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学部考功司(2/2)
武德苑:不仅习练弓马骑射,更需参与军营演武,了解士卒疾苦,甚至在未来,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参与低烈度的边境巡逻或剿匪,以磨砺意志,知兵知战。
此外,他还特意加入“体民艰”一项。要求皇子在成年前,必须隐去身份,在官员陪同下,深入民间,体验农耕、工坊,了解赋税徭役,知民间之疾苦,方能生出仁悯之心。
第三部分,他提出了 “立考成,辨优劣”。
这便是他构思中的“考功司”的职责。此机构隶属于内阁学部,但是职级很高,直接对君主负责。
其成员由君主选定,需涵盖不同派系中德高望重、相对中立之人,定期轮换,以防结党。
考功司的职责是:
第一,记录观察:记录皇子们在文华殿、武德苑的学业进度、师长评语。
第二,定期考核:不仅考核经义策论、武艺兵法,更注重考核其应对突发问题的能力、品性德行(如是否宽厚、是否节俭、是否有担当)。
第三,密奏权:拥有向君主密奏皇子言行得失之权,避免皇子只在君父面前表现。
第四,他强调 “抑外戚,限母族”。
明确写下:“后妃不得干政。皇子之外祖、舅氏等母族亲属,不得担任枢要军职及吏部、户部等要害部门主官。皇子之教育,由文华殿与武德苑全权负责,其生母可关心起居,但不得干预学业进度及考核标准。”这一条,直指当前教会与苍溪派试图通过影响皇子母亲来左右国本的企图,意图从根源上切断后宫与前朝势力的过度捆绑。
第五,关于 “慎立储,缓公示”。
他吸收了秘密立储制的优点,但加以改良。君主可暗中属意人选,但不必过早公开。在皇子成年(例如二十岁)并经过多次“考功司”评估后,若心意已决,则可于宗庙告天,将诏书藏于特定之处,待自己百年后方可开启。此举既避免过早立储带来的靶子效应和党争,也给予君主更长的观察期,同时避免了完全秘密可能引发的更大猜疑。
最后,他写下了 “固君权,强制度”。
所有这些制度的推行,依赖于君主强大的权威。他必须确保自己在位期间,能够牢牢掌控大局,逐步将这些规矩植入汉国的政治肌理之中,使其成为不可轻易动摇的“祖宗家法”。
同时,他也意识到,制度并非一成不变,需后世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但“制约权力,立贤与能,重于私情”这一核心原则,必须坚持。
写完这些初步构想,窗外已现出鱼肚白。
姬长伯放下笔,揉了揉酸涩的手腕。
竹简上的墨迹未干,这套制度还只是骨架,需要填充血肉,更需要他未来以坚定的意志去推行。
未来前方的阻力必然巨大,既有来自后宫的可能怨怼,也有来自试图借皇子牟利的各方势力的反弹。
但看着初升的朝阳,姬长伯的心中反而比昨夜多了几分定见。
为君者,不能仅着眼于当下的权衡,更需有为万世开太平的远虑。
这套初步建立的制度,便是他为汉国未来的平稳,投下的第一块基石。
路要一步步走,而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他转身,看向仍在安睡的姒好,目光复杂却坚定。无论未来如何,他必须确保这个国家,不会因内部的权力交替而陷入动荡与衰亡。
随后姬长伯起身离开殿中,殿门口侍从连忙走上前将大氅披在姬长伯肩上。
“让内阁房会、六部官员明天早点来我殿中议事。”
“还有江州所有仟夫长以上的高级将领!”
殿门外,如意垂首应诺的身影悄然融入晨曦微光。
姬长伯立于阶前,任由凛冽寒风灌满袖袍,仿佛要将胸中积郁一并涤荡。
他方才挥毫写就的不仅是竹简上的墨痕,更是投向朝堂暗流的战书。
翌日寅时三刻,江州宫城宣政殿已炬火通明。
六部尚书与在首辅鲍季平和次辅黄婴的带领下,走进宣政殿,众官员皆垂眸屏息,唯有教会现任主教,那名海伦的族人抬头看着姬长伯,因为只有他没有参与昨天的跪谏。
对于昨天的逼宫行为,众官员心中不免打鼓,如果不是两位辅臣带头给自己吃下了王上不会追究的定心丸,他们根本不敢参与跪谏。
当内侍展开那卷《定国本疏》时,满殿只闻倒吸冷气之声。
“文华殿习工学算术?武德苑需亲历战阵?”鲍季平率先出列,“陛下!皇子乃千金之躯,岂可混同匠户士卒!”
“正因千金之躯,才需知民生多艰。”姬长伯指尖轻叩御案,“昔年周武王三岁知兵,十岁领政,所以才有如今姬姓诸侯之天下。”
教会主教也坐不住了正要反驳,却见姬长伯堂兄、宗正姬无患突然躬身:“臣以为,体民艰三项实为明君根基。”
教会主教正欲出列反驳“体民艰”等条款,却见宗正姬无患抢先一步表示支持,不由得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脸色阴沉了几分。
他原本想以“皇子圣体,关乎国运,不可轻涉险地”为由发难,但姬无患作为宗室代表率先表态,无疑给王上的新政披上了一层符合姬姓祖宗成法的外衣,让他一时难以直接抨击。
鲍季平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他深知姬无患此人向来明哲保身,今日却如此旗帜鲜明,背后必有深意,或许是王上早已与宗室达成了某种默契。
他心念电转,立刻转换了攻击的方向,将矛头指向了更具颠覆性的“考功司”和“抑外戚”条款。
“陛下,”鲍季平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沉稳,但语速稍快,显出其内心的不平静,“‘考功司’权责甚重,可评议皇子贤愚,甚至动议更易国本。此权若付于数人之手,臣恐日后‘考功司’权柄凌驾于君父之上,或为权臣挟制皇子、把持朝政之工具!此例一开,后患无穷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尤其在几位苍溪派官员脸上停留片刻,意在挑起他们对“权力旁落”的恐惧。
“再者,‘抑外戚’之条,虽旨在防范外戚干政,然‘枢要军职’、‘要害部门’界定模糊,若执行失当,恐寒了众多为国效力之外戚、母族官员之心,亦非广纳贤才之道。”
鲍季平此言,既点出了“考功司”可能带来的权力失衡风险,又巧妙地将“抑外戚”与“阻塞贤路”联系起来,试图拉拢那些家族中有女子入宫或与后宫有所关联的官员。
次辅黄婴,作为国中的另一支柱,立刻领会了鲍季平的意图,他出言补充道:“鲍相所言极是。陛下,立储乃国之根本,当以稳定为上。过早引入‘考功司’审议、‘例外程序’,恐令未来诸皇子心生侥幸,朝臣亦难免各自押注,反而加剧纷争。臣以为,明确嫡长,简化程序,方能绝觊觎之念,安天下之心。”
面对三方或明或暗的质疑与反对,殿内气氛骤然紧张。许多官员低着头,眼神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
姬长伯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边缘冰冷的玉石。
他早已预料到会遭遇阻力,但没想到交锋一开始就如此激烈。
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兵部尚书和几位将领。
兵部尚书卢林,苍溪派出身,是姬长伯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他淡淡地开口:“末将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末将知道,当年文王武王就是靠着与士卒同甘共苦,才得了军心,创下这基业!皇子若能知兵知战,体恤士卒,将来才能镇得住军队,守得住江山!武德苑的章程,末将觉得挺好!”他的话简单直接,却代表了军方务实派的立场。
几位仟夫长以上的将领也纷纷附和:“卢尚书所言极是!”“不知兵,何以御将?”“体民艰,方能知底层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