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掌控(2/2)
在她浅笑的注视下,裴宁辞的指尖挑开床幔,光/裸的足尖触到冰冷的青石板,似是被温度凉到了,僵了半秒后还继续下床。
裴宁辞没有看李婧冉,他内心似是极度剧烈地挣扎着,挣扎着是否该亲手把所剩无几的尊严尽数粉碎,任由那一块块尖锐的碎片插入他的心脏。
他心知肚明,他没有选择了。
李婧冉并未催促裴宁辞,亦或是说她正享受着裴宁辞的挣扎,笑吟吟地注视着他怎么在心中折磨着他自己。
裴宁辞并不是个任性的人,他连挣扎的时间都极有分寸,并未令她久等。
李婧冉坐在床沿,视线慢慢从仰视变成了俯视,因为裴宁辞在她面前极缓地屈膝,跪在了冰凉的地面。
他沉默着解着衣带,再一次在她面前宽衣解带,并不只是脱,而是试图在通过脱衣服这个行为挑起她的兴趣。
只是裴宁辞在脱衣这件事上的确是极为生疏的。
宛如一个初出茅庐的艳舞者,搂着客人的脖颈坐在客人的大腿上扭,本该是极有吸引力的,可他不论是勾.引的眼神还是僵硬的肢体都出卖了他的生涩。
他在尽力地表演着,试图让唯一的观众对他感兴趣,并且接过之后的主导权,让他看起来没那么上赶着把自己送到她手里供她玩弄。
可李婧冉垂着眼打量他,连唇边笑容的弧度都没变,没有丝毫主动的意思。
这恰恰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
裴宁辞下颌紧绷,呼吸急促了几分,以一种卑微又柔顺的姿态微仰着脸与她对视。
他该庆幸自己此刻口不能言。
不然李婧冉应当还会逼着裴宁辞说出很多羞辱他自己的话。
——“求殿下疼爱奴。”
——“求您占有我。”
——“奴可以被使用。”
每次瞧见裴宁辞神色淡漠地穿着白衣立于高坛之时,李婧冉站在嗓音应当是很适合用来求饶的。
她的过分冷静让他惶恐,裴宁辞先前害怕李婧冉靠近自己,如今却害怕她不靠近。
裴宁辞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指尖有些颤,拉开衣领引着她来抚摸他。
李婧冉与他对视一秒,满意地在他那双金眸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祈求。
她看到了他的痛苦,就像是冬日枯萎树枝上唯一的果实,令她又惊又喜。
李婧冉向来是个心软的人,他既然都求她了,她自然会顺着他的意。
他跪在她的脚边,她坐在床沿,左手肘压在自己的膝头,眼尾轻勾了下,另一只手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沿着他散开的衣领往里。
涂着蔻丹的艳红指甲在他冷白的皮肤处不轻不重地留下了一道道红痕,介于享受和痛苦之间。
瞧那划痕的艳红程度,应当是疼痛更多。
裴宁辞向来更注重精神层面的获取和赠予,他很难从身体上的感官获得极其强烈的疼痛或欢愉,此刻却在逼着他自己去感受她带给他的疼。
他听不见,却在尽力地回忆着先前她喜欢的方式,呼吸声低低,像是在强迫他自己将疼痛与他心中的耻辱和厌恶相结合,一同转化为虚伪的奉承。
裴宁辞伪装得并不高超,最起码李婧冉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恨意。
她笑意浅淡,漫不经心地顺着他的意,指尖若有似无地滑过他的脸庞。
从她自上而下的角度,恰好能瞧见裴宁辞乌黑的长发,和半掩的俊美眉眼,腰肢格外纤细。
李婧冉指腹轻轻按了下,便瞧见他好似跪不住一般朝她倒来,乌发凌乱地伏在她的膝头,微启薄唇轻轻喘息着。
演技拙劣得紧,可她喜欢。
他好恨她啊,可又得照着她欢喜的方式,喘息、轻颤、表现出动情的模样。
真浪啊,她的大祭司。
李婧冉掐着裴宁辞的下巴迫他擡脸,目光落在他左脸的伤痕。
他像是终于懂得毁了自己的容貌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怯懦地想挣,想不让这残缺的侧颜暴露在她的眼下,生怕让她没了对他的兴致。
可李婧冉着实不够怜惜他,掐着他的力道很重,不容他动弹。
她俯身凑近他,气息暧昧交缠,唇角噙笑对他道:“严庚书在门外,你知道的吧?”
