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空间难题（1/2）
离开毛毛，对穆蒙而言，确实是一种必要的“留白”。
与那噬时之兽同行的岁月里，他周身每一个瞬间都被浓郁到化不开的时间规则所浸透、所挤压。那感觉，就像一个嗜水之人被突然抛入深海，起初是畅快淋漓的汲取，但久而久之，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水压便会让人感到窒息，甚至连自身的轮廓都要被那无边的“水”所同化。穆蒙的时间感悟固然因此被锤炼到极致，达到大王朝境的圆满，但代价是他的感知、思维乃至道基的发展重心，被不由自主地、过份地牵引向了“时间”这一极。
《全宇宙诀》的根本在于“协调”，在于与宇宙万法的共鸣。时间纵然是构成万法最核心的经纬之一，却绝非全部。过度的专注，即便是对优势领域的专注，在追求终极协调的道路上，也会成为一种隐形的桎梏，一种认知上的“偏食”。毛毛的存在，就像一轮过于耀眼的太阳，照亮了时间之道的每一个细节，却也投下了过于浓重的阴影，让其他同样重要的法则星辰显得暗淡。离开它，穆蒙才得以从那种被“时间”塞满的状态中挣脱出来，重新获得感知规则全貌的平衡视角，也让被暂时压抑的其他法则感悟——尤其是与之对等共生、却又截然不同的空间——得以重新获得充分生长的“空间”。
意识，已经站在了时代境的门槛边缘，拥有了俯瞰与解析高阶规则的视角与潜力。
时间，已臻至大王朝的圆满极境，进无可进。
那么，推动生命层次与道基发生那终极一跃的杠杆支点，便毋庸置疑地落在了需要与之平衡、且同样潜力无穷的空间之道上。
在“千叠嶂”的感悟，让穆蒙的空间造诣攀升到了一个令他自己都为之惊叹的理论认知高峰，也让他清晰触碰到了那层源自宇宙本源的、冰冷的“知见障”。常规的感悟与积累，在此已然失效。他需要的不再是更多的观察、更多的模仿、更多的技巧推演，而是需要一种颠覆性的视角，一种能够绕过或穿透那“位阶锁”的思维方式。
他开始将目光投向万界核心区域中，那些与空间本质相关的、最极端也最神秘的现象与传说。他的思维，不再局限于传统修行者对“虚空”、“距离”、“维度”的理解，而是试图从更抽象、更本源的层面去叩问“空间”本身。
他想起了在下维宇宙时，偶然窥见的、被称为“黑洞”的天体遗迹。那并非简单粗暴的引力吞噬点，在修行者的感知中，那更像是一个空间自我卷曲、内爆，最终走向某种“定义终结”的边界奇点。在那里，一切已知的空间度量（长、宽、高、曲率）都失去了意义，空间本身的存在形态发生了根本性的崩溃与重构。那不是空间的“无”，而是空间以人类乃至普通行者无法理解的另一种“有”的形式存在。这给他启示：空间的奥秘，或许就隐藏在其自身“常态”与“极端异态”的转换边界上。
他联想到宇宙本身那令人困惑的“无边界”猜想——并非真的没有边界，而是其“边界”可能是一种更高维度的闭合，或者，其“大小”本身就是一个依赖于内部观察者定义的相对概念。如同一个球体的表面，对于生活在其中的二维生物来说无边无际，但在三维视角下却有限无界。这让他沉思：自己一直试图理解并掌控的“空间”，是否也只是某种更宏大“存在”的一个侧面或投影？是否执着于丈量这个投影的尺寸、扭曲它的形状，反而远离了其作为“投影源”的更本质属性？
更触动他思绪的，是记忆深处关于万界互联网的体验。那并非凡俗低维的电子网络，而是存在于万界基础信息维度之上，由纯粹的规则信息流、众生意念与文明智慧交织共鸣形成的高维意识与信息之网。穆蒙最初得以超越自身下维宇宙的桎梏，窥见万界景象，正是意识偶然触及了这张恢弘网络极其边缘的一缕涟漪。在这张网中，信息的传递与交互超越了常规时空限制，一念之间可跨越无尽星河，海量的知识、虚幻的秘境、乃至基于纯粹信息构筑的复杂时空模型，都能在其中流动、储存、演绎。关键在于，支撑起这张近乎无限复杂、承载无穷虚拟时空与信息实体的“万界互联网”的底层基础，并非无限广袤的物质实体空间，而是某种高度有序化、结构化的“规则信息基底”。这隐隐指向了某种可能：空间，或许并非先天固定不变的、必须依赖庞大实体承载的“容器”，而更像是一种可以被更底层、更抽象的“规则信息结构”所定义、编织、乃至高效模拟的“现象”或“产物”。就像万界互联网能以有限的高维信息基底支撑近乎无限的信息时空，现实的空间是否也根植于某种类似的、更根本的“宇宙规则信息架构”？
这些源自不同层面、看似迥异的“启示”，在穆蒙那已达临界点的意识中激烈碰撞、搅拌。他不再试图用蛮力去冲撞那“空间本源”的铜墙铁壁，而是开始尝试以这些启示为钥匙，去思考一些根本性的、近乎哲学的问题：
如果空间可以被极端条件（如黑洞）彻底重构，那么所谓“空间本源”是否真的有一个固定不变的“内核”？还是说，它本身就是一系列更基本规则（或许涉及能量、信息、乃至观测本身）在特定条件下的动态平衡态或涌现现象？
如果宇宙可能“无界”，那么“空间”的延展性，其根本动力与拓扑结构源自何处？是某种创世之初的“第一推动”，还是一种持续的、源于更深层规则信息架构的“自组织演化”？
如果能以高效的信息结构（如万界互联网）支撑近乎无限复杂的信息时空，那么构成我们所处现实空间的“底层规则架构”是什么？它是否也是一种高度复杂、有序的“信息处理系统”或“规则演算场”？而我们现在感知和操控的“物理空间”，是否只是这个底层系统运行时，在特定层面呈现出的、符合某种逻辑的“交互界面”或“稳定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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