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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家妹妹(三)(bg)(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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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胞妹,天真烂漫,无拘无束,八岁时在池边玩水,不慎溺亡。小娘不久又生了个妹妹,却难产而死,小妹妹小他九岁,也叫绣珠,从小养在主母身边。他也疼这个妹妹,可毕竟年纪相差大些,也没法朝夕相处,只有偶尔见面。

绣珠愈发养成娇怯文静的性子,叫他想起从前的妹妹,总有一种错置之感,少年的他感到无能为力,催生了一种苦闷,面上也难有什么好脸色,可怜绣珠每次见他都小心翼翼,如同惊雀。

庶子难有出头之日,他于是投身行伍,更与绣珠聚少离多。上次见面,绣珠正当及笄,出落得愈发清丽,平静地告诉他,父亲打算送她进宫去。

可哀帝缠绵病榻,人尽皆知,兼之政局如晦,绣珠如果进宫,或许能给锦家带来一时的庇护,可她的一生也算是葬送了。

锦凝龙想到往事,从前那个绣珠……那时他小娘当宠,院子里分到贡果,妹妹年当六岁,已懂得去争果子里最大最鲜美的那颗,而她每次都能如愿。

——那就是眼前绣珠的问题,她不会争。

看着眼眸中一片沉静,隐然透出暮色的少女,锦凝龙也不知哪来的怒气:“锦家那么多女儿,怎么偏偏让你跳这个火坑?让你去你就去,你是不是也太容易被人拿捏了点?”

绣珠被他训斥,脸刷一下白了,他很快后悔,觉得自己话重了些。

谁知绣珠这回没像往常一样将头低了,而是直视他,不无轻蔑地扬唇一笑:“我生来不就是为了补缺的?如今家里缺这样一个人去,不是我能是谁?我也不像兄长能在沙场上自立功业,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兄长何必装作今天第一次知道?”

锦凝龙说到此处,苦笑一下,端着酒碗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了:“她说那话的样子,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更恨自己,当时竟无法反驳。我也是那天知道,她原来一直都晓得之前绣珠的事,正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后来的那一个,所以不争不抢,处处忍让。”

锦凝龙脸上笑容褪去,唯余苦涩,试问哪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在听了那样的话之后不痛若棰心?他自言自语般低声:“有时候想,我能在沙场挣功名,是不是也算一种后路?可她们女子,却只有眼前之路,如果连父兄都不能倚靠,身后便只有万丈悬崖了。这样说来,我才是逃避的那一个。”

慕凡沉默作陪,这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他为家中唯一嫡子,身边并无亲近的姐妹,他在家中从来不是多余的一个,更多是非他不可,听说了这锦家妹妹的故事,叫他也颇多感慨。

“你那妹妹……是很有勇气。”慕凡还记得当时自己这么说,设想自己易地而处,未必有她豁达,心情有些复杂,岔开话道:“不过,你刚才说……她不是尚未出阁?”

想是事情后来有了转机。幸而如此,越朝哀帝崩逝,妃嫔殉葬的消息他也有所耳闻。

“嗯。我后来找到父亲,约定挣到军功,保了绣珠不入宫。”锦凝龙道,脸上却并无轻松之意,语带苦涩,“不过我父亲那人,兴许也是后来嗅到绣珠入宫已讨不了好,或许与我关系也不甚大。”

他也曾雄心万丈,指望用军功来改变自己和妹妹的处境,可越朝已然战败,如今也不知前路在何方了。

慕凡默默与他碰杯,道:“喝吧。”

锦凝龙已喝了许多,这次未动,目光清明,陷入沉思。营地中的马头琴声不断,轻快拨弦,奏着一个无忧无虑的明天。

锦凝龙看向慕凡,忽而笑道:“我话密了,慕兄别见怪。”

慕凡道:“哪里。”

锦凝龙接着道:“我那妹妹,确实尚未出阁,她品貌出众,在京中闺圈有名,只是庶出身份低些。方才他们问我是不是要给她说亲,倒是提醒了我……不知慕兄可有婚配?

锦凝龙问的直白,慕凡始料未及,吓了一跳,连连拱手:“多谢锦弟擡爱,可使不得。我家中已有妻子。”

锦凝龙听了“哦”一声,倒是不见意外和失望,反与他诚恳道来:“慕兄别见怪,我确实是受了他们点拨,想到若是绣珠能嫁军中之人,而那人我又知根知底,倒不失为良配,所以唐突此问。”

慕凡骇笑:“自然不会,不过你考察是一则,也要看锦家妹妹合不合心意才是。”

……

回忆汹涌而至。那晚慕凡与锦凝龙的谈话内容竟还十分清晰地印在他脑海里。时移事异,他们二人,一个远到越国做了红翎卫,另一个军途坦荡,在外驻军——实在可惜,若是锦凝龙还在,他们定还要一起喝酒畅谈。

机缘巧合,他也终于见到了锦家妹妹其人——她终是入宫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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