裴宁辞被她凝视片刻,身子一点点重新跪直,冷白的指尖去解她的衣扣,目光却没离开她的脸庞。
他朝她极淡地笑了下,清冷出尘的容貌染着几分妖,无声地用唇语道:「让他听着。」
露色湿浓,落在屋檐的雪无声化着。
事到临头,李婧冉反悔了。
她在裴宁辞腰侧轻拍了下,裴宁辞睁眼,金眸水润染着欲色,唇色潋滟,无声用目光询问她。
裴宁辞最漂亮的时候应当就是在床上。
向来无悲无喜的神色间,此时变成了讨好她的魅色,冷白脸庞透着淡淡的绯。
她的唇脂在他冷白的脖颈留下星星点点的印记,裴宁辞清冷的容貌此刻却成了一种隐蔽的助兴药。
让他看起来既禁欲,又靡乱不堪。
李婧冉当着他的面,从枕边放着个针线包里勾了根细长的银针。
裴宁辞看到银针时眸中划过一丝恐惧,下意识偏过头想抗拒,却在反应过来后强迫他自己继续做出顺服的姿态。
李婧冉指尖揉了下他偏薄的耳垂,轻声笑:“先前让你打耳洞,你不肯,硬要本宫亲手帮你是吗?”
这是裴宁辞给她的借口。
他分明是过于自矜,不愿意因为逢场作戏破坏自己的身子,因此才用那些话敷衍她。
此时此刻,李婧冉却逼着他握住那根银针。
尖锐冰凉抵上他的耳垂,他在无声的世界里看到了她那宛若恶魔的低语:“祭司大人,戴着耳坠,与本宫欢愉。”
裴宁辞的指尖轻轻一抖,他注视着她片刻,心知她并非是说笑。
李婧冉是要让他当着她的面,穿耳洞。
她淡然回视着他:“怎么了?还不动手?”
裴宁辞喉结都仍泛着微红,性感地滚了下,心中一狠想将银针送入之时,她却又攥住了他的手腕。
李婧冉神色怜惜:“动作别那么快啊,本宫心疼。”
她嘴里如是道,指尖却强势地握住了他的手,不容置喙地缓慢推深,让他清晰地感受着被尖锐异物一点点刺破皮肤的感觉,硬是要把他的痛觉延迟到最长。
在此过程中,李婧冉甚至还有闲心凑上前吻他的唇,享受着他发颤时格外敏感的身子。
分明可以快准狠的一下,她就是要用钝刀磨肉,一点点地折腾他。
等这个耳洞好不容易穿完时,比起肉/体疼痛,裴宁辞受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她笑得开怀,将早就准备好的耳坠推入,轻轻拨弄着细银链下小巧的霜花,轻声呢喃:“奴隶,高兴吗?你身上留下了属于本宫的永恒标记呢。”
裴宁辞垂首,以额温顺触她手背,神色间掩住一切不该属于此刻的他的神色。
往后只要这耳坠轻晃,他就会想到她的羞辱、她的恶劣。
永恒吗?是啊。
即使耳洞会愈合,他也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加诸于他的一切。
等李婧冉走出房门时,严庚书已经百无聊赖地开始试图教他女儿说话了。
他听到动静,回身瞧见她时,凤眸微扬:“三炷香都燃完了。”
李婧冉抚了下裙裾在他身畔的楼梯旁坐下,就像是他们在宫墙之上决裂的那天一样,并未回应他的这句话,而是示意了下他怀里朝她笑的孩子,对他道:“说说吧,你抽的哪门子的疯。”
她指的是他为什么嘴上说着要和她一刀两断的话,却悄悄领养了个孩子。
严庚书在守信方面的诚信度向来无须质疑,即使裴宁辞如今的地位已经威胁不到他了,严庚书依旧不会和李婧冉和盘托出他之所以远离她是因为裴宁辞的从中作祟。
如今听到她这个问话,严庚书失神片刻,而后就见他闺女朝李婧冉甜笑着伸出手要抱。
李婧冉心中一软,伸手便抱过孩子,随后听到身侧传来严庚书惊奇的抱怨声:“嘿你这没良心的。”
小孩趴在李婧冉肩头,扭头看向严庚书,笑得傻里傻气的。
李婧冉见状也笑,边逗她边对严庚书道:“可想而知,你闺女是多么不待见你。”
严庚书在李婧冉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给女儿比了个大拇指,随后语气闲散地纠正道:“是我们的闺女。你不会又想不认账吧?唉,可怜我一个贞洁大男人,未婚育子,竟落得......”
