呢?原本一切都好端端的,她们隔三差五还聚在一起说笑,明明前一天还说要给她做山楂糕的人,怎么一眨眼就死了呢?

她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这背后有什么蹊跷,于是等那八人下葬、守卫撤走以后,她偷偷溜去了那间舍馆。

主梁已经烧黑了,但还没塌,小枣知道危险,因此动作小心,并且尽快地检查了一遍这间屋子。

忽然,她在北墙的一个角落看见了一块银饰。

银饰不大,似乎是个小圆球,原本串在什么丝线上,但丝线已经烧成灰了,便只剩下这么一块银子。

小枣仔细想了想,感觉这像是拴在手绳末端的东西,可以防止打的结散开,这样的小银球在近些年很常见,兴许就是这间屋子里哪个小娘子的东西。

除此之外一无所获,她无法通过烧黑的破屋子找出任何姜翘还活着的证据,只好先收着这小银球,遗憾离去。

入夜,姜翘熄了油灯,躺在床上睡不着。

今天尹徴没来,据说他回内坊局了。

她倒不是想念他,而是感到不好意思。

为了让冯正幡派来的人信任她,她把青色荷包里原本的东西塞在了袖子里,然后用那个荷包装了假的密信,可是慌乱之间,尹徴送她的朱索掉了出去,她并没有发现。

真正的密信和澹台勉闻给的朱索都还在,偏偏就尹徴给的那一条……现在应该已经在火中烧没了吧。

姜翘叹息一声,扭头看着窗外微弱的月光,难以入眠。

与此同时,躺在内坊局舍馆的尹徴,也在辗转反侧。

耳畔是其他人均匀的呼吸声,他抱着被子,坐在床边,沮丧地看着月亮。

姜娘子跟他这么客气,是不是厌烦他呢?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因为他既不想穷追不舍,让姜娘子为难,也不想一直默默守护,让姜娘子不安。

仿佛他怎么做,都会给姜娘子带来困扰。

难不成真的要顺着她的意思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尹徴扁了扁嘴巴,不大情愿。

如果他退步,那万一其他人追求姜娘子,姜娘子接受了,他得后悔死!

像姜娘子这样好的人,也许不缺人追求吧?

尹徴的思绪放飞,从人想到动物,不知不觉就跑偏到了孔雀这儿。

据闻南江仑道有一种名为孔雀的动物,雄性有着非常漂亮的尾羽,追求雌性时会展开它漂亮的大尾巴,此行为被称为“开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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