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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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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的恐惧溢于言表,抖着声音说:“上回我是白天来的。”

难怪。

我当然也害怕,不过身边有个更胆怯的人,我便好些。往身后看去,来时的辇轿停在路边,一旁支了暖黄的宫灯在等,很能叫人心定,我指给芍药看,边说:“你要实在怕不过,可以回去等我。”

芍药摇摇头,却很坚定:“我与姑娘一起。”

芍药虽然坚持,但能看的出她十分留恋来处的光明,于是不断回头去看,前方拐了个弯,辇轿在转角看不到了,她有些失望,再一次转回头,突然失声大叫:“啊!”

这条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一下就撞进眼里。

我也给唬了一跳,芍药下意识去捂眼睛,手里提着的宫灯便脱手掉到地上,几乎熄灭,我反应还算及时,忙捡起来,顺便去看尽头那人——只见那人穿着宫女的衣服,身材颀长,手里也提着一盏灯,冷蓝的光从下打到她脸上,如同鬼魅。

那人也看到了我们,微一迟疑,提着步子往这边来了。

芍药半蹲下身子,一只手仍然挡着眼睛,抖着手着急去摸跌在地上的宫灯——可惜已经在我手里,自然未摸到,嘴里嘟囔两声,一横心站起身,直挡到我面前,从头至尾闭着眼睛。她对着那神秘的来人两手张开,声音也有了哭音:“……来者何人?”

这一系列动作叫人看傻了眼,两个嬷嬷先笑起来,随后我也忍不住了。

我先冲离近的那人打招呼:“星子。”

芍药挡在我们中间,身子犹自战栗中,听了这话微愣。

星子正好奇地看着她,听到我说话,目光才转过来落到我身上,似乎有一刻的空白,点点头,就当打了招呼。

“你怎么在这?”我又问。

芍药此时已然明白对面并非鬼魅,反而是我的熟人,轻手轻脚,缩回我身后去了,星子微微擡眼,又低下去,回答我的问题。

“奴婢这几日奉命在此看管犯人,接殿下口谕,给居士娘娘带路。”她极是公事公办地说。

我笑道:“好啊。”

她于是转身走在前面,我跟上,与她保持几步的距离。芍药亦步亦趋,经过刚才的事,倒是彻底不害怕了,淡蓝的宫灯下,也不妨碍映出她颊上一片火红。

深入地下,照明反而好了起来,十步一岗,也多了人气,便不觉得可怖了。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淡淡的土腥气,越往深处走,越觉得阴寒更盛。

我一路与星子攀谈,听说紫苏女使也在此,不知为何不见。

“紫苏女使生了风寒,去御药局取药去了。”星子答。

我便想到,小桃不是也生了风寒?地下寒气入侵,究竟难免,听说紫苏女使为了避免看守出差池,即使皇后娘娘并未要求,这段时间执意都在此处吃住,想必星子也是如此。

到了最底一层,靠近出口一个小小的耳房,似有生活气息,验证了我的猜想。

“你也要保重身体,不得马虎。”我看着她,她别开目光,点点头。

我知她心里还对我别别扭扭的,我也不便多言。好在东西带的齐全,我让腿脚嬷嬷把随身的东西卸下,分了两堆,可又觉得不够。

我道:“这些你先收着,我下回叫人再多送些过来。”

她一滞,并不接。“居士娘娘不必如此。”她道,“我们不过奉殿下之命,都是分内之任。”

我不由分说,沉声:“拿着。”

芍药会意,将东西往星子怀里一塞,星子没预料到,抱了个满怀。

芍药代我开口:“居士与凰君同心一体,居士赐下,就是殿下赐下。这还不谢恩吗?”

此话虽是压人,芍药气势却颇不足,不过也起到了效果。

星子面色微沉,眼珠在我和芍药身上转了一圈,终是不再说什么,转身将那些东西找了个地方放下。

“请随奴婢来。”她不欲多说,再次在前方引路,带我去见小桃。

我们朝深处的囚室走去,一路听见前方有人压得低低的咳嗽声,指示着目的地似的。越走越近,附近的黑暗被提灯的亮光驱散,于是看到了房间的全貌。隔着铁栏,我看见小桃朝墙在一张矮床上躺着,单薄的背影透出几分可怜。

芍药看了我一眼,得了我的默许,先凑上去唤她:“小桃,醒醒,居士来看你了。”

小桃一直咳嗽,想必没有睡着,听见芍药说话,果然身子一动,只见她极慢地从床上坐起身子,转身朝我这边看来。

她瘦了许多,憔悴落魄自不必说,生了病,脸上有两团不正常的红晕。我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药味,心中五味杂陈,隔着铁栏权当问候:“太医来看过了?”

小桃倏忽一笑:“嗯,看了。”

我点点头,不知再说些什么。告诉星子:“把门开开,我进去看看她。”又冲同行各人道:“带来的东西放下,你们先出去,容我与小桃说几句话。”

芍药不疑有他,率先进了囚室,与腿脚嬷嬷一起将带来的东西码放整齐。房间不大,不出意料的十分简陋,有一张床,旁边一张桌子,再无其他。芍药把桌上的油灯撚亮,四周亮了起来,小桃的病色就更明显了。芍药又过去握了握小桃的手,当作打了招呼,又看了看我,就准备跟着两个嬷嬷回避,星子却不动。

芍药看着我的脸色,过去拉星子,“走吧!”

星子询问地看向我,我点点头,她于是半推半就,跟着芍药往外去。

脚步远去,传来芍药问星子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渐渐不闻,四周重归寂静。

房中只剩我与小桃二人。

她脸上有种旧日的雁笙时常露出的那种轻慢的神色,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能意识到她和雁笙是同一个人,她冒用另一个名字似乎已经很久了,所以我还是想叫她小桃。

她从矮床挪到桌旁,给自己倒水喝,一杯都未喝完,转头往一边嗽着,喉咙里发出低哑的痰音。

我打破沉默:“给你带了些东西,想是能用的上。

小桃道:“谢谢。”因为咳得太用力,脸上扯起一片潮红。

我不由皱眉:“你怎病的这样重?太医怎么说?”

小桃漠然:“开了药,每天吃着,能不能好,就看命了。”

好像说的不是她自己的命一样。我还想劝她几句,说不出口,忍了忍,直进主题道:“芍药说你想见我?我现在来了,你要与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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