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身后的白影 3》(1/2)
十年前,李婷把我骗进那个防空洞,当她把带有污渍和缺失纽扣的校服放在洞口时,我就已经不再是独自一人了。
十年的平静,不过是玉观音,自欺欺人的假象。
而现在,假象破碎。
她回来了。
不,她其实一直都在。
只是现在,她决定让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我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左边肩膀。
皮肤上没有任何异样,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像一道无形的烙印。
更像是一份所有权宣告。
我扶着门框,勉强支撑着发软的身体,目光死死盯着镜子。
镜子中只有我惊魂未定的脸,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她不见了,可我知道她还在,在更隐蔽的地方。
阴冷的注视感从我的骨髓深处,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她在用我的眼睛看,用我的耳朵听。
我成了她的巢穴。
胃里一阵不适,我冲进卧室的洗手间,趴在马桶边剧烈地干呕起来,可什么也吐不出。
抬起头,洗浴池上方的镜子里,我的脸扭曲着,眼白里布满了血丝。
在我眨眼的时,镜中的影像突然滞后了。
在我右眼的瞳孔深处,极快地闪过一点纯粹的白色。
我猛地闭上眼,不敢再看。
必须找到李婷。
她是唯一的线索,是这绝望泥沼里唯一可能抓住的稻草。
我冲出卧室,无视了身上开始出现的“共生感”,抓起了手机和车钥匙。
玄关柜子底的层,李婷送的纸箱静静躺着,我没再碰它。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融入了傍晚的车流。
霓虹初上,这座城市的喧嚣和活力隔着车窗玻璃,却像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我紧握着方向盘,肩膀上的皮肤冰冷麻木,与身体其他部分的温热格格不入。
李婷家老地址在我记忆里很清晰,那是一栋临街的旧公寓楼。
十年前,我经常去。
停好车,我快步走上狭窄的楼道。
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声亮起,又在我走过后熄灭。
停在熟悉的绿色铁门前,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是李婷的母亲。
“阿姨,是我。”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门开了条缝,李阿姨探出头,她老了很多,眼角的皱纹深刻,眼神带着一种疲惫的警惕。
她认出了我,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惊讶,又像是恐惧?
“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干巴巴的,没有半分旧识重逢的暖意。
“阿姨,我找李婷,有急事。她在家吗?或者您有她现在的联系方式吗?”我急切地问。
李阿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侧身让开了一点,示意我进去。
客厅比记忆里狭小昏暗许多,家具有些陈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灰尘混合的气息。
墙上还挂着李婷小学时的奖状,玻璃框蒙着一层灰。
“小婷她……”李阿姨搓着手,眼神躲闪,“她不住这儿了。”
“那她在哪儿?阿姨,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找她!关系到……关系到十年前的一些事!”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李阿姨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里面有一种让我心头发凉的东西。
“十年前……”她喃喃着,声音沙哑,“你们……你们到底在公园里惹了什么?”
我喉咙发紧:“阿姨,您是什么意思?”
她颤巍巍地抬起手,指了指客厅角落一个紧闭的房门。“那是小婷以前的房间……她搬走后,我就没再动过。你自己去看吧。”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开始蔓延。
我走向那扇门,手放在门把上,冰凉。
我回头看了李阿姨一眼,她站在原地,佝偻着背,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我拧动门把,推开了门。
房间不大,窗帘拉着,光线昏暗。一股难以形容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我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形。
倒吸一口冷气,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在了门框上。
房间的墙壁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写满了字。
用的全是猩红色的颜料。像是口红或者印泥写的。
凌乱,癫狂。
而那些照片……
全是我的照片。
小学时穿着校服的,初中毕业合影里被圈出来的,甚至还有几张明显是近期偷拍的,我在公司楼下,在超市里,背影,侧影……
墙壁的正中央,贴着用红色颜料涂抹得几乎看不清原本画面的巨大照片
那是十年前,在朝阳公园门口,我和李婷并肩笑着的合影。
只是,合影上我的脸,被反复涂抹,划烂,而李婷的脸,被更深的红色,画上了一个咧到耳根的巨大笑脸,看起来诡异无比。
照片周围,用猩红的字迹写满了重复的句子,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新朋友”“新朋友”“新朋友”
“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在这些疯狂的字迹中间,夹杂着一些更令人头皮发麻的片段:
“不该带她去”
“不该放衣服”
“她选中你了”
“甩不掉了”
“我也……”
最后那句“我也……”后面没有写完,留下一个狰狞的红色点点,仿佛书写者在此处被强行打断,或者陷入了更深的疯狂。
这哪里是卧室?
这分明是一个疯子的忏悔录,一个被恐惧和愧疚折磨了十年的灵魂最后栖息的巢穴!
李阿姨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声音幽魂般飘来:
“她搬走前,就这样了……整天把自己关在里面,写,画……说胡话……说‘她’会来找你,说‘她’也会来找她……说你们……永远都分不开了……”
我猛地转身,抓住李阿姨的胳膊:“她搬去哪里了?阿姨!求求你告诉我!”
李阿姨浑浊的眼睛里淌下两行泪,她摇着头,嘴唇哆嗦着:“没了……早就没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什么……什么叫没了?”
“三年前……”李阿姨的声音破碎不堪,“就在那个废弃的朝阳公园……那个防空洞里……他们发现的……”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悲痛和恐惧爬满了她苍老的面容。
“她……她把自己……锁在了里面……”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用一件白色的袍子……裹着……”
李阿姨抬起泪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一种让我毛骨悚然的了然。
“他们都说……是自杀……”
她死死盯着我,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我知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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