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沅心向雪（2/2）
沅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之前嘴欠，贫嘴惹荒书生气了，他拿着竹鞭子就抽我，没想到留下了这些疤。”
依清雪眼中满是心疼，微微皱眉：“这荒书下手也太狠了，怎么能因为贫嘴就下此重手。”
沅倒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笑着说：“师姐，都过去这么久了，不碍事的。荒书那家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抽完我自己也后悔了，还给我找了伤药呢。”
依清雪无奈地摇摇头，深知沅心善，从不记仇。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赶紧吸收内丹吧。盘腿坐下，放松心神，引导内丹的灵力进入你的经脉。”
沅依言盘腿坐下，紧闭双眼，努力放空思绪。
依清雪手持内丹，将其缓缓贴近沅的后背，内丹的光晕与沅的身体渐渐相融，发出淡淡的嗡鸣声。
刹那间，一股温热的灵力顺着沅的脊背蔓延至全身，他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别紧张，放松身体，引导灵力在经脉中游走。”依清雪轻声提醒。
沅深吸一口气，尝试着按照依清雪的指示去做，可没一会儿，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师姐，这灵力……太强大了，我有点控制不住。”沅咬牙说道，身体微微颤抖。
依清雪见状，立刻伸出双手抵在沅的后背，将自身灵力注入他体内，帮他稳住紊乱的灵力。
“别怕，有我在，跟着我的节奏。”
依清雪温柔且坚定地说道。
在依清雪的帮助下，沅逐渐找回了平衡，额头上的汗珠也慢慢退去，全身心沉浸在内丹灵力的滋养之中。
随着内丹灵力不断涌入，沅周身被一层金色光芒笼罩，破庙内的温度也悄然升高，扬起的尘埃在光芒中飞舞。
依清雪全神贯注，时刻留意着沅的状态。
突然，沅猛地睁开双眼，口中喷出一口血，金色光芒瞬间黯淡。
“怎么回事？”依清雪焦急问道。
沅面色苍白，虚弱地说：“师姐，这内丹力量虽强，但与我的灵力似乎有些排斥，刚才差点失控。”
依清雪秀眉紧蹙，思考片刻后说：“也许是你之前灵力受损严重，身体一时难以适应。先休息片刻，我来想想办法。”
沅抬手，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迹，那殷红在破旧的袖口上晕染开，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
他抬眸看向依清雪，眼中带着一丝歉意与无奈，“师姐，麻烦你了，都怪我太没用，连吸收个内丹都如此艰难。”
依清雪摆了摆手，示意沅不要说话，她在破庙中来回踱步，细细回忆着古籍中关于灵力融合与内丹吸收的记载，又思考着沅特殊的灵力体质。
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以自身灵力为媒介，引导沅体内微弱残留灵力与内丹相融的方法，可这方法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两人灵力都会遭受重创。
但看着虚弱的沅，依清雪咬了咬牙，暗自下定决心要试一试。
想到这里，依清雪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向沅，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沅，我想到一个办法，不过有一定风险。我打算以自身灵力为桥梁，引导你的灵力与内丹相互接纳。过程中，我们的灵力会紧密相连，稍有差池，都可能走火入魔。但这或许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你愿不愿意相信我，和我一起尝试？”
沅听闻，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点点头，“清雪，我信你！只要能解决问题，不管什么风险我都愿意尝试。这些日子你为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我要是还畏畏缩缩，那还算什么男子汉。”
话说完，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再次盘腿坐好，调整呼吸，等待依清雪开始。
依清雪不再迟疑，在沅身后盘腿坐下，双手轻轻搭在他的双肩，缓缓闭上双眼，运转体内灵力。她的周身泛起柔和的蓝光，与沅身上尚未消散的金色光芒相互交织。
依清雪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灵力探入沅的经脉，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着一条未知的道路。
刚一接触，沅体内紊乱的灵力就扑面而来，依清雪顿时感到一阵压力，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但她咬紧牙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稳住身形，引导着自身灵力在沅的经脉中迂回穿梭，试图梳理那些混乱的灵力。
同时，她分出一丝灵力，慢慢靠近内丹的灵力，尝试着将二者牵引到一起。
在依清雪灵力的牵引下，内丹的灵力与沅体内的灵力开始有了微妙的反应。
二者先是相互试探，谨慎又警惕。
依清雪屏气敛息，将自己的灵力化作轻柔的丝线，把内丹灵力与沅的灵力慢慢缠绕，试图让它们相融。
突然，一股强大的排斥力袭来，险些将依清雪的灵力震散。
沅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依清雪心一紧，急忙加大灵力输出，用自己的力量强行压制那股排斥力。
她的双手微微颤抖，却依旧死死撑着，嘴里不停念叨：“坚持住，沅，就快成功了。”
那股排斥反应汹涌，一波强过一波。突然，巨大压气猛地袭来，直接将紧紧相依的两人震飞出去。
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摔落在地，紧接着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喷射而出。
