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土地变商楼 村民进高层(一六五)(1/2)
2017年的春节,柳家村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
晨曦微露,薄雾如纱,轻轻笼罩着这座坐落在华北平原上的小村庄。村口那棵老槐树,树干粗粝,枝桠横斜,像一位饱经风霜的长者,静默地守护着张家庄的岁岁年年。树下,几缕炊烟袅袅升起,与晨雾交织,勾勒出一幅宁静而温暖的乡村画卷。
村子周围是一马平川的田野,冬小麦的嫩芽刚刚钻出地面,给黄褐色的土地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装。平顶的砖瓦房错落有致地排列在笔直的街道两旁,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堆放着金灿灿的玉米垛。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伴随着早起农人推着自行车出门的吱呀声,新的一天就这样在华北平原的这个小村庄里悄然开始。
大街小巷早已张灯结彩,红灯笼高高挂起,像一串串熟透的柿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家家户户门楣上贴着崭新的春联,墨香未干,字迹遒劲,写满了对新年的祈愿。鞭炮声此起彼伏,噼里啪啦地炸响在村头巷尾,碎红如雨,洒落一地喜庆。孩子们穿着新衣,在雪地里追逐嬉闹,手里攥着糖果和小烟花,笑声清脆如铃,回荡在清冽的空气中。
村头的老槐树下,一群大爷大妈围坐在一个烤红薯的小摊旁,中间支着个小火炉,烧着红薯,热气腾腾。王大爷吧嗒着旱烟袋,烟雾缭绕中,他眯着眼,乐呵呵地说:“今年这春节过得可真舒坦,天气也好,不冷不热,连风都带着甜味儿。”
李大妈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手里织着毛线,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是啊,现在日子越过越好,这年味儿也越来越足咯。我孙子从城里回来,说城里的年都没咱村热闹。我说,那当然,咱这是根在土里的年,热乎着呢!”
“可不是嘛!”张婶接过话头,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你看咱村,路修宽了,路灯亮了,连厕所都改成冲水的了。前年还通了自来水,再也不用挑水了。这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哎,老王,你家那两亩地今年种啥?”有人忽然问。
王大爷摆摆手:“种啥?不种了!我儿子在城里开了个快递站,挣得比种地多多了。那地,荒着也是荒着,还不如让村里收走,省心。”
正说着,一阵风卷着几张纸片吹过,其中一张落在石桌上,上面印着“高新区管委会文件”几个字。众人低头一看,面面相觑。
“哎,你们听说了没?”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是村里的老党员赵大爷,他拄着拐杖,缓缓走来,“村里要收耕地了,说是高新区要统一规划。”
“啥?收地?”王大爷猛地坐直了身子,烟袋差点掉在地上,“真的假的?祖祖辈辈种的地,说收就收?”
“是真的。”赵大爷点点头,眼神沉静,“文件下来了,今天下午村委会要开大会,召集村民代表商量这事儿。”
一时间,老槐树下安静了下来。火炉上的红薯“噗”地裂开一道缝,热气腾腾,却没人再去碰它。阳光斜斜地洒在众人脸上,映出或惊、或疑、或思的神情。春节的喜庆,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轻轻撕开了一道口子。
下午两点,村里的会议室早已坐满了人。
这是一间不大的平房,墙上挂着“柳家村村委会”的木牌,门框上还贴着没撕的春联。屋内,长条木凳排成几列,村民们或站或坐,有的抱着膀子,有的抽着烟,有的低声议论。空气里混杂着烟味、汗味和一丝丝紧张的气息。
村支书赵德福站在前方的讲台前,手里捏着一叠文件,清了清嗓子:“乡亲们,安静一下,安静一下。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是有个重要的事儿跟大家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脸,“高新区管委会有文件,要把咱们村的耕地收归村里,统一管理,统一规划。”
话音未落,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啥?收地?那我们以后吃啥?”一个中年妇女尖声叫道。
“是啊,地是咱的命根子,说收就收,凭啥?”一个老头儿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但很快,议论声渐渐平息。与往年不同,这次的反对声并不激烈。许多人低头沉思,脸上没有愤怒,更多的是犹豫和权衡。
赵德福见状,继续说道:“大家先别急,听我说完。这些年,咱们村的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留在村里种地的,大多是咱们这些上了年纪的。种地挣不了几个钱,一亩地忙活一年,刨去种子、化肥、人工,剩不下多少。不少地都荒了,有的干脆种上了树——我前两天转了一圈,好好的耕地,种上了杨树、梧桐、花椒、黑枣,甚至还有人种了果树,想卖点果子换钱。”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地荒着,浪费资源;种树,又不符合耕地用途。高新区现在要发展,咱们村被划进了规划区,这是机会,不是灾难。”
这时,年轻小伙阿强“腾”地站了起来,个子高高的,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脸上带着一股子冲劲:“赵书记,我觉得这事儿行!咱现在种地也挣不了几个钱,还不如把地交上去,省得操心。我去年在城里工地干了半年,挣的钱比种地一年都多。地交了,说不定还能拿补贴,还能在家门口找活干,多好!”
