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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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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泱泱一只手复上宗景的喉咙:“宗景,你来跟我念……”

夏泱泱说着几个要把嘴张饱满才能发出来的音,一边端详着宗景的口中,一边摸着他的喉咙。

她跟他离得那么近,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吹得那水蜜桃儿上的绒毛微微翕动。那比拂尘扫过掌心还要柔软。

宗景想起初春漫天的飞絮,她口中的气息,就像那柔软的柳絮。见到了,就知道天气渐暖,心中像有一汪水,荡漾明媚起来。他怕被沾了身,沾上了,就掉不了,徒增烦恼。

他想把眼睛闭起来,可是闭起来,又看不见她说话了。

“经年不语,这嗓子也就发涩了。” 夏泱泱看罢,松开手,“我记得当年那先生是这样说过。他说因为我弟弟年纪小,嗓子还未长成,也就没有这般烦恼。不过,那先生说过些法子,改日来,我们再试。”

……

晚风渐起,大猫儿星挂在天边。

宗景抱着经卷就要往山上走。

可是夏泱泱低着头,他就没法儿告别。站着她对面,乖乖等了一会儿,夏泱泱才擡起头。

她半日里都是笑意盈然,可是现在眸子里竟然带着些晶莹的光:“宗景,有件事情,我不知道你晓不晓得。”

她不说,宗景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夏泱泱却又低下头去,她咬着指头,似乎想说件很难出口的事情。

宗景心里一紧,掏出石板,写了几个字,递到她面前。

“难教,就停。”

他写的字一向能少则少,看上去显得冷淡,但是夏泱泱擡起头时,宗景看她的目光甚是和煦。

夏泱泱瞪着眼睛,看上去惶恐又委屈,她摆起手来:“不,我喜欢……我喜欢教你。”

那个时候,宗景站在高一级的石阶上,他本来就比夏泱泱高一些,她摆手的时候,宽大的麻布衣裙中,就露出了一角儿水绿,在她胸口的地方,微微晃动。

宗景呼吸一滞,纤长的睫毛微微翕动,把眸子盖了一半儿,他就往下走了两阶,好跟夏泱泱面对面站着。宗景想了想,又往下走了一阶,还要比夏泱泱稍稍矮一些,这样,她低着头,他也看得见她的眼睛,她的嘴巴。

“昨儿宗明找我说话。你知不知道,他就要跟那外边的僧人一起云游去了……说不定,就在那边寺庙里久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夏泱泱瞥了一眼宗景,吸了一口气,缓缓说,“他说,叫我回去。”

宗景用手比划了两下,又不放心地掏出石板写:“那你何时动身?”

他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好像这事情跟他毫无干系。

夏泱泱嘴巴颤动了一下,忽然伸手拉了拉宗景的袖子,挤出个笑来:“我还没教会你,怎么会走?宗景,你别担心,就算是要走,那之前,我也一定要把你教会了。”

佛家常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炽盛……【1】

宗景在白云寺,从记事起也不过十来年,却已经见识过人间疾苦;而他生为皇子,刚出生,就已经被奸人所害,远离双亲。虽说对于他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孩来说,还不知那苦是何等滋味。

可就算是朝夕相伴的师兄宗明即将远游,也未曾让宗景的睫毛儿多忽闪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手里佛珠缓缓转动,正打算在石板上给夏泱泱写几句话,告诉她无需挂怀;心里盘算,明日过来,再送她本《心经》,每日念着,放开执念,总也算做件善事。

可是宗景看见地上突然出了一个湿湿的圆点儿。

他擡起头,大猫星儿挂在天上,颜色已经要被愈发明亮的月光隐去。月明星稀,并未落雨。

地上又是“啪嗒”一颗硕大的泪珠,夏泱泱突然捂起脸,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好似风中一片无依无靠的树叶儿。

