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厨师?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1/2)
夜风裹挟着寒天城喧嚣的余温,拂过玉弘学院高耸的钟楼尖顶。
赵旺蜷在冰凉的瓦片上,脊背紧紧贴着粗粝的砖石,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脚下,城市灯火泼洒开一片流动的星海,光芒最盛处是巍峨的城门。
一队风尘仆仆的职业者正踏着夜色归来,沉重的驮兽背上小山般堆叠着怪物的残骸,暗沉的血液沿着捆缚的绳索滴落,在青石路面上蜿蜒出断续的深痕。
火光跳跃着映亮他们疲惫却昂扬的脸,铠甲上未干的污血如同荣耀的勋章。
更近些,铁匠铺的炉火正旺,通红的铁块在铁砧上被反复捶打,每一次沉闷的撞击都迸溅出灼目的火星,如同坠落人间的流星碎片。
学徒赤裸的上身汗水晶亮,肌肉虬结,与那铿锵的节奏一同搏动。
赵旺的目光黏在那飞舞的铁锤上,心头也跟着那节奏重重擂动。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仿佛自己手中也紧握着那样一柄改变钢铁命运的重锤,而非……他不敢再想,猛地甩甩头,试图驱散那顽固盘踞的念头。
父母都是生活职业,母亲是牧师,父亲是铁匠,自己又能有什么不同?
可另一个声音,微弱却固执地在胸腔深处呐喊...
万一呢?万一命运这次就开了眼呢?
他摊开手掌,对着下方那片灯火辉煌又暗藏凶险的天地,虚空一斩。
无形的劲风仿佛自掌心呼啸而出,斩断夜色,劈开魔物狰狞的头颅。
他成了故事里一剑光寒的剑客,或是挥洒烈焰焚尽八荒的法师。
那幻想如此真切,甚至指间都似乎残留着元素激荡的灼热触感。
“主战职业……”
他喃喃自语,声音被夜风吹散,只余一丝颤抖的余韵缠绕舌尖。
对力量的渴望,对城外广阔天地的向往,对摆脱宿命般轨迹的渺茫希望,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少年单薄的心房,越收越紧,几乎令他窒息。
钟楼冰冷的瓦片硌着皮肉,却压不住血液里奔涌的滚烫。
“明天就是转职仪式了...我...能改变命运吗?”
...
翌日,高级三班的教室像一锅被架在火上煮的粥,喧沸得几乎要顶破屋顶。
关于罗刹学院史诗级职业爆裂射手莫璃儿的议论还未平息,空气里塞满了亢奋、紧张和掩饰不住的嫉妒。
“听说莫璃儿普通攻击都带爆炸分裂,啧啧,史诗级啊!”
“咱们班能出个稀有就烧高香了……”
“赵旺,你爸妈都是生活职业吧?牧师和铁匠?那你完了,铁匠预定!”
哄笑声像针一样扎过来。
赵旺猛地缩了一下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课桌抽屉里。
他死死盯着自己摊在桌面的双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掌心早已被汗水浸得湿滑。
主战职业的幻梦被这赤裸裸的嘲弄戳得千疮百孔,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惶恐。
他只能更紧地咬住下唇,一丝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才勉强压住喉咙里翻涌的酸涩和几乎夺眶而出的水汽。
班主任程幼薇踩着高跟鞋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叩在走廊光滑的地面上,也敲在每一个学生紧绷的心弦上。
教室瞬间死寂,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排队,操场,转职仪式。”
程幼薇的声音简洁冰冷,不容置疑。
人群如开闸的洪水涌向操场。赵旺被裹挟其中,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操场中央高台耸立,转职法阵流转着神秘莫测的光晕。院长和罗刹学院院长端坐观礼台,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笼罩下来。
“高级一班,赵旺!”
主持阵法的毛羽声音洪亮,穿透喧哗。
赵旺浑身一激灵,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踏上冰凉的台阶,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拖着千斤镣铐。
高台的风似乎更冷了些,吹得他单薄的校服紧贴在身上。
他僵硬地站进法阵中央,刺眼的白光骤然爆发,将他彻底吞没。
短暂的混沌之后,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他脑海深处轰然炸响:
“叮!”
“提示:赵旺成功转职为厨师,生活职业!”
白光褪去,世界重新清晰。
高台下,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不住的低语和嗤笑,如同细密的芒刺,瞬间扎满他全身。
他看到了后排几个平日就爱起哄的家伙咧开的嘴,看到了班主任程幼薇镜片后一闪而过的、近乎怜悯的微光。
那目光比任何嘲笑都更锋利,瞬间将他钉死在原地。
厨师。
生活职业。
冰冷的现实如同兜头一盆冰水,将他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彻底浇灭。
世界骤然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和一片灰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爬下高台的,双腿软得像煮烂的面条。
周遭的一切...操场的喧哗,天空的浮云,甚至刺眼的阳光...都成了模糊而遥远的背景板。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浑浑噩噩地穿过人群,只想逃离这片令他窒息的地狱。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碎裂的尊严上。
...
食堂后厨巨大的金属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彻底隔绝了操场上隐约传来的、属于段尘引发的惊天动地的喧哗与骚动。
震天的惊呼、倒吸冷气的声音、院长失态的呼喊……那些声音如同另一个沸腾世界的背景噪音,被厚实的门板滤去了大半,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嗡鸣,反而更衬出后厨死水般的寂静。
赵旺背靠着冰凉滑腻的不锈钢门板,身体一点点滑下去,最终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
角落里堆着几袋未开封的面粉,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几座惨白的坟茔。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油烟、清洁剂和食材轻微腐败混杂的沉闷气味,死死堵住他的呼吸。
操场上那山呼海啸般的动静,是段尘的传奇开端,却成了他梦想的丧钟。
他猛地一拳砸向地面,指骨传来的剧痛却压不住心头那片被碾碎的荒芜。
泪水终于决堤,咸涩的液体汹涌而出,在沾满灰尘的地面砸出深色的斑点。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呜咽,只有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抽动。
不知过了多久,腿脚的麻痹感尖锐地刺醒了混沌的意识。
他挣扎着站起,脚步踉跄地走向菜板跟前。
冰冷的金属台面映出他模糊而扭曲的倒影——红肿的双眼,狼狈的神情,还有身上那套崭新却刺眼无比的白色厨师服。
这身衣服像一副沉重的枷锁,宣告着他注定被禁锢在这四方厨房、被隔绝在城外广阔天地的命运。
一股暴戾的、无处发泄的怨愤猛地攫住了他。
他一把抄起台面上那把沉甸甸的厨师刀。
刀柄是温润的硬木,带着常年使用的油润光泽,刀身厚重,刃口闪着寒光。
旁边竹筐里堆满了沾着新鲜泥土的土豆,表皮粗糙,带着大地生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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