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验身(1/2)
第31章 验身
“验身”这两个字就像是含着□□的噬骨小虫,顺着她的手腕、脖颈处的大动脉往里头钻,带着酥麻的痛和痒。
裴宁辞看似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然而他的观察力又太过敏锐。
李婧冉心中一沉:他发现破绽了。
下朝后,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让她有些心竭,先是险些被严庚书发现马甲,又是如今被裴宁辞质疑她并非真正的华淑公主。
李婧冉不着痕迹地轻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反问道:“祭司大人此言倒当真是荒谬。”
她上前一步,微仰起脸,任由自己的容貌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让他能够一寸寸、清晰地审视她。
“若本宫不是华淑长公主,那还能是谁呢?”她嗓音很轻,像是不着痕迹的引诱,“而且......世上又岂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裴宁辞静静瞧着她,目光平淡地看她靠近自己,听着她这些似调/情似解释的话,
半晌后,他目光滑到她的侧颜与小巧耳朵的衔接处,不答反问:“是吗?”
自裴宁辞被李婧冉囚在长公主府后,他心底就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裴宁辞与华淑长公主有过几面之缘。
初遇那日,华淑一身广袖缕金云锦紫裙,高高盘起的发髻上坠着衔珠流苏,在宫婢的簇拥下,朝他瞥来一眼。
隔着茫茫人海,她在众目睽睽下朝他微笑,那双桃花眼分外潋滟。
张扬艳丽,毫无顾忌。
见她的第一眼,裴宁辞只注视她片刻,随即轻描淡写地挪开目光。
轻佻、奢靡、野心。
这是他印象中的华淑长公主。
可直到后来,见到李婧冉后,他却倏然发觉眼前的女子变化极大。
她唇角虽然也噙着一抹笑,分明也是同样的容貌,但她比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子要内敛得多。
华淑是丝毫不在意他人对她的看法,行事作风都随心所欲,但她对在意的人或事上,会流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感觉,更为凌厉强势。
而李婧冉虽按照自己的想法,揣摩着这位骄奢长公主,但她毕竟从未亲眼见过华淑。
况且,李婧冉太清醒了,她向来将自己放在一个外来者的角度,情绪总是淡得仿佛能融在水里。
她没有牵挂,没有顾忌,也没有华淑外放的野心。
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人改变如此之大?
亦或是说,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裴宁辞之前尽管心底存疑,却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一种揣测。
直至方才,他与那人对话间,思索片刻还是禁不住问了句:“这世上,可有一种东西,能让人改变外貌?”
他停顿片刻,继而又道:“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容貌分毫不差,哪怕是最亲近的人都分辨不出。”
那人闻言,恭敬答道:“公子所言,应当是人/皮面具。然而人/皮面具做工繁琐,早已失传,如今已成楼兰皇室的秘密,等闲之辈皆从不知晓。”
人/皮面具。
裴宁辞心想,他应当是找到了问题的溯源所在。
他回视着李婧冉,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转变。
李婧冉听到裴宁辞的反问,自也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了试探。
他......知道了多少?
四目相对,李婧冉并未立刻应声,两人之间有一瞬的沉寂。
他们都在试图通过对方的眼神中刺探出他们想窥探的秘密,与此同时也在竭力伪装着自己,不让对方破开他们的掩饰。
对峙之下,是李婧冉先动了身。
软底鞋踩在地面上,无声无息,但两人仿佛都能听到“咚咚”声响。
是脚步声,也是心跳。
李婧冉丝毫不惧地迎着裴宁辞的视线,他们挨得很近,近到她足以看清他面纱下的薄唇。
裴宁辞当真生了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皮相,肤色冷白似雪,五官无一不精致。
面纱反倒起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就像是分外贞烈的人,总会让人尤为心痒。
心痒得想靠近这冷冰冰的存在,想用唇舌去融了那冰,想揭下他的面纱,看他为自己跌落神坛的情态。
清冷高洁之人,微红眼尾时,最是脆弱好看,极适观赏把玩。
李婧冉一眨不眨地望进他那如湖泊般的眼眸,凝视着那灿烂的眸色,声线很低:“口说无凭,祭司大人若当真怀疑本宫,不妨亲自来验。”
她缓声道:“只是不知,本宫的身子,祭司大人想如何验?”