宗景记得秋天的蝉,停在他的窗前。生机一点点儿地从那蝉的身上褪去,透明的蝉翼也渐渐失了光泽。是他把那蝉钉在了窗口儿,偷偷的,没人知道——那是宗景第一次杀生。

他觉得夏泱泱好像那秋蝉上透明的蝉翼,微微颤抖着。

宗景喉咙滚动了一下,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夏泱泱的头顶。

夏泱泱忽然扑进他的怀里,口中呜呜咽咽地说些话。她身子软,骨头生得细,但是因为劳作,身子里却蕴含着一股劲头儿。

宗景身子一僵,这样一个姑娘,在他身子里哭得浑身发颤,湿热的潮气随着泪水从她脸上淌出,蹭了他一身。

因为慌乱,宗景居然忘了把她推开。错过了那个瞬间,悲悯心却又让他不好把这人推开了。

他心里一会儿念着,“要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一会儿脑子里又想着,“四大皆空”,看到摇曳的树影,宗景心中又呼喝着,“诸相非相”……

——他是真的慌了。

她教他说话的时候,还宛如师长,温柔沉稳,可是这会儿在他怀里,却又柔软得像四月的柳絮。

夏泱泱擡起头,她哭得额头上全是汗:“……宗景,你不知道,我弟弟……他……我们走散的时候,他在喊着我,’姐姐,姐姐’……他身后就是那胡人的马匹,可他听不见我喊他……我就在他后边。”

夏泱泱抹了一把脸:“宗景,我没救成我弟弟,可是我要一定要帮你学成呢。”

……

那天宗景回去的时候,宗明正在树下等他。他泡了一壶茶,还留了些烤麸拌木耳和笋子。宗景喜欢吃烤麸。

宗明说:“我也快走了,行李不需要多。我把不能带走的东西放在铺上,你等会儿自己去挑挑。我有把瓷杯,你不是喜欢?我放在那边儿了。”

宗景用手给他比划了几下,宗明问:“你说你去小屋,你找泱泱做什么?”

宗景大眼睛盯着宗明,手里写着:“我跟她学说话。我聋,可是我不哑。”

宗明停下手,扑哧一声笑了:“你跟泱泱学?她又会什么?”

“你不能让她走。” 宗景写在石板上,“等学会了说话,我要念经。”

宗明在寺里好几年,几乎是看着宗景长大的。可他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执拗过。宗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收敛了笑意,正色说:“师弟,她是个童养媳,从小就养在我家。除了烧火做饭,连绣花都绣不好。她怎么会教人说话?她连字都不认识,怎么教你念经?”

宗明站了起来:“我走的时候,就顺便带她下山回家去。本来我也不急着让她回去……”他看了一眼宗景,“我知道,你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山上没有别的姑娘。再说,你也没有剃度,你不过是住持发了慈悲心,养在这里的孩子,实在算不上是出家。何况住持也说你尘缘未了……”

宗景猛地擡起头,如水般清澈剔透的眼睛带着不可置信,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人在他手上用烙铁烫了一下,滋滋地冒着烟。

“师兄也是为你好。要不,你跟我去四处走走看看?” 宗明不忍看他眼睛,声音一软,生生把话头儿又转了回去,“我看泱泱还是早早回去的好,也好让我娘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

夏泱泱却还不知道白云寺那和尚正在编排自己。她可不似宗景,有人备好了饭等着。宗景一走,她就觉得口腹空虚,想要把这身子肚肠儿填满。

她大锅一架,就开始煮菌子汤。还未煮熟,一股清新鲜美的味道就飘了满屋。夏泱泱看着这菌子汤,眼睛眨了眨,嘴角就勾起来了。

她再次见到宗景已经是三日以后的事儿。

其实宗景隔天便带着经书来寻她,可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那日艳阳高照,宗景就当她去了山下。

但他转天再来,夏泱泱还是不在,宗景就隐隐有些心焦。他又想起宗明说的那事儿,觉得总不至于人就这样走了。虽然知道不妥,但也还是从夏泱泱窗户往屋里望,但又不向是人去楼空的样子。