他这话一出,不少人点头。
“就是就是!”张婶也跟着附和,手里还攥着刚领的春节慰问品,“我家那三亩地,去年就种了点玉米,收成不好,卖不出去,最后喂了鸡。交上去,至少还能换点钱,给孩子交学费。”
“而且啊,”阿强接着说,声音洪亮,“我听说高新区要建产业园,搞什么‘乡村振兴示范项目’,以后可能要建工厂、建物流中心,甚至还有旅游开发!咱村要是抓住这机会,说不定能变成‘明星村’!”
“说得轻巧!”一个老农冷哼一声,“地没了,咱就成了没根的人。以后要是项目黄了,咱找谁去?”
“老陈,你说呢?”赵德福看向坐在角落的一位中年男子。
老陈是村里的会计,戴副眼镜,平时话不多,但做事稳重。他推了推眼镜,缓缓道:“大家放心,村里不会让大家吃亏的。收归土地后,会根据土地的面积、质量、种植情况,给大家发放相应的补偿款。而且,村里已经和高新区谈好了初步合作意向——土地统一整理后,将引进农业合作社和生态旅游项目。到时候,大家不仅能拿租金,还能去项目里打工,一个月挣个两三千,比种地强多了。”
“真的假的?”先前反对的老农半信半疑。
“我还能骗你们?”老陈笑了,“合同草案都拟好了,今天就是来听大家意见的。要是同意,咱们就签流转协议;不同意,也可以保留,但可能就拿不到补贴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大爷缓缓站了起来。他年过七旬,头发花白,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拐杖,声音却沉稳有力:“乡亲们,我活了大半辈子,见过饥荒,也见过改革。我知道,变,总是让人害怕的。可不变,就永远是老样子。咱们柳家村,不能一直守着那几亩地过日子,得跟上时代的步伐。”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当年搞联产承包,谁敢想?后来修路通电,谁敢信?可现在呢?咱们用上了洗衣机,看上了液晶电视,连手机都能视频了!时代在变,咱们也得变。只要村里把事儿办好了,公开透明,大家肯定都能受益。”
他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湖心,激起层层涟漪。会议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赵德福接过话头:“赵大爷说得对。这次土地流转,是自愿的,不强制。签了协议的,拿补偿,参与项目;不签的,地还是你的,但以后可能享受不到村里的统一服务和项目红利。大家回去好好想想,明天下午,咱们再开一次会,决定签不签。”
会议结束后,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走出会议室。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田野上,麦苗泛着嫩绿的光,远处的山峦被染成紫红色。阿强和几个年轻人走在一起,边走边聊。
“阿强,你真打算签字?”一个叫小虎的小伙子问。
“签啊!为啥不签?”阿强甩了甩头发,眼睛亮亮的,“你想想,以后咱村要是真建起工厂,咱就能在家门口上班,不用背井离乡去打工。我爹年纪大了,我不想他再下地干活。”
“可地没了,心里总不踏实。”小虎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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