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复仇而来的妖鬼194(1/2)
和永安帝视线交汇的瞬间,明珠公主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像觉察到危险的小动物,本能地停止一切可能引起永安帝注意的动作。
永安帝站在殿内,目光在明珠公主明亮水润的眼睛上停留了很久。
上次见这个孩子,还是她刚出生、小小一团的时候。那时他以为裴清已经做好决定,既然她愿意生下孩子,就证明她想明白、想开了,选择了他。他自然也会好好对她,好好对两个孩子。虽然裴清闭着眼,躺在床上,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但他总以为,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裴清一定会想明白,做出对她对孩子最有利的选择。
可他没想到,他前脚刚回勤政殿,后脚就收到裴清自绝的消息。接着便是李琮闯入殿内,夺了侍卫的佩刀冲到他面前。
那一日,什么都乱了,他久违地体验到失控的感觉,并且由衷地感到挫败,以致于他对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产生了抵触——她跟他一样,都是被裴清抛弃的人。
他不愿意见这个女儿,包括李琮,他也一样不想见,就像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失败。所以他把李琮扔到冷宫,把这孩子留在椒房殿,交由兰若照顾。
一晃眼,五年过去,没想到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还生了一双和裴清一模一样的眼睛。
“把她送去冷宫,送到李琮身边。”殿门关闭,永安帝的声音从门缝传出。
这是他对这孩子最后的仁慈——宫里的人都会吃人,但凡将她交给某一个嫔妃抚养,势必会引起其他女人的警惕,让她们以为他对裴清所生的孩子还有情分、还有期待,届时不仅她活不好,李琮也会受牵连。相反,若她去了冷宫,陪着李琮度过最艰难的时光,李琮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倘若李琮真有造化,她必定跟着受益。
孟公公回过神,连忙抱着明珠公主离开。兰若的尸体很快也被小太监拖走。
她们仿佛来过,又仿佛从未出现过。
事情一张嘴一张嘴传播下去,流传出去的不过是一则裴皇后身边旧人触怒陛下,业已身死,九公主不得陛下喜爱,被陛下扔进冷宫与兄长相伴的传闻。
妃嫔们对此一笑了之,后宫早不是裴清的天下,她们没有功夫理会两个注定没有前途的孩子。宫人们每日活得战战兢兢,对此更不可能在意。
唯一受到影响到只有在冷宫里的李琮,以及他的两个师傅,更确切的说还有嘉萝和陆行云。
尾随孟公公去往冷宫的时候,嘉萝和陆行云一直没有说话。
嘉萝不知道陆行云是怎么想的,但她确实无话可说。
永安帝的心狠程度令人侧目,他的多疑、冷漠和自私害了裴皇后一生,也给元庆帝和明珠公主的童年带去了难以磨灭的伤痛。甚至间接影响了下一代,也就是陆行云的命运。这种悲剧,嘉萝见过太多,那些悲剧的悲惨程度或许比不上李家三代,可内里的痛苦都是一样的。就像是深埋的骨血里的诅咒,让人无法摆脱,从永安帝算计裴清那一刻起,已经注定很多人都会因他而不幸。
嘉萝作为旁观者,尚能理性分析,保持镇定,陆行云则完全不同。亲眼见到永安帝的冷漠和虚伪,亲耳听到他的筹谋和算计,看着他造成那么多的悲剧和痛苦,却无力改变,无法插手。这种感觉,就像看着自己一路走向绝望和黑暗,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拼命想要摆脱痛苦,却一次次失败,最后你发现,原来你的痛苦早就深埋在血液里,长进皮肤,钻进血肉,从你一出生就注定了,除了死和毁掉一切,你没有任何办法救自己。
陆行云的想法越来越极端,他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追本溯源,一门心思地恨元庆帝不就成了?为什么要执着于几十年前的事?现在好了,他发现伤害他、让他倍感痛苦的仇人小的时候也在受旁人的压迫,那个仇人好像不是天生就那么坏,他也有痛苦难过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也有无法选择不得不低头认命的时候。造成他苦难的不止那个仇人,还有其他人——一个早就死去,他想报复都报复不了的人。
如果永安帝没有算计裴家,如果永安帝没有把明珠公主送到冷宫,如果永安帝对明珠公主能多一点怜惜,有些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连嘉萝都闪过这样的念头,更何况是陆行云。
念头闪过那一刻,陆行云都不知道自己该怪谁了。怪永安帝为父不慈,怪元庆帝无耻无德,还是怪他的运气太差,做了元庆帝的儿子?
“陆行云,你怎么了?”作为离陆行云最近的人,嘉萝第一时间觉察到陆行云的不对劲。他的状态很差,属于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脸色苍白,手指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仿佛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但嘉萝没有忘记在陆行云眼中,自己现在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所以她不能也不敢问太多,更没办法对他说安慰的话。
陆行云僵硬地转头看着嘉萝,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嘉萝却好像看到了无形的泪水,听到了他无声的哭泣。
嘉萝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陆行云忽然上前,抬手将她圈进怀里,脑袋埋在她肩头,把她的话彻底堵了回去。
“阿罗,阿罗......”
他一直重复叫着嘉萝的名字,除此之外,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嘉萝抬手抚摸他的脊背,在他耳边轻声回应:“我在,我一直在。”
“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嘉萝的声音传入耳畔那刻,陆行云先是一愣,随后用力将她抱得更紧,仿佛只有把嘉萝抱得紧紧的,确保她不会消失,由此产生的安全感和安定感才能安抚他那颗流血受伤的心。
“阿罗,我好恨,我真的好恨!”恨这一身脏血,恨永安帝的凉薄狠毒,恨元庆帝的无耻无能,更恨我没有办法改变这悲惨的一切,只能被动地接受。
“我究竟该怎么做?我还能做什么?”陆行云低声喃喃,与其说这句话是在问嘉萝,不如说他是在问自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