这样到了第三天,晨曦初露,宗景就踩着露水来了半山腰夏泱泱的小屋。

他来的这样早,她总该在了。可是小小的院落完全不似有人的样子。宗景心里有些失落,刚要走,却看见山阶另一边的树林间夏泱泱探出头来。

宗景跑了过,头发蹭着树叶儿,沾了满头的露水。

夏泱泱眼睛一亮:“宗景,你来得正好儿。”

她身后背着竹篓,里边似乎是满了,大约她是天不亮就去山中采集山货去了。

这清晨的空气中笼着一层似雨非雨,似雾非雾的潮气。俩人回到小屋,夏泱泱刚把宗景让进屋,那潮气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夏泱泱在门口儿点起火炉,又放了些东西到一个熬药的小锅里,添了井水,放架到那小火炉上。不多时,雨帘里,红泥小火炉冒着白色的烟,一股蒸汽从上边架着的泥壶里散发出来,那股子味道说不上来像什么,带着些土腥,又有点草木的味道,总而言之有些苦涩。

夏泱泱用了个汗巾垫着手,把汤倒在碗里,端给宗景:“这药是给你开喉咙的,你先饮下。”

这药汤味道怪异,宗景却也不疑有他,不假思索便放到唇边。夏泱泱还未来得及拦下,他已经饮到口中之时,尚未觉得如何,可滚到喉咙里,却觉得简直烫得像火灼一般。

其实夏泱泱说了声“烫”,可大略是因为只有一个音节,说得太快,抑或是转过身去,没叫宗景看清。

夏泱泱鼻子有些酸涩——他到底是听不见的。

她心声怜悯,接过宗景那碗汤,放到唇边,只是一碰那残汤,都觉得烫得嘴上下了火一般。可她看宗景,却面不改色,用手摸了摸嘴角,似乎并没有被烫到。

这开嗓的汤,倒是真的良方。夏泱泱在上个世界线中,属实结交了一些才俊名医,到后来,尘埃落定,任务完成。她也不时邀请这些人去她府邸彻夜长谈。有些有趣的方子,倒也记得一二。

夏泱泱早上去采集药材,也就是为了这汤药。她想宗景这喉咙就算多年不用,也不至于对冷热如此无感,倒像是早年被毒的。

她急忙把碗放到一边儿,伸手去捏宗景的耳唇儿,嘴里说着:“不烫,不烫。”

宗景倒看她模样,水润的唇勾起,居然笑了出来。这捏耳朵止烫的法子,本来是烫了手才用。夏泱泱又没烫手,烫的是他自己的喉咙,这么倒捏了他的耳朵。

夏泱泱见他没事儿,心里石头落下,松了手底下软软的微微发烫的两朵儿,禁不住弯起细细的眼儿,细细的眉,嘴上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来。她是最会用眉眼说话的,窗外的潮气弥漫在屋子里,连夏泱泱的眉眼都温柔得带了水汽。

俩人对着笑了片刻,夏泱泱说了声“你等等” ,就走出门去。不多时,她转身回来,手里却提着个封着盖儿的小木桶。

她在宗景面前坐下,待宗景依着她说的,张开嘴,就把那小木桶的盖子掀开了。一阵森森的白气从那小木桶里冒了出来,小桶里放着不少冰块儿。

宗景的小臂上瞬间寒毛竖立。这小小的屋子也瞬间带了些许凉意。

夏泱泱手里拿着根长筷子,从木桶里灵活地一夹,便取出一只晶莹剔透的冰块儿来,白气从那冰块儿上不住地逸出,像是云雾缭绕。

“刚才那药火热非常,开了你的嗓儿。现在我把这冰块儿置于你的舌上。宗景,若是忍不得,就把这冰块吐出来罢。你的喉舌都许久未用,想让它灵活起来,就得让它受些煎熬呢。”

夏泱泱凝视着宗景,见他神情坦然,就捏着他的下巴,小心翼翼地把那冰块儿置于宗景的舌端。

宗景虽不觉烫,但是先前那汤药的热已然存储于他的口中。那冰块儿一经放入,瞬间白色的云雾溢满了他的口中,在他唇齿间飘渺。看不见那洁白整齐的牙齿,也不见那柔软平整的舌头,宗景口中好似便做了仙境。