说话间,李婧冉的指尖轻勾着他的面纱,似是想将其拉下。
裴宁辞并未阻拦她的小动作,甚至带着些刻意的纵容。
金眸凝着她,他喉结微动,伸手似是想去探她耳后。
“这人/皮面具纵使工艺出神入化,却也有破绽。只要细细抚去,便能感受到人/皮面具贴合处微有龃龉。”
这是裴宁辞从那人口中知晓的消息。
也是小黄此刻在李婧冉脑海里疯狂警示的。
「宿主!别让他碰到!会露破绽的!」
李婧冉本以为这人/皮面具是完美无瑕的,这才有恃无恐地与裴宁辞你来我往,谁料小黄却在这关头忽然给她爆出了个雷。
她侧眸,眼见裴宁辞的指尖都快触到她的脸庞了,顿时连想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她咬牙:「小黄,你还敢说得再晚一点吗!」
在小黄委屈的“嘤嘤嘤”中,李婧冉沉下心,微微偏头避开裴宁辞的触碰。
裴宁辞神色没有一丝异样,又或是说他这动作本身就只是一种试探,而李婧冉的回避已经给了他最清楚的答案。
李婧冉俨然也知晓这举动相当于自暴,她轻眨了下眼,主动出击:“祭司大人饱读诗书,想必应当知晓礼尚往来?”
裴宁辞眉梢微动,似是想看她如何狡辩。
李婧冉心知,如果要暂时打消他心头的猜忌,那就势必得给他验上一验。
她仍在思索着解决方法,口中缓缓道:“本宫贵为长公主,你若想验本宫的身,自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小黄,你下一次什么时候回去开会?道具能自己选吗?」
「2天后!」小黄答得很快,「道具方面我可以申请,但不一定拿得到,纯属赌运。宿主想要什么道具?」
李婧冉只觉头疼,深深体会到求人不如求己的这句话。
「障眼法,或者类似的东西,总之就是增加面具的贴合度,让裴宁辞看不出猫腻。」
小黄狠狠“咝”了声:「我还从没见过这种道具。宿主我努力吧,但你也别对我们这破仓库有太大期盼。」
聊胜于无。
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李婧冉的头脑反而前所未有地清醒,权衡利弊之下就在心中拿捏好了策略。
她迅速盘算了下,如今最好的局势就是拖,至少拖到小黄带着2天后带着新道具回来,到时候再做打算。
裴宁辞仍在等待着她的下文,李婧冉拿定主意后,擡眸对他道:“想验身,可以。”
“本宫两日后会在长公主府设宴,为祭司大人提前庆生。不知本宫这几日是否有幸,能请祭司大人做长公主府的入幕之宾?”
裴宁辞垂眸瞧她,似是在辨别她话里的真假。
李婧冉坦然地笑:“生辰当天的祭司大人属于全天下,但后日的祭司大人.......独属于本宫一人。”
长风吹拂枯萎的枝桠,卷起的尘埃仿若在光影中没心没肺地跳着舞。
周遭景色灵动,反倒是他们两个有鲜活生命的人像是凝住一般,成了静态的画卷。
裴宁辞的面纱被寒风吹起一角,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霜雪般的衣袂翩飞,飘然若仙。
这位谪仙般的男子似是回想起上回在长公主府那算不上美好的经历,即使手腕上伤痕已消,却仍心有余悸。
他僵持半晌,最终还是让了步。
裴宁辞敛眸,妥协的姿态,声线却冷硬:“......不许碰我。”
这四个字让李婧冉微挑了下眉,眼波流转地反问道:“碰?祭司大人指的是哪种?”
她无辜地耸了下肩:“推杯换盏间,衣袖相触是难免的,祭司大人若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想必我们也无须继续谈下去了。”
裴宁辞下颌紧绷:“长公主知晓臣的意思。”
“嗯哼,”李婧冉浑不在意地应下,明明白白地承认她就是在玩弄他,“可本宫想听你亲口说。”
她循循善诱:“只要祭司大人说出来,本宫就听你一回,如何?”
