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陆家往事(3)(1/2)
当晚,小厮和丫头见她来,急忙起身拦着,少夫人转身带着麟哥进屋关了门。水姨娘挺着个肚子,横冲直撞,下人也不敢大拦,直挤到了夫人门前,水姨娘突然拉着滢姐跪在地上说,她有话要跟少夫人说,少夫人若是不肯见,她们母女就跪死在她门前。
下人左右拦不住,两头为难,滢姐哭着说爹爹要死了,还说弟弟不在了,爹爹也要去找弟弟,她害怕。
起初少夫人没有理会,水姨娘见她不为所动,站起来就说,少夫人若是不肯见她,她便一头撞死,一尸两命,也合了大家的心思。
这水姨娘是个心狠的,说完就起身寻死,下人拦的拦,抱得抱,闹得内宅鸡犬不宁,最后还是少夫人出来,阻止了这场闹剧。
洛清芷:“她和少夫人说什么了?”
“水姨娘从怀里拿出厚厚一沓蚕茧纸,跪在地上,说能有身孕是她乘人之危,借了少夫人的光,这事不怨公子,他是无辜的。
她还说,少夫人因孩子的事,对公子怨怼不满,可孩子也是他的孩子,为人父母,亲眼见孩子夭亡,这种痛苦,深入骨髓。
水姨娘拉着跪在地上的滢姐,磕了头,将手里的蚕茧纸捧上前,说:‘滢姐贪玩没规矩,总是偷偷去公子的书房胡闹,这些都是她在书房里找到的。
衡哥去了多久,这里就有多少张,都是您和衡哥的画像,只多不少,每一张都是公子亲手所绘。他还怕旁人见到,混在陈年的画卷里,要不是滢姐贪玩,将书房扔得乱七八糟,这些东西,恐怕这辈子都见不了人。
夫人,公子不是不心疼衡哥,只是他把心疼都藏进了心里。这些画像是从您怀衡哥开始到他走,公子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躲在书房里的每时每刻,公子都在想您,想你们的孩子。还有这些,这都是公子亲手做的,娃娃,风车,拨浪鼓,这些滢姐不曾见过一丝。
少夫人,公子对您用情至深,您就当可怜他这番心,去看看他吧。好歹,好歹让他把药吃了,如今也就只有您能救他了。’
丫环说,那一刻夫人只看着手里的一张张的画像,一言不发,眼泪扑簌簌地流,画像的最后还有一张祭文,是公子写给孩子的。
也许是那张祭文,让少夫人忽地转变,也或许是两个孩子哭得痛心,让她心生不忍。总之,最后她还是出现在了公子房里,也只有她喂的药公子才会咽下去。”
月影倚在洛清芷怀里,念念有词:“夫妻之道,真是不易。”
“公子与少夫人能和好,水姨娘立了大功,夫人与老爷对她的态度也因此有所转变,还将她从偏院里挪出来,另划了院子给她。公子对她也多是感激,态度也不再如从前那般冰冷生硬,但依旧不去她院子里,每日只在屋子里养病,病好之后,每日除了上朝也都是留在院子里陪少夫人与麟哥,同僚应酬也一概不去,每每都是托病谢绝。
如此一来,他是清静了,老爷倒为了他,折了不少金银出去。”
月影追问道:“那之后呢?”
陈嬷嬷说道:“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麟哥的学业很好,不用人操心,夫人的情绪也一天天变好,衡哥的东西她开始收拢起来,不再沉浸哀痛。
日月轮转,很快就到了水姨娘临产的日子,虽说她是妾室不受夫人公子看重,但她毕竟怀着陆家的骨肉。夫人依旧替她备下临产时所用的一切物件,也让产婆住进了府里。可水姨娘到了日子,这胎却迟迟没有动静,郎中观脉象也瞧不出来什么,产婆说,妇人怀孕隔月也算正常,让夫人不必担心。
府里孩子夭折之事让夫人心里总不踏实,瞧着她这一时半会的应该不会生产,又想着家里夭亡了两个孩子,便起了去三清观祈福的念头,也算为未出世的孩子积些阴德,遂一早去了三清观,诚心斋戒三日。
好巧不巧,夫人刚走半日,水姨娘出门散步的功夫,被麟哥养的猫吓得动了胎气,又凑巧被丫环撞了一下,当即便破了羊水。
夫人不在,公子又在官衙,丫环只能去找少夫人,请她帮忙。也幸而有少夫人支应着,又有产婆在,水姨娘那儿才没乱了套。
她也是个没福气的,遇上难产生了一日,人疼晕过去三四次,仍不见孩子出来。产婆急得满头大汗,直到半夜,产婆忽然大喊着出来。