夏泱泱眸光一闪,胸口微微颤动,竟然动了些荤腥心思——那要是仙境,她倒不介意探探。

其实,中毒这事儿,宗景一向是知道的。贵妃寻得他后,就将这事儿告诉了他。只是这些年她暗地里寻医问药,竟也寻不得方子,据说那也是个宫廷秘方。可是大内却毫无踪影。

只是白云寺一向吃得清淡,也不吃烫食。他天聋地哑,却从未想过自己舌头的触觉,于常人有甚不同。之前那热,也不过是温;宗景觉得舌尖儿确实是凉丝丝的,虽然不甚冰冻,但也像是一缕清风涌入喉中。他方才喉咙觉得烫,如今这一缕清寒,倒将那灼烧之感减去许多。

“冰融了。” 夏泱泱轻轻地拉了拉宗景的袖子。

不多时,那冰块儿已经融了大半儿。若非夏泱泱提点,宗景居然浑然不觉。他的唇边淌出晶莹的一滴。宗景脸色一热,觉得好似别人瞧见垂涎,万分窘迫,立刻用手背去蹭,可是夏泱泱已经伸了手指,把那滴晶莹从宗景唇畔拭去。

宗景一怔,看着夏泱泱好似不经意地,用那根手指从耳根抚过自己的下颌,她喘了口气:“这冰是这几天我从镇里得来的,冰在井底,就等东西齐备,给你这舌头拔毒。我只当是经年不语,血液不畅,稍微积了些毒素。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深重……”

夏泱泱笑了笑:“所以,就劳烦宗景跟我多耗些功夫了。”

她突然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宗景,你舌头上的热度,我用旁的,却不能知晓。所以接下来,你或许有些不舒服。你可莫要嫌我,只当是郎中治病。我也是逼不得已。”

夏泱泱说罢,就将二指探入宗景的口中,在他的舌头上轻柔地碰了碰。宗景的口中还存着刚才的热度,可是放过冰块的中心,却又冰凉。齿间混着寒气,还有些许热气,包裹着夏泱泱的指头,一时冷,一时热,一时好似严寒,一时又像是盛夏。

她的手指尚且如此,却不知道宗景感受如何。夏泱泱小心翼翼地说:

“你跟我说这句经试试,皈——依——佛——”

夏泱泱不曾把手指取出,她要感知宗景发声时,口舌的形状。

宗景跟着张口,他说话的时候,夏泱泱娇柔的手指就停在他的口中,却并不妨碍。她的手指很细,很软,软得叫人几乎感觉不到。虽说,还是叫人无法忽视。

宗景说罢,忍不住轻轻地吮了一下嘴。口中的感觉,竟然有些丝丝的甜意和芬芳。像是白云寺的初夏,后院里那株槐花的味道。宗景还是个小小佛子的时候,也曾攀到那树上,槐花摘了满怀。撷一朵儿,放到口中,吮一下,便是满口馨香的花蜜。

夏泱泱将手指从宗景的口中拉出,指尖上晶莹剔透,微微泛红,若有若无的白雾环绕指上,像是一枚白玉指环。

“有些凉。” 夏泱泱把手指放到唇畔,呵了呵气。

她凝视着宗景,捉起他的手,将宗景的手指送至自己唇畔:“你看,这音,要这样发才好。”

宗景的手指修长圆润,指尖也修的整整齐齐,他的手仿佛触电般颤了下,却未曾抽回。

手指划过夏泱泱丰盈的下唇,最后停驻在她唇齿间,夏泱泱说:“皈——依——佛——”

宗景看得清她说的是什么,可是手指下的感觉确实前所未有的。

他身子微微前倾,水光氤氲的眸子仔仔细细地盯着夏泱泱的小口,等她再一次说出这三个字,好让他用手去感知她声音的形状。

“皈——依——佛——” 夏泱泱轻轻地说。

作者有话说:

【1】佛教用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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