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诡蛛噬魂复残躯(2/2)
“做梦……我告诉你,做梦!”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而狂热,死死盯着蔡文姬苍白的面容,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自己彻底掌控、绝不容许损坏的珍宝。
“我有的是办法……陆逊……对,陆子衡!他制毒厉害,救人的邪门法子也不少……”
澜的思绪飞速转动,脸上露出一种混合了绝望与希望的癫狂。
“他一定有办法!一定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这些年都是为了什么?!”
他不再犹豫,猛地弯腰,用尚能活动的右臂,极其小心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奄奄一息的蔡文姬打横抱了起来。
她的身体软绵绵的,轻得吓人,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下来。
澜抱紧了她,仿佛抱住了自己全部的执念和世界。
他一脚踹开刚才被司马懿砸坏、勉强合拢的房门,无视门外可能存在的守卫惊愕的目光,如同一道黑色的疾风,朝着皇宫深处、陆逊那以诡异和危险着称的制毒工坊方向,发足狂奔而去。
脚步踉跄却无比急促,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救活她!不惜任何代价!
江东,吴国皇宫深处,一条鲜有人至的僻静回廊尽头,便是陆逊那令人闻之色变的制毒工坊。
沉重的铁门上挂着数道粗大锁链,门缝里隐隐透出诡异的幽绿色光芒和一股难以名状的、混合着腐殖质与奇异药草的气味。
澜(吕蒙)抱着蔡文姬如同鬼魅般疾冲而至。他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与阴鸷,脸上只剩下穷途末路的疯狂与不顾一切的急切。
蔡文姬在他怀中气若游丝,胸口的血迹已经半凝固,体温正在飞速流逝,每一秒都可能彻底熄灭。
“砰!砰!砰!”
澜用脚狠狠踹着厚重的铁门,那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如同闷雷炸响,震得灰尘簌簌落下。他一边踹,一边扯着已经嘶哑的嗓子怒吼。
“陆逊!给老子滚出来!开门!快他妈开门!听见没有!”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执拗到癫狂的念头:陆逊能用那见鬼的毒术把自己从“死人”状态拉回来,他就一定有办法,也必须要有办法,把文姬也救活!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门内隐约传来的、不知名液体滴落的“滴答”声,以及他自己粗重焦急的呼吸和心跳。
又狠狠踹了几脚,铁门纹丝不动。澜猛地停下动作,血红的眼睛瞪着那扇门,一个迟来的记忆碎片撞进脑海——孙坚、孙权带着陆逊,好像去蜀国处理什么的后续事宜了,还没回来!
“妈的!!”
澜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石壁上,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他却感觉不到疼。
“见鬼!真是见鬼了!平时神出鬼没找不到人,现在要命的时候更他娘的找不着!陆逊!你个混账王八蛋!!”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但看着怀中气息几乎断绝的蔡文姬,那点绝望瞬间被更猛烈的疯狂吞噬。他不能等!文姬等不起!
这时,另一个被遗忘的警告闪过心头——周瑜似乎曾轻描淡写地提过,陆逊这地方“不太干净”,设了些“防虫防鼠的小玩意”,没事别靠近。
“防虫防鼠?”
澜此刻哪还顾得上这些,他眼里只有那扇门和门后可能的“希望”。
“管他什么玩意!老子今天非要进去不可!”
他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将蔡文姬轻轻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地放在门旁相对干净的地面上,仿佛怕惊扰她最后的安眠。
然后,他眼中凶光毕露,低吼一声,运足全身力气,抬起穿着铁头战靴的脚,朝着门锁连接处猛踹过去!
“哐当——!!!咔嚓——!”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门上的铁链应声崩开!沉重的铁门被这股蛮力硬生生踹开一道缝隙,更多的、难以形容的怪异气味如同找到了出口,猛地从门缝里汹涌而出!
那是一种腐烂的甜腻、刺鼻的酸涩、混杂着浓烈药草腥气和某种……生物排泄物气味的复杂恶臭,瞬间冲得澜眉头紧皱,胃里一阵翻腾。
“我操……这姓陆的是多久没打扫过屋子了?”
澜捂着口鼻,满脸嫌恶,他完全没意识到,这根本不是邋遢产生的臭味,而是陆逊精心布置的、混合了多种神经毒素与致幻气体的第一道防线。
“这味儿比他娘的战场尸堆还冲!”
他回头看了一眼毫无声息的蔡文姬,咬咬牙,侧身从门缝挤了进去。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发出幽绿或惨白光芒的奇异灯盏,映照出如同噩梦般的景象。
靠墙是密密麻麻的高大木架,上面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有些里面浸泡着颜色诡异的动植物标本,有些则密封着蠕动或静止的活物。
地上散乱着晒干的药草、矿石粉末、不知名的骨骼和甲壳。
靠窗的长桌上更是凌乱不堪,摆满了研钵、药杵、蒸馏器、还有正在冒泡的坩埚,各种颜色的液体在器皿中缓慢流动或凝结。
这里不像工坊,更像某种邪异的生物巢穴或禁忌实验室。
“在哪儿……在哪儿呢?”
澜像头被困的野兽,赤红着眼睛开始翻找。他目标明确——能“起死回生”的毒药,或者相关的方法记载。
他粗暴地拉开抽屉,将里面的卷轴、手稿哗啦一声全倒在地上,用脚踢开;他踮起脚尖去够高处的罐子,拿不稳就任由它们摔在地上,发出清脆或沉闷的碎裂声。
“砰!哗啦——!”