此时公子与少夫人都在院里,产婆满手是血地跑到公子与少夫人面前说,水姨娘胎大难产,加上受了冲撞,胎位不正,孩子竟先伸了脚出来。其他的产婆已经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将腿塞回去①,调整胎位。但以防外一,还是要请公子给句话,若有意外,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公子听了这话,一时沉默,犹豫不决,还是少夫人说无论如何都要保大人平安。
后来水姨娘折腾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天亮时听见几声哭声。产婆说,她是拼着命将孩子生下来的,只可惜,那孩子生下来只活了半个时辰,便断了气。
少夫人去看了那孩子,是个男孩,脸憋得青紫,身上也有大大小小不同的胎记。郎中说,这孩子先天不足,胎里只长了个架子,即便活下来,将来也养不大,倒不如现在去了,免得再受一番苦难。
府中接二连三地失去孩子,夫人一时内火攻心,几日不能起身,老爷与公子又被外派了公差,府中一切都靠少夫人支应着。
或许是将心比心,可怜她没了孩子,少夫人对水姨娘很是照顾,态度也不似从前冰冷。水姨娘连连道谢,坐完月子后,水姨娘脸上也没了苦色,一如从前,仿佛这个孩子从未出现过一样。
月影倚的有些累了,缓缓坐正身子,“这个水姨娘情绪收敛的也太快了,哪有做母亲的失去孩子,一个月就能跟没事儿人一样的。”洛清芷活动了一下肩膀,月影反手替她揉着,又问道:“那为何嬷嬷要骂水姨娘是......是因为她害死了少夫人两个孩子还是?”
“姑娘且听老身说来。那一年麟哥破格去了弘文馆,公子与少夫人喜不自胜,夫人也因此心情大好,人也跟着精神了不少。家里人来人往,都说麟哥是文曲星降世,将来定是前途无量。”
“等等。”严齐打断了她,“嬷嬷见谅,当年从太学去了弘文馆的不是陆思然吗?您说的那个人是?”
“是,公子说得对。麟哥是小公子的乳名,老身叫得惯了,一时改不过来,麟哥也是这些小辈公子,小姐中唯一一个有乳名的孩子。”
“原来如此。当年的陆思然可真没少让我们这些人‘受苦’啊。”严齐玩笑道。
陈嬷嬷一笑了然:“是,不止公子,就连我们衡哥也跟着受了不少苦呢。”
月影嫌弃道:“公子别打岔让嬷嬷继续说。”
严齐:“好好好,嬷嬷请讲吧。”
“麟哥学业出众,惹人眼红,有不少是非传出来。起初,少夫人与公子并不理会,但听者有心,有些话传到了宫里,无事也成了事,先皇将老爷叫到宫里加以警告,后又外派去了我朝与靺鞨边境。
几年后,公子与少夫人有了孩子,公子没有为小公子起新的名字依旧还是唤作陆思衡。
边境苦寒,老爷染了风寒却渐渐成重病,边境官员恐他祖孙无缘一见,急忙发了急报回来,可奏折还未送回宫里,人就去了。边境发了讣告,夫人自此一病不起,弥留之际,她说她唯一的遗憾是看不到小公子长大,看不到他和麟哥娶妻生子。
夫人遗言不多,她求少夫人好好爱护自己,看护孩子,求她将来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抛弃公子,公子对她的心意,当娘的最清楚不过,也是夫人的恳求让少夫人留在陆府至今。”讲到此处,陈嬷嬷潸然泪下,往事犹如眼前,陆夫人的面容仿佛还在昨日,可已时过境迁。
几人听此面面相觑,唯有叹息。
严齐问道:“那陆思然为何要从弘文馆退学?若不退学,他的前程不可限量。”
“就是因为这四个字!”
“哦?”
“不可限量,多么让人眼红啊。老爷走后,陆家只能靠公子支撑,可偏偏少夫人的父亲又得罪了人,连降三级,公子不得已,重走了老爷的老路......
弘文馆中的公子们,属我们家的官位低,麟哥难免受人欺凌,只是他懂事,回家从不多说,还是少夫人一次次看到孩子身上的淤青,多次逼问才得知,那些高官王侯家的公子总有那么几个讨厌的,总是欺负我们麟哥,但他也说有人帮他,护着他,他们还和他成为了朋友,让少夫人不要担心。
再后来,麟哥的学业日益精进,小公子也去了太学,公子与少夫人的感情变得越来越好,一家子的日子好不容易回到了正路上,眼看着日益兴旺之时,那水姨娘偏偏又出来作怪。”
月影:“她做什么了?”
陈嬷嬷沉沉地叹了一声:“那年中秋之日,府上来了一个妇人叩门,门口小厮说她虽衣着素朴却容貌俏丽,口中说是与公子是旧识,特来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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