眼前这位尊贵的女子是如此恶劣,她牢牢地拿捏着他的短处,一点点试探着他的底线,让他一次又一次为了她破戒。
她脱了他的祭司袍,她自他唇齿间逼出轻颤喘息,如今还想让他亲口说出那种污秽之词。
裴宁辞阖眸,再次睁眼时分外冷静:“长公主何必如此戏耍臣?”
李婧冉哼笑:“那大祭司又何必质疑本宫的身份?”
他让她如此头疼,她自是也不会让他好受。
纤尘不染是吗?高洁孤傲是吗?她偏要让他心甘情愿地跌落红尘,沾上旖旎色彩。
李婧冉学着他的模样,只笑着回视他,并未言语。
在她的目光下,裴宁辞的身子愈来愈紧绷。
他没有任何资本,他只能顺从。
裴宁辞妥协着、带着有几分难以启齿,轻启薄唇:“求长公主恩准,莫要......欺辱臣。”
欺辱,这已经是裴宁辞能说出最露骨的词语。
她还能盼他如何呢?
盼他亲口对她说,求她莫要将他双腕缚于床柱?
还是说,莫要吮吻他的喉结痣?
亦或是对她道,莫要逼得他双眸失神?
裴宁辞这身无垢祭司袍是最严厉的提醒,在规范着他,告诫着他:别忘了你的身份。
光是这句话就足以令裴宁辞那向来平淡的金眸中浮上其他色彩,李婧冉自是知晓她已经将他逼到了极致。
她并不是非要从裴宁辞嘴里听到什么话,她只是想占有他所有的第一次。
第一次被囚,第一次被人吻得轻喘连连,第一次说出这种引人遐想的话。
白衣祭司裴宁辞清冷自矜,在他面前谈起红尘情爱都像是一种亵/渎,又何时说过此等话语?
乞巧求饶。
李婧冉好几秒都并未回应。
裴宁辞有些受不住这种宁静:“......长公主?”
李婧冉仍未言语,却蓦得凑近了他。
幽香淡淡,似有若无,并不如平日里那鸢尾熏香那么浓郁,却尤为勾人。
她在距他分毫的距离停下,指尖轻撚着他那被风吹起一角的面纱,重新严实地复住了他的挺鼻薄唇。
他戴着面纱,冷冷淡淡瞧她时,像是最自矜的神明,又似是最贞烈的人/夫。
可裴宁辞越是淡漠,她就越是要弄脏他;他越是禁欲,她越是要撬开他私密的禁地。
冒天下之大不韪,私占他。
李婧冉声音很轻:“裴宁辞,神祇总得给信徒一些甜头,对吗。”
暗示得很明显。
裴宁辞垂眸,他能感受到面纱被轻轻拉着的重量,也能感受到女子说话间,气息隔着面纱轻洒着的触觉。
他嗓音喑哑:“信徒向祭司祈祷之时,皆不求回报,心思纯净且光明磊落。”
似是在回应她的问题,又似是种神祇对贪婪信徒的无奈忠告。
神明被供奉之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信徒紧逼着,从他身上讨甜头,搜刮得一滴不剩。
毕竟在他的认知中,信徒应当心无杂念,他们应当无私地信奉着他,虔诚地等待着他的垂青。
而眼前的女子那么恶劣,她自称是他的信徒,可她的心是黑的,她望向神明的目光里有明晃晃的挑逗,和暗自藏匿的私欲。
她假模假样地信奉着神明,可她燃的每一柱香、付出的每一滴心思,都分毫不差地记录着。
因为她会尽数从神明身上讨要回来。
玷/污他的身子,听他克制的低哑喘息,看他脚背难耐地绷成一条直线。
她不要神明的眷顾,她要诱神明下神坛。
李婧冉听着裴宁辞的答复,无声地轻笑了下。
她的目光逐渐下移,轻薄的雪纱遮着他的唇,她窥不见他潋滟的唇色,只能看到他的轮廓。
隔着面纱吻上他前,她喟叹了声。
“那劳烦神明,为本宫堕落一回。”
随着李婧冉的马车回长公主府时,裴宁辞心底久久没有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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