李婧冉再次哽住,生硬地转移话题打断了他:“她叫什么名字啊?”
“等她娘亲取。”严庚书接了句,嗓音认真了几分:“阿冉,关于孩子姓氏的问题,我想和你商议下。能不能让她随父姓?”
李婧冉闻言便嗤:“哟哟哟,姓‘严’就姓‘严’呗,还‘我想和你商议下’。”
“生父。”
李婧冉诧异地挑了下眉:“这么仗义啊摄政王,帮别人养孩子?”
严庚书忽略了她话语里的嘲讽,语气平缓地对她道:“这孩子是个可怜的,她的娘亲难产而死,爹爹是我部下的一个得力干将,在她出生没多久......也死在了土匪窝。”
“老方为人很仗义,平日里总被别人说是老好人,不懂得拒绝......说远了。如今这人没了,我总想着给他在这世间留下些什么。”
李婧冉听着严庚书这番话,方才挖苦他的神色却缓慢敛了下来。
她轻轻捏了下小孩肉嘟嘟的脸,没看他,只是道:“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叫方尔南吧。”
“方尔南。”严庚书低声重复了一遍,细细琢磨了下,嗓音含笑地对她道:“多谢阿冉。”
李婧冉在那一瞬忽然升出了一种错觉,就好似她和严庚书当真已经成亲很久。
就在她心中颇感微妙之时,李婧冉侧眸看着严庚书抚上她肩头的手,沉默两秒:“怎么,摄政王感谢人的方式就是卖身吗?”
“尔南还在这里呢,你大白天的发什么情?”
严庚书望着她的目光很复杂,有道不清的惦念,说不出的千言万语和沉甸甸的情绪尽数化成了难言的亲昵念头。
想抱她,想亲近她;想被她搂,想被她亲近。
这些想法在那一瞬宛如肆意疯长的藤蔓,克制不住压不下,变得难以忽视。
就像是天灾人祸后,人们总会与爱人紧紧相拥一般。
是劫后余生,是后怕,而将惶恐转化为亲昵是人类的本能。
严庚书自嘲地发现:他居然是在害怕。
害怕他如今的挽回已经来不及,害怕她被他先前的冷言冷语伤到了,害怕她不会愿意再原谅他。
他凑近她,轻嗅着她的发丝,嗓音低低:“无妨,让别人照顾一段时间就好.......”
说话间,严庚书余光里瞧见有人走过,他擡眸刚想把孩子托付一段时间,谁知看清楚来人时面色就臭了。
李婧冉回眸一看,瞧见许钰林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自不远处走来,沿途还在和管家商讨着府中事物,目光撞见他们时还礼貌地避了下。
她看着严庚书铁青的脸色,无情嘲笑:“怎么了,不是要让别人照顾孩子吗?怎么不叫住他?”
说话间,许钰林恰好走到了他们身前,向李婧冉颔首,唤了句“殿下”。
神色依旧是严庚书口中那种“貌美又羸弱”的模样。
严庚书冷笑了声:“我严庚书的闺女,绝对不会愿意亲近这等虚伪的男......”
话音未落,李婧冉怀里的小糯米团子定定盯着许钰林两秒,随后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奶声奶气道:“抱——”
严庚书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口,那一瞬想要骂脏话。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自己这个如此小就喜好男色的女儿,心中谴责:闺女啊,在情敌面前能不能有骨气一点?
