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修真 > 即使被封印我依旧无敌 > 第218章 水镜图景·江封·冰河磐石

第218章 水镜图景·江封·冰河磐石(1/2)

目录

水镜画面再次铺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极致纯粹、也极致残酷的白。

那不是雪原的纯净,而是北域极北——渊州特有的、混合了万年玄冰、凛冽罡风与死寂灵压的、令人窒息的苍茫。

天空是凝固的铅灰色,大地是连绵起伏的冰盖与雪丘,呼啸的风声如同亿万把冰刃在摩擦,切割着一切温度与声响。在这里,连光线都显得吝啬而冰冷。

“江封,”水柔的声音响起,少了面对江颖时的温软,多了几分面对同类“观察者”时的清冽与洞悉,“你的路,与白月的‘求剑’看似起点相似,却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寂静深处。同样在北域,同样天赋卓绝,同样与凡尘疏离。但白月是因失望而斩断,你……却更像从未真正连接,或者说,你的‘连接’早在更早的时候,就被北域这严酷的天地与人心,冻结在了最初。”

镜中,江封的身影浮现。

百年渊州的风雪,未曾在他面容上留下太多痕迹,寒冰峰的功法本就让他气质清冷。

此刻的他,眉宇间那份沉静愈发内敛,如同深埋冰层之下的玄铁,冷硬,稳定,几乎不透出丝毫情绪波动。

他身形挺拔,动作间带着寒冰峰特有的、精准而省力的韵律,走在冰原上,仿佛本身就是这片严寒的一部分。

他的眼眸是最深的寒潭,平静无波,映不出外界的风雪,也倒映不出内心的涟漪。

唯有在极少数凝神施法或握紧那柄霜纹长枪时,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极淡、极冷的蓝芒,那是高度凝练的冰系灵力与意志的显化。

江封来到渊州,原因纯粹且直接:这里是冰系修士的天堂。

他奉师命外出历练,目标明确——变强,然后回去。

玄天宗在他心中有重量,源于师恩,源于同门间淡而真的牵绊,也源于寒星师尊沉默的背影。

这是一次漫长的、个人的远行。

凭借精纯深厚的寒冰功法与寒星亲传的搏杀技艺,江封在渊州堪称如鱼得水。

极端的环境非但不是阻碍,反而成了他修炼的加速器。

他甚至掌握了寒冰峰一门秘法,能在短时间内引动天地间浩瀚的冰寒之力加诸己身,将战力短暂拔升到令人惊悸的化神门槛。

这股力量无法持久,且事后负担极重,但已足够让他在渊州闯下赫赫威名。

镜中画面流转:他在“永寂冰崖”深处闭关,引动万年寒髓淬体,体表凝结出瑰丽而危险的冰晶铠甲;单枪匹马挑翻盘踞“霜骨裂谷”的冰妖部落,枪尖所过,妖物尽化冰雕;独闯“暴风眼”,在毁灭性的冰罡中锤炼身法与意志,身影如鬼魅,与风暴共舞。

他的强大与独特,很快引来了渊州各大势力的瞩目。雪神殿、极冰宫、乃至一些隐藏的古老寒脉家族,纷纷派出使者,许以重利、高位、秘典,甚至联姻,意图招揽。

江封的反应始终如一:沉默,聆听,然后摇头。

“闲云野鹤,无意拘束。” 他给出的理由与祁才相似,但更冷,更硬,不留丝毫转圜余地。

拒绝并非高傲,而是一种清晰的认知与距离感。

他看得明白,这些招揽背后是利益的算计与野心的捆绑。

他心中那片属于玄天宗的“土壤”,虽不炽热,却干净、简单、有明确的边界。

他不想用外界的纷杂去污染它。

他的确与凡人接触不多。

偶尔路过村落或小镇,补充些并非必需但习惯了的生活物资(多是玄洲带来的饮食习惯残留),也是交易完成便离开,目光很少在那些为生存挣扎的面孔上停留。

北域凡人的麻木、警惕、或偶尔闪过的贪婪,与玄洲百姓那种即便困苦中也带着生机的眼神截然不同。

这种差异他看到了,但无感,如同看到冰原上两种不同形态的苔藓,都是环境造就,无关优劣,更无须挂心。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他一次深入“葬龙渊”的绝地探索中。