依清雪惊恐地瞪大双眼，连滚带爬地扑到沅身边。
只见沅原本灼红充满生气的瞳孔此刻变得黯淡无光，毫无神采，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沅！沅！”依清雪焦急地呼喊着，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手在乾坤袋里翻找出疗伤丹。她扶起沅，试图将丹药喂进他嘴里，可沅的牙关紧闭，怎么也撬不开。
绝望在依清雪心中蔓延，慌乱之中，她顾不上许多，将疗伤丹含进自己口中，俯身凑近沅，试图用嘴将丹药渡入他口中。
然而，丹药刚触碰到沅的嘴唇，就被他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混着血水落在地上。
依清雪满心懊悔，恨不得时光倒流，收回自己冲动的决定。她紧紧抱着沅逐渐冰冷的身躯，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滴在沅毫无血色的脸上。
“沅，你醒醒，都怪我，是我太莽撞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依清雪心急如焚，顾不上擦去满脸的泪水，手忙脚乱地尝试各种方法。
她先是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沅的体内，试图温暖他逐渐冷却的身体，唤醒他沉睡的生机，可沅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灵力毫无阻碍地流入，却激不起一丝波澜。
随后，她又在自己的乾坤袋里疯狂翻找，将所有能找到的珍贵疗伤丹药一股脑拿了出来。她把丹药碾碎，化成药液，用手指轻轻撬开沅紧闭的牙关，一点点将药液喂进去，然而，这些平日里能起死回生的丹药，此刻却如石沉大海，沅依旧毫无动静，甚至连一丝微弱的气息都没有。
依清雪崩溃地瘫坐在地上，仍不死心地将耳朵贴在沅的胸口，希望能听到哪怕一丝心跳声，可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无声。
许久，依清雪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她的眼神从最初的焦急、期盼，变得空洞而绝望。
破庙中安静极了，只有她偶尔发出的抽噎声。
依清雪轻轻抚摸着沅的脸庞，动作温柔却满是悲凉，嘴里喃喃道：“沅，你怎么就抛下我走了……”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沅死了，再也不会睁开那双灵动的眼睛，再也不会带着腼腆笑容跟她贫嘴。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安静地躺在她怀里，没了温度，没了生气。
许久，许久，依清雪轻轻躺在沅的身旁，仿佛他们只是并肩休憩。她的手指轻轻握住沅逐渐冰冷的手，像是试图从这毫无温度的触感中抓住往昔的温暖。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那傻乎乎的样子，不小心撞在树上，还硬说那树不长眼。”依清雪嘴角扯出一抹笑，可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滚落，声音也变得哽咽。“后来你非要跟我一起做任务，遇到危险你总是挡在我前面，明明自己也怕得要命，还逞强说有你在就没事。”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悲伤都吸进心底。“我还想着等你吸收了内丹，我们一起去看遍这世间美景，去完成那些我们一直想做却没做的事。可现在，都没机会了。”
破庙外，风声呜咽，仿佛也在为这份戛然而止的情谊哀悼。
依清雪闭上眼，把脸轻轻贴在沅的肩头，在寂静中，独自沉浸在回忆的漩涡里，久久不愿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
依清雪又起身，手握着剑，眼神空洞而决绝，泪水早已干涸，脸上满是赴死的决然。
就在她将剑缓缓举起，对准自己胸口，准备随沅而去时，突然，一声微弱却熟悉的呼喊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清雪……”
依清雪猛地一震，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缓缓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沅。
只见沅缓缓睁开双眼，原本暗淡无光的瞳孔此刻竟如注入了血水般灼红，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沅？”依清雪颤抖着唤道，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以为是自己因过度悲伤而产生了幻觉。
沅一脸茫然，像是刚从一场大梦中苏醒，下一秒却咧开嘴角，露出熟悉的憨笑，高兴地一把抱住依清雪，嘴里嘟嘟囔囔：“清雪，你可算回来了，我刚刚做了个好长的梦。”说着，他还俏皮地眨眨眼，“师姐，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偷偷亲我啦？我怎么感觉嘴唇上湿湿的。”
依清雪被他这一连串的反应弄得不知所措，下意识回抱他，可就在这时，她真切地感受到沅身体的冰冷，那是一种深入骨髓、毫无生机的冷，仿佛抱住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座千年冰雕。
沅满脸兴奋，眉飞色舞地嚷嚷：“师姐，你瞧！我就说我命硬，这难关可不就熬过去了，内丹也算是成功吸收啦！以后咱闯荡江湖，肯定更厉害！”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全然没注意到依清雪脸上的异样。
依清雪强扯出一丝笑容，眼神中却满是忧虑与恐惧。她的手微微颤抖，缓缓抬起，轻轻贴在沅的胸膛上。
原本满心期待能感受到熟悉而有力的心跳，可入手却是一片冰冷，寒意瞬间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扑通、扑通……”那微弱的心跳声，似乎是深秋枝头最后几片将落未落的枯叶，每一下跳动都显得那么艰难，且越来越慢。
依清雪的眼眶瞬间红了，鼻尖也泛起酸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沅明明“活过来”了，身体却如此怪异。