李婧冉嘲笑般扫了严庚书一眼,微擡下颌示意许钰林从她怀里把孩子接过去。
严庚书目光不善地瞧着两人在阳光下交叠的影子,凉飕飕道:“你看着吧,乖宝绝对是想要替她爹爹......”
“报仇”两个字没说出口,严庚书顿时又被小糯米团子打了脸。
许钰林从李婧冉怀里接过孩子,抱着方尔南的姿态比较生疏。
冬日的阳光照在他如玉的脸庞,衬得他垂眸哄孩子的模样愈发温柔。
小糯米团子搂着许钰林的脖颈,小短腿艰难地蹬了下,在他脸庞软乎乎地亲了一口。
那一瞬,严庚书眸光骤然转凉,连杀了许钰林的心都有了。
引诱他的妻,拐跑他的女儿,这男人简直是个祸水!!!
李婧冉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得花枝乱颤:“严庚书,你女儿好像除了你,对所有人都挺喜欢的。”
严庚书勾了勾唇:“是吗?”
他伸手想把李婧冉打横抱起,李婧冉十分警觉地搂住了他的手臂,然后瞧见严庚书邪邪地朝她挑了下眉,手臂肌肉微绷,竟是直接单手把她抱了起来。
严庚书搂着李婧冉,一脚踢开附近的空房,回身关门时朝许钰林挑衅地笑笑:“那就劳烦你,帮我们带两个时辰的孩子了。”
“哐”得一声,门被摔上,严庚书手掌垫在李婧冉脑后,压着她往床榻上一倒,俯身便想吻她。
李婧冉极其偏头避开,挣扎着道:“严庚书你当本宫是什么?先前一句‘玩腻了’就可以随意地抽身离开,如今想回来便回来......”
这个问题她方才便提出来过了,只是被孩子打断了。
只是这一次,李婧冉质问的话都还没说完,便怔住了。
她瞧见严庚书当着她的面,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声响格外清脆,对自己也下了狠手。
严庚书额头在她细腻的颈子蹭了两下,低低道:“阿冉我错了,我混蛋,我之前恐怕是失了心智了。”
依旧没有说出和裴宁辞之前的事,没有任何为自己开脱的意思。
他回想了下裴宁辞方才在她面前的模样,故意吸了下鼻子装柔弱:“我真的错了。阿冉,冉冉,夫人......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用性命发誓,没有下次了。”
严庚书的这个态度让李婧冉心中一定,最起码知晓严庚书往不会又突然发癫说要和她断得一干二净。
她静默片刻,开始拿乔,指尖暧昧摩挲着他的黑纱领,慢吞吞地道:“我是想原谅你。可是怎么办啊,原谅了你我又感觉浑身不舒坦。”
李婧冉原本只是想听严庚书再说几句软话,便把这件事这么轻飘飘地带过。
谁知话音落下,她却瞧见严庚书的神色紧绷了几分。
他敛着的眼睫在泪痣处投下阴影,呼吸间变得隐忍了几分,像是在酝酿着某个对他而言很艰难的说辞。
在这片静默中,李婧冉看到严庚书从袖口摸出了先前的兰香软膏,古代版套套,皮项圈,和他们先前买的那一堆情/趣/用品。
她眸光微怔:“你这是?”
想身体力行地取得她的原谅?
“我先前听说,男子会从敦伦中获得更多畅意的原因是他们是主导方,对另一方具有极致掌控权。欢愉,亦或是崩溃哭泣。”
李婧冉心中陡然生出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随后又被她狠狠摁了下去。
这可是思想还未变得开明的古代,男子们向来以掌控者自居,只有最卑贱的奴、和秦楼楚馆里侍奉特殊客人的小倌才会被逼无奈地做退让。
严庚书先前在她面前隐忍着落了泪已经是他的极限,他就算是想道歉,也不可能退让到如此地步。
况且这可是严庚书!那个宁可死也要面子的严庚书啊!他身处军营,耳濡目染的更是那套大男子主义,在这种事上的退让简直是把他的尊严踩碎了揉入泥土里。
李婧冉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这位向来恣意任性又高傲的男子闭了下眼,神色间似是有几分难堪,再次睁开眼时,嗓音格外喑哑。
他凝她片刻,认真地低低问她:
“李婧冉,你想不想操/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