那里传闻有上古冰龙陨落留下的“龙息冰魄”,对冰系修士是无上至宝。

消息引来了多方势力年轻一辈的顶尖人物,包括雪神殿圣子、极冰宫传人、以及几位背景神秘的散修天才。

江封亦在其中。

临时组成的队伍各怀鬼胎,气氛诡谲。

江封始终保持着距离,不主动结交,也不拒绝必要的合作,但神识始终笼罩自身,对每一道投向他的目光、每一次灵力的异常波动都保持着冰冷的警惕。

探索过程危机四伏,上古禁制、变异冰兽、乃至队伍内部的暗算层出不穷。

江封凭借实力与谨慎多次化险为夷,也冷眼旁观了几场丑陋的内讧与背叛。

他对此并无愤怒或鄙夷,只觉得理所当然——这就是外洲,这就是人性在利益与绝境下的常态。

他早习惯了。

然而,在接近核心区域时,他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痕迹——人为布置的、极其隐秘的阵法节点,以及某种狂暴火属性灵力的残留印记,与渊州整体的冰寒环境格格不入。

结合零星听到的、关于某个大宗门近期异常的资源调动和人员部署,一个可怕的推测在他冷静的脑海中成形。

他们并非单纯的寻宝者。

有人想利用“葬龙渊”深处不稳定的大地灵脉,结合特殊阵法,人为诱发一场局部的、可控的“冰火对冲”天灾!

目的?

制造恐慌,摧毁竞争者或不服管束的势力,然后以“拯救者”姿态出现,收取巨额“保护费”,并趁机攫取更多资源与地盘。

江封心中冷笑。

手段狠辣,算计深远,果然是那些大宗门的风格。

他不屑与此为伍,但也无意阻止。

一来势单力孤,二来这与他何干?

北域的规则本就如此弱肉强食,他只是个过客。

但他低估了那些“天才”的狂妄与贪婪。

他们不仅想制造天灾,更想趁机攫取“龙息冰魄”,甚至掌控部分灵脉!

过于复杂的操作和急功近利的心态,最终导致了灾难性的失控——被引动的不是局部灵脉,而是沉寂在葬龙渊极深处、连上古冰龙陨落都未能完全平息的那一丝……“赤螭”残念与地火精华的混合物!

真正的“赤龙之灾”源头,于此点燃。

当毁灭性的炽热风暴混合着狂暴的冰寒灵力从深渊喷薄而出时,江封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秘法瞬间激发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撕裂风雪的蓝色流光,速度远超同侪。

他能感到身后传来的惊恐惨叫、灵力湮灭的波动,以及那迅速膨胀、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灾难气息。

个人之力,在这等天地之威面前,渺小如尘。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逃亡途中,他经过一座座建立在冰原上的城池、小镇、村落。

那些渺小的灯火在漫天风雪与后方隐约传来的赤红天际映衬下,显得如此脆弱。

不知为何,或许是脑海中闪过了玄洲灾后救援时那些井然有序、同心协力的画面(虽然他觉得有些“吵闹”),又或许是内心深处某处极微弱的地方被触动,他在经过几个较大聚居地的领头人附近时,刻意泄露了一丝凝练的神念信息,简明扼要:“葬龙渊异变,恐有巨灾沿灵脉南下,速做准备或迁徙。”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继续远遁。

反应几乎如出一辙:惊疑、打量、随即是嗤笑、怒骂、乃至驱逐。

“哪来的疯子胡言乱语!”

“葬龙渊离此千里,能有甚事?”

“定是觊觎城中物资的匪修!”

“滚!”

