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舍出别人保自己(1/2)
一百七十六章
她的眸光中漾动着迷茫,片刻后即眼波横流着思索起来。他耐心地等待着,在她展露似懂非懂的神色时便适当地出言解释:“余常在并不是猝然间发的狂,澜翠在寿康宫受了足足五年的苦,这段时日里想必宫内所有人都有所眼见和耳闻。既然她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那就该想到总有一天会得到这样报应不爽的结局。”
“可是她们也没有义务去救援澜翠,宫女能做到的最多不过安慰澜翠几句。”嬿婉犹豫着喃喃道。
“若有宫女时常对澜翠说几句暖心的话,澜翠会选择既不与你说也不与我说么?都到了烧宫的节骨眼上,她至少会去确认下好友的安危吧?”见得公主闻言若有所思的反应,他就知肯定不存在澜翠只告诉她而瞒住自己的可能了。
“再论救援的义务,其实我别出心裁想了个主意让澜翠装咳疾笃重,然后请内务府派人去各宫询问是否有身子不适的宫人需治疗和挪宫。寿康宫不是没报人上去,但就是没报澜翠,我事后都觉得不可思议极了,也很不服气自己好不容易筹划好的计谋全打了水漂。”嬿婉怎么也没想到澜翠的咳嗽是进忠命她佯装的,怪不得一时好一时差,她此时才恍然大悟。
“话又说回来,她们连澜翠被打得一身伤都不闻不问,又怎么会报澜翠的久咳不愈呢?我当初也是头脑不清醒,太想当然了。”他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又道:“她们不是最喜欢旁观么?如今你反过来令她们尝尝被旁观的滋味罢了,何错之有?人教人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确实是这个理,如果她没有与春婵一起亲手夺去两个宫女的性命,那她一定会欣然接受进忠的劝慰,毕竟她的目标千真万确就只是余常在。
背负了这层精神重压,她却断断不敢对进忠开这个口。脑中反复地琢磨着进忠到底有无确认余常在卧房内的两具尸体的来由,让她不知不觉精神紧绷了不少。
与她一样,进忠也不敢贸然提起极有可能是由她自己亲手解决的宫女,以免引起她额外的惊惧。他揽着她,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面色,见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绽出微小的笑意,才稍势放心了些。
“澜翠如今还好吗?”她不便在这个话题上多逗留,便顺势改问了自己着实相当关心的一事。
“还不错,她在春禧殿暂住着,无需伺候余常在于她而言总是最皆大欢喜的。”进忠正色作答,暗想着就算要进慎刑司也是之后的事了,自己这么回应也不算欺骗她。
“只是有一点,让我颇为郁闷,”他试图进一步缓和气氛,故意调侃着叹道:“澜翠她现如今也很讨厌我了,就和春婵一样。”
“你帮了她,她反倒讨厌你?这不恩将仇报么?”这一言激起了公主的好奇心,见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目问自己,他掩口一笑。
“何止是讨厌,她又讨厌我又畏惧我,一见我就开始浑身打摆子。”他卖了个关子,正打算徐徐道来时,她接了茬:“无事,日久见人心,总有一日澜翠会察觉到你各种不为人知的好。”
公主的言辞太过真挚,真挚得他连玩笑式的“诉苦”都不太能说得出口了,正犹豫间,她还是问道:“不过…你和澜翠结了什么仇?你和春婵不共戴天我还能想得通,可与澜翠这样恕我不能理解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对她阴阳怪气了一通,谁叫她一壁攀着你一壁又吊着我的,咱俩为了她做了多少次对冲的无用功,真是想想都哭笑不得。”他斜了眼神嘴角一撇,引得嬿婉忍俊不禁。
“她是个身份卑微的宫女,想多攀缘几条出路也不算什么大错。设身处地去想,我还是很能理解她的顾虑的,你就原谅她吧。”公主翘着指尖,温热的掌心覆上了他的手背轻柔地抚触,他在那一瞬间心猿意马,却又立时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分毫不差就是她的心里话,她从始至终没有变过。
“我有什么好记恨澜翠的,只是对你说着玩儿而已,”他舒展眉眼酿出了粲然的笑容,将揽在她肩上的那只手收回,轻轻环住她的皓腕感受她促促跳动的脉搏,借着此情此景倾诉道:“从前我也曾死心眼过,后来就彻底想明白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格外欣赏雄志似燎原之火一般生生不息的野心家。”
理智告诉她进忠所言未必是指澜翠,但她不知进忠是如何看出自己隐藏最深的这一道心境的,又或许只是巧合,她没将喜色尽数露在面上,只稍一勾唇,引开了话题:“所谓的无用功…你悄摸指使她做什么好事了?快与我说说。”
“我给她采买了巴豆,让她下在余常在饭食里,谁叫余常在本就泻得大肆喷薄呢,我不得将计就计给她加把力道上点儿强度?”他一边说,嬿婉一边窃窃地笑。
“谢谢承炩,多亏了有你,不然我也想不到这么腌臜的招数。”他非常郑重地一言,让嬿婉彻底忍不住了,狂笑着道:“其实就这么让她泻下去也很快就能让她奄奄一息直至毙命的,早知我就不放火了。”
“那倒不可,治标不治本的事咱们不能再拖下去了,谁知有没有变故呢?”他半分都不想让公主否定她自己,遂绞尽脑汁思忖了一番,连日遇上的“粪事”给了他难以言喻的灵感,他斟酌着低声出言:“我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可能有些恶心,你并不积食胀胃吧?若本就撑着,我就不说了,免得你作呕。”
“说,我能有什么听不得的。”嬿婉见他的模样就知他要语出惊人了,忙不迭一昂首向他示意。
“陷落于污糟黏稠的粪塘时,无论你是俯是仰是斜侧着去努力挣扎调整泳姿都是无用的,不消多久就会被漫身的粪水吞没沉底,要想保命唯有爬出去才能得一线生机。”他云淡风轻地微微笑着说出了此言。
进忠的“暴论”使她瞠目结舌,紧接着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勉强摆手道:“亏你想得出这种类比,不过…还真醍醐灌顶!”
“是啊,凡事都是要懂得去争、去改变的。”他强忍着正经到了言毕,便再也忍不了了,直接与她笑作一团。
“你们小点声…”一直在卧房内偷摸听动静的春婵早已吓得战战兢兢,忽而又听得他们一阵乱笑,满心惶恐被主子听到,连忙开门跑出来压低嗓音提醒。
嬿婉本能地立起来,面向春婵带着歉意缩肩颔首道:“好好好,我们注意。”
其实春婵都不太敢看他们,躬身施了一礼就转头回了房。
嬿婉余光一瞟,猛然发现进忠也立在了自己的侧后方,一副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瑟缩拘谨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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