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天下涌动(2/2)
他倒有些佩服小庙肉仙了,是个知行合一的人。
……
这一月间,南方的消息也断断续续顺着官道、通过沿途茶棚酒肆的议论,传了过来。
盘州都城反了。
是那位镇南王。
麾下镇南军三万,更令人惊愕的是,军中竟有一千戍北军。
戍北军,那是当朝戍北大元帅高才升的亲军,怎么会跑到南边,跟着镇南王造反?
他们打出的旗号是“平天”。
这旗号耐人寻味。
百姓私下嚼舌头,有的说是要与天平齐,有的说是要铲平这昏聩的天下。
镇南军一反,却不往南边扩张,也不急着去占周边州郡,而是从盘州都城直接挥师北上,目标明确,直捣皇城盛京。
朝廷八千里加急的军报雪片般飞往各地,据说皇帝在朝堂上砸了玉玺,雷霆震怒。
随即下令,调派拱卫京畿的大周铁骑“朝天阙”六万人,火速南下平叛。
同时严令平西王、东岳王出兵,东西夹击,誓要将镇南军阻截在兖州关外,彻底剿灭。
然而,平西王的回应是派了五百步兵,慢悠悠往东挪动,意思是……意思意思。
东岳王那边,则至今没有任何公开动静。
与此同时,苗地也传来了动静。
当年镇仙王的旧部,以总兵王夫之为首的一支兵马,听闻南域之变,
似乎也有所动作。
他们并未趁盘州空虚而在背后捅刀,毕竟大周皇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天下人有目共睹。
……
王夫之、武举甩并入了湘州。
湘州巡守府,也便是曾经的镇仙王府,如今府内已空空荡荡。
只在后园一处简陋草屋,那间曾让镇仙王背负天下骂名之地,找到一个衣着寒酸、神情恍惚的男人,正在院子里机械地拔着杂草。
王夫之盯着那人看了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大王……呢?”
那人正是孙小凳,他手里的杂草掉在地上,眼神飘忽,喃喃道:“大王……大王飞走了。”
“飞走了?”王夫之追问。
“对,飞走了……化作一道黑风,往南边去了!”孙小凳语气确凿,却又带着梦呓般的恍惚。
王夫之听了,沉默良久,长长吐出一口气。
随即又问:“此地巡守何在?”
孙小凳连忙道:“他……他已经被大王斩了!”
王夫之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大王莫不是……已经走出来了?”
“对对对!”孙小凳使劲点头,“大王不喝酒了!他把所有的酒都留给了我!大王说外出几日就回……可,可已经好久没回来了……”
王夫之转身,对身旁副将武举道:“让军中的憋宝人设法推算王的下落吧。镇南王已北上,这潭水越来越浑,咱们……也不能落下了。”
武举点头应下,转身走了几步,却又停下,回过头来,看着王夫之,语气平淡地问:“王总兵。”
“嗯?”
“若王……真的归来。”武举缓缓道,“他便是你我头上那座移不开的大山。到那时,你心中……可还甘愿?”
王夫之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笑容里有些复杂的东西:“武举,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我王夫之,不过是苗地巷子里一个无根无底的浪人出身。
是大王,把我从泥坑里拉出来,给了我刀,给了我兵马,给了我如今这个能站着说话、能被人叫一声总兵的位置。”
“王若回来,我该高兴,该庆贺,该为他牵马坠蹬才对。”
“况且此番若真北上,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其中一个缘由,便是要带大王去中州,去坐那盛京里的位子!”
他收回目光,看向武举,眼神坦荡:“哪怕大王未从那场旧事里完全走出,哪怕他依旧消沉,我王夫之,也依旧愿意跟着他。”
武举静静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王夫之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野心……谁没有呢?
可忠心与恩义,无法摒弃而已。
……
李镇一行人这一月走得还算顺畅。
沿途虽见多了惨淡景象,但并未遇到太大的阻挠。倒不全是因为那份路书。
许多郡城的官员都被吊在城门楼子上,城防形同虚设。
直到距离汴城只剩数里,官道变得平整宽阔,来往的行人车马也明显多了起来,虽大多也是行色匆匆,面带忧色,但总算有了些人气。
粗眉方掏出那张磨损的堪舆图,就着黄昏的天光,仔细比对了一下路边的界碑和远处的山形,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喜色。
他策马靠近崔心雨的驴车,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崔闺女,瞅见了没?前头再有几里地,就到汴城了!你的伤,有的救了!”
崔心雨靠着车栏,闻言抬起眼皮,望向远处暮霭中已能依稀辨认的庞大城墙轮廓。
淡淡应了一声:“是么,那可太好了。”
话是这么说,她脸上却没什么高兴的神采,眉头反而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怀中用布包裹着的剑柄。
粗眉方愣了愣,仔细看看她的脸色:“崔闺女,你这是……还有啥烦心事?”
崔心雨摇摇头,目光从远处城墙收回,落在官道旁枯黄的野草上,什么也没说。
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
另一边,周覃和几个镖师则是长长地、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彼此对视,眼中都有掩不住的庆幸。
这趟镖,这几经生死、波折不断的镖,总算是快要送到了。
到了汴城,交了差事,结了尾款,或许……过几天安生日子了吧?
李镇坐在驴车上,拍了拍饭桶的背,轻声道:“快到了,进城给你加料。”
饭桶喷了个响鼻,蹄子迈得似乎轻快了些。
……
参州都城。
汴城。
那高大城墙上,如今也同其他郡城一样,吊着个人影。
可是看到那人影之后,李镇瞳孔却也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