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2/2)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这账本揣进怀里。
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看见里面的内容,不然钟菱绝对会有大麻烦的。
而证实里面内容最好的方法,就是挑一条去验证一下。
祁珩私下带了两个侍卫,踩着夜色,摸去了账本上记载的,陈王强掠农家女子然后抛尸的地方。
在离着陈王京郊别院二里地的一片枫林里,在枝干最为粗壮的枫树下,挖出了三具白骨。
其中一具白骨残存的衣物上,有陈王府侍从的令牌,虽历经腐蚀,但也勉强能辨别出上面的名字来。
月光清冷冷照在白骨之上,土壤盖不住的,是尘封了不知多久的冤屈和呼之欲出的真相。
这账本上所记得……都是真的。
精准的,好像写下这些信息的人,真的亲自参与过这一起事件一样。
就算是祁珩,也久久未能回神。
他吩咐侍卫将尸骨还原,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府里。
“你是不是陷入到什么麻烦里了,陈王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祁珩绷着脸,语气低沉急促。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钟菱,好像只有这样看着她,才能得到一些慰藉和安全感。
“我没有惹到麻烦。”钟菱摊开双手,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更真诚一点:“不管你信不信,那是那上面写的,都是真的,我能保证,陈王府后……”
“别说了!”
祁珩闻言猛得皱眉,擡手就要去捂钟菱的嘴。
虽然是在自己家后院,但是有些话一旦说出口,谁也不知道暗中是不是有耳朵在监听。
“我不说。”钟菱忙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道:“虽然很难解释,这些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请你相信我。”
她注视着祁珩的眼睛,开口道:“祁珩,我向你保证,这些都是真的。”
钟菱的冷静,倒叫祁珩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了起来。
“我知道这都是真的,但是……但是……”
他当然相信钟菱,如果钟菱真的不愿开口,他也不会去追问。
但是,这些……实在是太危险的,叫他忍不住的叫担心起钟菱的安慰,忍不住的要去想,在他们谁也没有调查出问题的过去,钟菱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是钟菱第一次在祁珩身上,看到这样慌乱的难以保持冷静的情绪。
“祁珩,祁珩。”
钟菱小声喊着他的名字:“是他们托梦给我的,我真的和陈王没有别的交情了,我连陈王府都没有踏进去过。”
她说着没有踏进去过陈王府,但账本上清清楚楚记载了,陈王府后院的哪一块假山石下,埋着黄金。
他们之间,一向坦诚,祁珩知道,这一次,钟菱是真的没办法解释缘由。
这很可能,就是钟菱选择把账本交给他的原因。
钟大柱和怀舒也是有能力处理这些事情的。
但是钟菱不敢把账本拿给他们看。
他们俩人把钟菱捧在手里,要是知道钟菱手里捏了这么多陈王的罪证,不刨根问出个底来,怕是会彻夜难眠的。
而钟菱是经不起刨根问底的。
“你哄小孩呢。”
祁珩满眼无奈地看向钟菱,他再一次问道:“你真的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对吗?没有和陈王府的人打过交道,也没有进过陈王府,没有和陈王有过除我们知道的更多的接触。”
钟菱毫不犹豫地点头。
祁珩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信你,但是没有下一次。”
听见他松口,钟菱肉眼可见的松懈了下来。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的事情。
但是祁珩仅凭借着她的一句保证,就这样相信了她。
而实际上,在来小食肆之前,在没有和钟菱交流的时候,在意识到账本所记载的东西都是真的的时候。
祁珩甚至没来得及多想,就已经将所有的一切处理好了。
里面有几条证据,实在是太过于严重了,严重到,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可能会被拉去砍头的程度。
而为了杜绝这种风险,祁珩将钟菱彻底从这件事情里摘了出来。
这些证据,往后只会由翰林院的祁珩递出去,和小食肆的钟菱,再没任何关系。
做这些事情了,完全违背了他从小到大的所学。
但是祁珩心甘情愿。
之前是他没有护住钟菱,才叫她平白在牢狱中吃苦。
这一次,钟菱既然朝他伸出手,他不可能拒绝。
何况,在掰倒陈王这件事情上,他们确实缺少一点实质性的证据。
“此时结束之后,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春闱结束之后,要一起出去玩?”
