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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冰城实习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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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深秋,我攥着烫金的实习介绍信,跟着值长861班的三十多个学生踏上了前往哈尔滨的绿皮火车。我作为沈阳电专的实习教师,第一次走进哈尔滨,也是第一次亲眼见教材里反复提及的“哈尔滨三大动力厂”——那座撑起新中国电力工业半壁江山的工业重镇。

火车刚驶入哈尔滨市区,就能看见远处厂房的烟囱在晨雾里划出灰蓝色的线条。等到站在锅炉厂正门前,我才真正懂了“动力心脏”的分量:米黄色的厂房连绵成片,整洁的厂区里没有半片废纸,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推着工具箱快步走过,鞋底敲在水泥地上的声响,混着远处车间传来的轰鸣,像一首规整的工业进行曲。

我们先去了汽轮机厂,巨大的车床正在加工银白色的转子,金属切削的火花溅在防护玻璃上,映得学生们眼里满是惊叹;转到电机厂时,总工程师指着墙上的奖状笑,“咱们厂产的发电机,正给西北的电厂供着劲儿呢”。

风洞实验室是此行的意外之喜。那间藏在锅炉厂西侧的白色建筑,推门便是扑面而来的机械嗡鸣。负责接待的工程师掀开厚重的保温帘,露出里面通体银亮的风洞装置——细长的管道像一条蛰伏的金属蛇,末端连接着布满传感器的模拟舱。

“你们看这个,”接待工程师指着舱内缩小的电厂模型,“西北多风,直接空冷系统的电厂设计,全得靠它模拟风向。”我们围着模型看了许久:烟塔合一的排烟系统正喷出淡蓝色的模拟烟气,传感器实时记录着烟气抬升的轨迹,工程师说这是为了算准污染物扩散范围;旁边的脱硫系统模型里,气流在烟道内绕着挡板形成旋涡,学生突然小声问“这和教材里的流场图一模一样”,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肯定了他的说法。

最让我震撼的是冷却塔模型区,风速仪的指针随着风洞功率变化不停跳动,屏幕上的散热效率曲线忽高忽低——原来西北电厂里那些高耸的冷却塔,每一寸高度都藏着这样精密的计算。

后来去哈尔滨第三发电厂那天,学生们几乎是雀跃着冲进单元控制室的。当眼前的仪表盘、按钮排布和沈阳电专的模拟电厂对上时,后排的男生忍不住喊了出来:“老师!这和咱们实训课上的一模一样!”我看着他们熟练地指出“汽包水位计”“主蒸汽压力表”,突然觉得课本里的文字都活了过来——那些曾在教室里反复讲解的原理,此刻正通过控制室的玻璃窗,与远处运转的汽轮机连在一起。

实习过半的那个星期天,我们全体师生去了太阳岛。从防洪广场坐船时,江风裹着水汽打在脸上,学生们哼起了郑绪岚的《太阳岛上》,“明媚的夏日里天空多么晴朗”的调子混着江水声,竟让深秋的寒冷都淡了几分。登岛后才发现,岛上的湖还没结冰,师生们三三两两租了小船,船桨划开湖面时,能看见水底的残荷。我望着远处的松花江,突然想起自己“游遍祖国大江大河”的梦想——没等多想,便脱了外套,不顾学生们的惊呼跳进了冰冷的松花江里。江水刺骨,却让我格外清醒,等爬上岸裹紧大衣时,学生们正举着相机笑,说要把这张照片贴在班级相册里。

返程那天,我在火车上翻看着实习笔记,上面记满了风洞实验的数据、电厂控制室的布局,还有太阳岛湖面的碎光。哈尔滨的这趟实习,对学生们是课本到现实的跨越,对我却是作为教师的第一课——我终于明白,那些支撑起祖国电力事业的厂房与机器,那些藏在风洞与烟囱里的精密计算,远比教材上的文字更有力量。而松花江上的那一次纵身,不仅是对梦想的践行,更让我懂得:教书育人,本就该像这冰城的冬天一样,既要脚踏实地,也要有敢闯敢试的热乎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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