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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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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

我做了一个梦。

对的,我知道自己在做梦,我梦见了哀帝,场景却是在西书房。我从外面走进来,绕过房中得青玉屏风,他在我的书桌前坐着,好像正在等我。他还和我记忆中长的一样,过了几年,他看上去反而更年轻了。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在看,见我来了,翻着扣在桌子上,我感到很难为情,看到书的封面——是我那本环钗春游记。

“你来啦?快坐。”他既温和又热情地叫我坐下,好像他才是其间的主人。其实也算,我在西书房才住了多久啊。

他身体好像比之前好了许多,说话时胸腔里隐隐的痰音没有了,眼睛也灼灼发亮。即使知道是梦,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仍旧没来由得感到一阵欣慰。他招呼我坐下,我就听话,在他对面坐下了,他见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书,主动提起:“你写的这本书,很不错,我很喜欢。”

我听了大窘,不为别的,正是因为我知道这是在我的梦境里,被人这么夸,可不就有了王婆卖瓜的嫌疑?

要是我能控制,真想叫他不要再继续这个对话了,可是这虽是在我梦中,他却并不遂我心意。低下头去笑道:“这‘骆环钗’一言一行,我读来就仿若你在我面前一样,她也颇似你。”

我又是一阵赧然,也低下头,此前从没有人这样说过。

我笔下的“骆环钗”,以前部延续了皇后娘娘为原型,但我初拟写之时,可并不认得皇后娘娘,所以万事随心,不由得就带上了些自己的影子,后来才逐渐与皇后娘娘的真实性情重叠……这也算是我梦中的小秘密了。

想到皇后娘娘……看着眼前的人,我赶忙止住我的思绪。就好像在皇后娘娘面前,我也很少想到哀帝陛下一样,他们两人就仿佛是我的今生前世,我心中别有一种泾渭分明。

这次会梦到哀帝,我一点也不奇怪,陷入昏睡前,李宝跟我说的话毕竟对我产生了冲击。物是人非之后,才知眼前之人对我也曾用心良苦,那种感觉十分奇异。

或许在几年之前,我还会有小鹿乱撞的心绪,如今自省,却唯有怅然而已。

我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许多个微雨的午后和冷清的漏夜,他突然造访春鸾殿,或是时常久久地望着我出神,我曾隐隐有过的猜测,好像都有了答案。

然而我那时不过一个小小常在,有许多不敢想不敢做之事,哪怕有所怀疑,终都被我归为自作多情,反而被拿来随时警醒自己,渐渐也不敢奢想。世间的错过,竟这般轻易。

“皇上……”我想说些什么,却见他摆摆手,语气颇温和:“都过去了。”

虽只是我对他的记忆在梦境中形成的幻象,这一反应却颇得他的神韵。

我想假如他真的在这里,真有此言也说不定。当年,他曾有过无数机会让我知道他的心意,或是若真想我挂怀,当年病重之时,也不会一次都不允许我去看望,连为我做的那些谋划,也是我从李宝那里经年后才得知。

他让我免于殉葬,便是有意给予我新生。我领会到的意思便是如此,他未给我留下一言半语,我就如从前一般从蛛丝马迹揣测他的心思——只是这一次,我不再像从前那样畏首畏尾,纵有遗憾,也都随那句“都过去了”随风而逝。

“叫我‘杼之’吧。”他莞尔一笑,出言仿佛婉转情话,可因我心思已然明澈,神态语气都极为磊落。

我今天已经听过一次这个名字,再从他口中说出,我又是一阵恍惚,过往的记忆闪回,依稀是他在写字,落款“杼之”——那是哪次?我第一次得知他的名讳。

我久久未答,再擡起头时,眼前一花,场景悄然变化。他身形未动,变的是我们之间的布景,眼前桌上,多了一副下了一半的棋局。

梦里实在没有道理可言。虽说,虽说我们从前在一处时,确实常在一起弈棋的。

“该你落子了。”他面如冠玉,微笑着提醒我。这次他没有看我,而是微垂着眼眸,好像落到棋盘上,也好像是在棋盘下方,那里还有一片虚空。

这转折实在突兀,若说方才这个梦境还有几分残留的情愫,随着场景的变换,丝毫不存。眼前的人也与刚才有什么不一样了,虽然他的态度依旧温和,却多了一种陌生感,好像在我面前的不是一位故人,而只是一个谜语,不过通过杼之的形象向我传递线索,似乎是想要提示我什么。

因我分外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所以起因只能是我自己——是我,想要告诉我什么?

一种违和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我也焦躁了起来,眼前的人,低垂着眼睛,不再看我,几乎化成了木头金石之类雕成的人像似的,我急得站了起来,可不管是喊他得名字,或是大着胆子在他眼前挥手试探,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跟着他的目光去看棋盘,棋盘却像被一片云雾罩着,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是什么?”我无助地发问,眼前的人一动不动,仍然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好像一个人在睁着眼睛睡得香甜,或者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被吸去了知觉魂魄,只余肉身。这种想象让我身上发冷,没有想到陷入的竟是一场噩梦。

我一方面想从这种诡异的梦境中苏醒过来,一方面又因察觉了这背后别有深意,自己却不得其门而挫败着,心情甚是复杂。不知是否是因为我这种两相矛盾的情绪使然,眼前的场景开始震颤、抖动,我吓得退后几步,撞上青玉屏风,屏风在颠簸中轰然倒地,剔透的玉质上布满蛛网一样的裂痕,我险些摔倒,好容易站起来,哀帝依旧八风不动,然而在他身后,背景里从房顶到墙脚,都出现了扭曲的征兆,仿佛整个西书房就要就此崩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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