此时的沅，衣衫半敞，还没来得及整理好上衣 ，看着依清雪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下子懵了，双手僵在半空，不知所措。他挠了挠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结结巴巴地问：“清……清雪，你这是咋啦？”
依清雪没有回答，她的手颤抖着从沅的胸口缓缓上移，抚上他的脸颊。触手之处，寒意刺骨，那原本熟悉的温暖全然消失，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沅的双眼，试图从那对灼红的眼眸中找到一丝往日的影子，可除了陌生与诡异，什么也没有。
沅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不自在地别过头，干笑着说：“清雪，你别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是不是我吸收内丹后模样变丑了，你都不认识我了？”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依清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声音还是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沅，你……真的没事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沅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好得很呢！就是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好像有用不完的劲儿。师姐，你就别担心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展示自己“充沛的活力”，可那冰冷的身躯在移动时，竟没有带起一丝热气。
依清雪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话语破碎：
“我还以为你死了，刚才……刚才你气息全无，身子越来越冷，我怎么都唤不醒你。”
她抬手胡乱抹着眼泪，泣不成声，
“我喂你丹药，用灵力救你，什么办法都试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我都想随你去了。”
沅见依清雪这般崩溃，心疼不已，赶忙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清雪，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他的声音温柔又带着几分愧疚，下巴轻轻搁在依清雪的头顶。
依清雪靠在他肩上，泪水沾湿了沅的衣衫。她原本的身体，在感受到沅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脖颈时，慢慢放松了下来。
“我真的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依清雪抽抽搭搭地说，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哭腔。沅抱她更紧了些，轻声呢喃：“不会的，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别怕。”
在他的安抚下，依清雪的哭声渐渐小了，只是偶尔还会因为情绪的余波，身体微微颤抖。
沅望着怀中的依清雪，她微红的眼眶与脸上残留的泪痕，让他的心像是被轻轻揪起，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好想亲她，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荒书每次亲吻庭叶时那旁若无人的大胆模样，沅暗自腹诽，大概是荒书脸皮够厚吧。
思索片刻，沅鼓起勇气，缓缓低下头，动作轻柔，他的唇轻轻贴上依清雪的。
那柔软的触感，让沅瞬间有些着迷，心底像有火花炸开。
依清雪一时间没做出什么动作，唯有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扯住沅的衣服。
察觉到她的反应，沅的心一紧，正想退缩，却又舍不得这份甜蜜。
犹豫一瞬后，他壮着胆子，加深了这个吻。
片刻后，两人的唇终于分开，沅脸上的得意劲儿都快溢出来了，嘴角高高扬起。
依清雪脸颊绯红，轻轻靠在沅的肩上，气息还有些不稳。不经意间，她瞥见沅的小动作，只见沅偷偷地攥紧拳头，在空中虚挥了两下，像是在提前演练什么。
沅一想到自己修为恢复，满心都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嘴里念念有词：“等我回去，我非得先揍荒书那家伙一顿不可！他之前还笑话我，说我这次肯定挺不过去，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依清雪听着他孩子气的话语，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抬手轻轻戳了戳沅的胸膛，嗔怪道：“就你能耐，一恢复就想着打架。”
沅见依清雪笑了，笑得眼睛弯弯，心里那叫一个满足。他顺势握住依清雪戳他的手，十指紧扣，美滋滋地说：“我这不是被他气不过嘛，等我揍完他，就带你去吃集市上的桂花糕，再去挑几件好看的衣裳。”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依清雪的手背。
依清雪抬眸看着他，眼中满是温柔与宠溺，轻声应道：“好，都听你的。”
沅揽着依清雪，眉飞色舞地继续畅想：“等买好衣服，咱们就去城外的翠柳湖划船，上次路过就瞧见湖里荷花开得正好，到时候折几枝给你插在屋里，肯定香得很。”他说得绘声绘色，手还在空中比划着荷花的样子。
依清雪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计划，心中满是幸福。她轻轻点了点头，脑海中也浮现出那如诗如画的场景：波光粼粼的湖面，摇曳生姿的荷花，还有身旁这个满心都是她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