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长安来人(2/2)
虽然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所谓秘术总会泄露,但咱们现在正是缺少钱粮的时候,盐场开在新平或是秦州皆可,咱们从行商那里收粗盐、泥盐,只做加工提取,但一定要注意保密,你需要人手,直接去找郑司马,将士们的家眷,总是要比大族更靠谱一些。”
“嗯!”
赵鸢连连点头。
新婚夫妇二人,又相互依偎着说起话儿来,一直到日暮来临。
“阿鸢,我一直喜欢夕阳西下的盛景,太阳的余晖染红大半边天,天色渐渐暗下去,却格外让人心静。
等征兵事毕,我就要前往长安了,前日得邵安民来信,关中百姓民生,确如水火之中,吾,不能再让鲜卑人继续作恶下去!
生灵涂炭,豺狼遍地,呜呼哀哉!
细君勿要过于挂念,为夫能从淝水那样的绝地活着出来,便不会轻易遭遇什么不测,何况,这次是整整八万大军在手,任谁都不能轻易招惹咱们。”
赵鸢并未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环抱自家夫君,她明白,留给他们温存的时间,不多了。
……
“宣吉晚来,竟然错过了主公大婚,真是罪过,罪过啊。”
长安遣使而来,姜瑜的婚假终究还是结束了。
“文瑞远来劳苦,何罪之有,快坐下说,特意支开那宫使,就是想听一听长安内情。”
大婚之后,赵盛之、姜宇这二位长辈,不约而同地开始将自己摆在姜瑜之下,姜瑜举手投足之间,自然也多了几分人主意味。
“主公,这几月间,长安真是异常艰辛,城外的鲜卑人越打越多,愈战愈强,庙堂却兵将折损,粮草短缺,又得不到有效补充,虽然关中百姓多有援助陛下之举,奈何势单力薄,又太过分散,被慕容贼子肆意屠戮,当真可恨!
至于宫中,听家父说,陛下要么极度消沉,要么就是暴怒,平原公自郑县大败之后,又多有败绩,就在十多天前,遭陛下当众斥责,羞愤之下,在府中自缢身亡。
属下说句诛心的话,此时国家社稷都系于陛下一身,但有不测,这大秦天下,顷刻间便要亡了。”
权宣吉初时的欣喜,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从长安带来的凄苦困顿,说罢,刚要长叹,却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尴尬之下,端起案上酒杯以作掩饰。
众人开始一言一语热烈讨论起局势来。
姜瑜知道权宣吉讲的是实情,他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当下关西的情形,就是慕容冲围着长安猛攻,姚苌在渭北默默舔舐伤口,苻坚则在长安城内左支右绌,一点点将昔日这万里之国最后的力量消耗干净。
至于关东,慕容垂依然在围攻邺城,但关东人心,并不像他所设想的那般完全依附于他,自从煽动起散落各处的贫苦胡人部族之后,所谓人心思燕,也便成了一厢情愿,关东汉人世家、豪强、百姓,只是思安罢了。
一月前,潜伏邺城的坐探传来信,出身渤海高氏的高泰,虽然曾出仕燕国,苻丕就任邺城后,征辟其为征东参军,后遭氐人怀疑,在苻丕面前多有诋毁,高泰无奈逃离邺城避祸,同伴吴韶劝其投靠后燕,高泰以忠臣不事二君,拒绝归降后燕。
更有世家大族在邺城外声援苻丕,让慕容垂后方不能安。
关东已经足够混乱,但赢得淝水大战的晋国,或者说谢安,当然也不会闲着。
晋帝司马曜以谢安都督扬、江、荆、司、豫、徐、兖、青、冀、幽、并、宁、益、雍、梁共十五州军事,加假黄钺,其权势直逼昔年桓温。
谢安以侄子谢玄为东路军前锋都督,率冠军将军桓石虔、龙骧将军刘牢之等北上伐秦,大河以南的氐人当然无力抵挡携大胜之势而来的晋军,现下,谢玄麾下奋武将军颜雄,已经渡过黄河,开始修筑营垒。
可以说,眼下的河东,至少是三方混战,已然是乱成了一锅粥,其中最弱的一方,苻丕,必然撑不了多久。
至于西路荆州,桓冲猝死后,权翼力主让出荆州,晋国内部还在争夺长江中游的控制权,倒也无暇北顾。
但是,前几日,迁入建康的坐探发来了第一封密信,健康市井流言,晋帝之所以将大权交于谢安,除了谢安此人公认的缺乏野心,行事重大局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谢安个人的身体似有不虞……
“诸位,咱们坐在此处,论及天下大势,无外乎愈来愈乱,前燕遗留的力量,被慕容垂与慕容冲二人一分为二,而燕国国主慕容暐却被困长安,苟且偷生,慕容暐端无重掌燕国大权的可能,那么,一个皇太弟,一个燕王,必然是水火不容。
就连一个旧燕,同为慕容氏的叔侄二人,都要一分为二,遑论整个天下呢?
长乐公困守邺城,必难长久,咱们鞭长莫及,一点忙也帮不上,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入关中,支援长安,先将慕容冲赶出长安再说,依照安民从频阳发来的信,如若再留鲜卑人肆意毁坏下去,关中将成白地!”
众人停歇的时候,姜瑜站出来做了一番总结。
赵盛之听罢,跟着说道:“可以援助长安,阿瑜此前勤王的提议,非常好,只可惜应者寥寥,那些郡守、州牧,一个个的,都等着长安陷落呢!”
“州牧者,自汉末以来,惯会拥兵自重,明远兄又何必为那些人恼怒,忠贞之士必现于患难之中。
不过,阿瑜也不能平白去勤王,左传有云: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
陛下依旧是君,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名器二字,权参军,汝与那宫使,不会是空手而来吧?”
姜宇自从受了赵盛之斥责,已经彻底放下了对苻秦的愚忠,此时眯眼看着权宣吉,神色锐利,他毕竟姓姜。
“前将军容禀,那宫使口风甚严,陛下到底嘱咐了什么,一路上我都没套出话来,便是家父,也并不知晓。
庙堂忠臣还有残存的那些将帅,没有一个不期望将军前去援助,只不过……”
“不过什么?”
“有些老将,对将军多有微词……”
“什么微词,只不过是说我持重兵于新平,作壁上观,大忠似伪,静看两虎相争,与那姚苌一般无二罢了。”
姜瑜淡淡说道,长安离得近,情报自然不缺。
“谁?哪个敢这般说话,姚苌二十多万大军,难道是他们赶跑的吗!”
座中诸将自然不服。
“左将军窦冲只不过丧失兵马,吃了些酒,胸中愤懑……”
权宣吉在其父权翼身边待久了,似乎又想弥合庙堂与姜瑜,但见座中诸将眼神多有不善,也识趣地住了嘴。
“文瑞,本将不会疑你,权公更是有恩于我,只不过征伐乃大事也,不只我一人生死,是本将麾下八万将士都要将生家性命全部押上去,庙堂不付出些筹码,是不行的!”
姜瑜转头,直视着权宣吉,一字一句地说道。
“烦劳文瑞,告诉那宫使,本将,要长安以西。”
后又补充道:“我答应过将士们,要在关中肥沃之地,为他们划分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