俩人同时开口,却都因为对方的话,愣了一瞬。
还没等他们二人反应过来,后院的门被缓缓推开。
一早就被宫里马车接走的钟大柱踏进院子,在看见祁珩的一瞬间,他微微蹙眉。
“怀舒刚进巷子。”
钟菱明显感觉到,站在她身边的祁珩浑身一僵。
“多谢钟叔提醒,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他扭头就走,虽然脊背笔直,风骨依旧,但脚步却匆忙的有几分落荒而逃之意。
自从怀舒从钟大柱那里知道了祁珩和钟菱关系不一般之后。
他看祁珩的眼神,很明显的带上了挑剔和嫌弃。
甚至他还提出要和祁珩切磋一下,明里暗里都在觉得祁珩身板子不够硬朗。
在翰林院一坐就是一整天的祁珩怎么耐得住怀舒这样的折腾,几次见面后,祁珩便绕着怀舒走了。
钟菱笑着看祁珩落荒而逃,她解开系在腰上的围裙,随口问道:“您今日怎么在宫里待了这么久。”
“陛下还是执意要我执掌赤北军。”
提起这个,钟大柱揉了揉眉心,显然是饱受困扰。
对于皇帝一再坚持,和钟大柱的一再抗拒,钟菱也敢到了一些疑惑。
“您为何不愿意接手赤北军呢?”
难道钟大柱还停留在过去,或者因为自己的伤,而无法面对这些熟悉的名字和人?
但是钟大柱的回答,出乎了钟菱的意料。
“世人以为我死掉的这些年里,他们已经将钟远山这个名字彻底神话了。这个名字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我若是手握实权,功高盖主,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他顿了顿,而后轻笑了一声,看向钟菱的目光都软了几分。
“再说了,祁家小子的祖父是朝中大儒,我若是再手握一支军队。一文一武,你就算是拿着那圣旨,你们俩都很难在一起的。”
听到钟大柱如此直白的将她和祁珩的事情给扯到了明面上。
钟菱的脸唰得就涨红了起来。
“不过这事你也不用担心。皇帝能容忍下曾经摄政的祁国老和柳恩,自然能容下我。等这事过去,再看看祁家的意思。”
提起这些,钟大柱完全脱离了那个威风凛凛的将军身份,他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那样,将那些不知道在心里揣摩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事情,细细说给钟菱听。
“你毕竟也还小,所以我想着叫你们再处一段时间,过两年再谈婚事。等过几年,赤北军重建的差不多了之后,你那些叔叔伯伯们都站在你身后,你嫁过去,也多些底气……钟菱?”
钟大柱说着说着,突然察觉到了眼前的人明显的不对劲了起来。
她的头低的很深,肩膀一抽一抽的。
钟大柱心下一慌,忙伸手按在钟菱的肩膀上,查看她的情况。
“爹……”
钟菱红着眼眶,哽咽着喊了一声。
不知为何,在钟大柱絮絮叨叨替安排婚事的时候。
前世的一件小事,突然冒了个泡。
本应该忘却在时间里的事情,突然就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前世,以唐家养女的身份,嫁给了陈王。
那个时候,没有人这样替她考虑过,她的“娘家人”,全程都在和陈王扯关系,企图得到更多的惠利。
她好像一件商品,简单的被交易了出去。
而在出嫁的那日一早,钟菱收到过一对金镯子。
那个时候,她在唐府之外,根本没有相熟的人。因此一直不知道这金镯子,是谁送过来的。
现在,钟菱幡然醒悟。
那是钟大柱送给她的“嫁妆”啊!
他一个农夫,到底是上哪挣出来这样一对沉甸甸的金镯子的啊!
前世的钟大柱,到底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给了她多少的爱?
钟菱抹了把眼泪,她仰起头看向钟大柱,一字一句认真地开口。
“可您真的放得下赤北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