“一定有!陆逊那小子肯定藏起来了!藏哪儿了?!”
他一边疯狂翻找,一边神经质地喃喃自语,打碎的东西越来越多。
他的动作幅度太大,破坏了架子的平衡。只听“轰隆”一阵乱响,几个架子接连倾倒!上面的瓶罐如同下饺子般噼里啪啦摔落一地!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破碎的陶罐瓦罐里,窜出色彩斑斓的毒蛇,它们吐着信子,迅速游走进阴影;打翻的木盒中,爬出巴掌大的紫黑色蝎子和多足蜈蚣;摔裂的竹笼里,飞出几只翅膀带着磷粉的诡异蝙蝠,在室内乱撞;甚至还有墨绿色的蛤蟆、长毛的蜘蛛、以及一些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蠕动着的怪异虫豸,纷纷从禁锢中逃脱,开始在这片混乱中爬行、跳跃、飞舞。
整个制毒室瞬间变成了毒物的狂欢场。
可澜对此几乎视而不见。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寻找复活之法”上,偶尔有毒蛇擦过他的脚踝,有蜈蚣爬上他的裤腿,他也只是烦躁地甩开或踩死,继续在越来越狼藉的废墟中扒拉。
“妈的!到底藏哪儿了?!”
他抓起一本封面腐烂的古籍,翻了两页看不懂的鬼画符,又狠狠摔在地上。
“陆逊!你个缩头乌龟!把法子交出来!”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疯狂世界里,忽略了身后门口,那个被他暂时安置的“遗体”。
一只从倒塌架子下侥幸爬出、通体呈现不祥墨绿色、背上有着暗红色诡异花纹的蜘蛛,似乎被门口更“安全”的光线吸引,或者嗅到了某种特殊的气息,窸窸窣窣地爬过了门槛。
它爬到了蔡文姬毫无动静的手边,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爬上了她冰冷苍白的手背,最终停在了掌心。
在它简单的感知里,这或许是一块没有威胁的、甚至可能富含某种它所需物质的“特殊栖息地”或“食物”?
它调整了一下姿势,头部下方的毒螯微微抬起,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刺入了蔡文姬毫无血色的掌心皮肤,注入了自己携带的、性质未知的毒液。
就在毒液注入的瞬间——
蔡文姬那原本软瘫着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仿佛神经被强行激活,那只被蜘蛛叮咬的手,五指猛地向内收缩,以一个极其僵硬却又异常有力的动作,骤然握紧!
“噗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甲壳被捏碎的轻响。
墨绿色的汁液从她紧握的指缝中缓缓渗出。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蔡文姬那原本苍白干涸的嘴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嘴角两侧的皮肤下,隐约有什么细小而尖锐的东西,顶起了皮肤的弧度。
她依旧双眼紧闭,面色死灰,但整个身体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诡异莫名的“活性”。
她沾着蜘蛛体液和自身血污的唇瓣,几不可闻地翕动着,吐出破碎到几乎消散在空气中的气音。
“仲……达……哥……哥……”
这声音轻如幽灵叹息,淹没在室内澜制造的噪音和毒物的窸窣声中,无人察觉。
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澜终于累得近乎虚脱。他几乎翻遍了目之所及的一切,打碎了陆逊大半辈子的“珍藏”,弄得自己满身污秽,手上、脸上还不小心沾到了一些诡异的粉末或液体,传来麻痒或刺痛感,但他浑然不顾。
结果,一无所获。
没有他想象中的“复活神药”,也没有记载着禁忌方法的秘籍。只有更多看不懂的毒理笔记和令人作呕的标本。
希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事态彻底失控的茫然。
他喘着粗气,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想再看看文姬,哪怕只是看着她逐渐冰冷的容颜,也能稍微平息一点他心中的躁狂。
然而,当他跨过门槛,目光落向方才安置蔡文姬的那个角落时——
他整个人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僵在原地,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角落里,空空如也。
只有地上残留着一小滩已经颜色发暗的血迹,证明那里曾经躺过一个人。
蔡文姬……不见了。
澜的瞳孔放大到极致,脸上疯狂的神色被极度的惊愕和难以置信取代。他猛地冲过去,蹲下身摸了摸那片地面,又神经质地抬头四下张望。
走廊空荡荡,只有远处宫灯投下摇曳的光影。
“怎……怎么可能?”
他声音发颤,像是问自己,又像是质问这片虚无。
“人呢?刚才明明放在这里的!一个大活人……不,一具尸体……怎么会不见了?!”
他猛地站起来,又冲回制毒室内,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位置,或者蔡文姬滚到了里面某个角落。
可里面除了狼藉和毒物,哪里有半个人影?
“谁?!谁干的?!”
澜冲出门口,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低吼,声音因为惊恐和暴怒而扭曲。
“这年头……连他妈尸体都有人偷吗?!给老子出来!把文姬还给我!!!”
回应他的,只有穿堂而过的、带着江南湿冷气息的夜风,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似乎是被他刚才闹出的动静惊动的、逐渐接近的守卫脚步声。
澜站在空旷的走廊里,看着地上那摊刺目的血迹,又回头看看那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毒物横行的制毒室,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荒诞、恐惧和彻底迷失的寒意,顺着脊椎缓缓爬升。
文姬……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