江封不再言语,甚至不再停留。他本就寡言,更不善辩驳。

消息已传到,听不听,是他们的选择,他们的命。

他寻了一处远离灾难路径、冰灵依旧浓郁的偏僻雪谷,布下隐匿阵法,开始如同往常一样修炼、淬体、打磨枪术。

外界的纷扰、可能的惨剧,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冰壁隔绝在外。

直到许久之后,关于“赤龙之灾”惨烈后果的消息,通过零星的流言或过往商旅的只言片语,传到他的耳中。

某某城被熔岩吞没,死伤无数;某某镇毁于寒热交替的诡异风暴,幸存者十不存一;某某村落整个被疯狂妖兽踏平……

他听着,面色如常,心中亦无波澜。

是的,毫无波澜。

早年独自在北域历练时,他见过太多类似景象:为了一株灵草兄弟反目;为了些许灵石出卖同伴;强者肆意欺凌弱者,弱者转而欺压更弱者;灾难来临各自飞,甚至趁机劫掠……玄洲那种一方有难、八方来援,凡人修士齐心协力、事后还要拉着修士“庆功”的“热闹”场景,在这里是天方夜谭。

北域的冷酷,不仅在于天地,更在于人心。

这片土地和其上挣扎的生灵,早已在一次次的绝望与背叛中,磨灭了他最初或许有过的、微弱的“救赎之心”。

对比太过鲜明,让他甚至开始觉得,宗主和师长们所描绘的那个“天下大同”、“四海一家”的理想,是否过于天真,是否……真的值得一代代人前赴后继,甚至押上一切去追求?

镜中画面:雪谷冰洞内,江封盘膝而坐,面前悬浮着那枚得自葬龙渊外围、品质还算不错的“次等冰魄”。

他指尖抚过冰魄寒冷的表面,眼神却有些空茫,仿佛穿透了冰壁,看到了某个遥不可及、又或许根本虚幻的愿景。

唯一的、细微的转机,发生在一个不起眼的黄昏。

他习惯性地来到一座受灾较轻、但依旧萧条的小城边缘,在一处快要收摊的简陋食铺前停下。

铺主是个头发花白、面容沧桑、双腿似乎有些不便的老者,正在收拾灶具。

旁边有个十来岁、面黄肌瘦、眼神却异常清亮的少女帮忙。

江封要了一碗最普通的、用本地耐寒谷米熬制的热粥。

他并非需要,只是玄洲带来的习惯使然,仿佛这简单的热食能勾起一丝遥远的、属于“故土”的温度。

老者默默盛粥,动作迟缓却稳当。

递过粥碗时,他那双浑浊却依稀残留着某种威严与智慧的眼睛,不经意地扫过江封冰冷的脸庞和那身明显不凡的装束,尤其是在他腰侧那柄寒意内敛的长枪上停留了一瞬。

江封接过,付了远超粥价的灵石,转身欲走。

“道友留步。”老者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有种奇特的平和力量。

江封脚步微顿,侧身。

老者指了指旁边的木凳,自己先慢慢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少女也坐。

“粥烫,趁热喝。这里……风雪小些。”

江封沉默片刻,依言坐下,慢慢喝着寡淡却温热适口的粥。气氛有些凝滞,只有远处隐约的风声和灶火微弱的噼啪声。

“道友……不是渊州本土修士吧?”老者忽然问,不是试探,更像是陈述。

江封抬眼,对上老者的目光,点了点头。

“北域苦寒,人心也冷,让道友见笑了。”老者自嘲地笑了笑,目光投向苍茫的冰原,“尤其是经历过‘那场灾’之后……”

江封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我知道,像道友这样的高人,大概觉得我们这些人……愚昧、短视、自私、无可救药。”老者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怨怼,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透彻,“赤龙之灾前,是否也有人……提醒过你们?”

江封端着粥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老者了然地点点头,叹了口气:“那就是了。不信,是吗?骂了,赶走了,是吗?”

他看了一眼身旁因为听到“赤龙之灾”几个字而咬紧嘴唇、眼圈发红的少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不怪你们。”老者缓缓道,像是在对江封说,也像是在对少女,更像是在对自己过去的臣民说,“北域生存太难了。一场暴风雪就能让一个小部落消失,一次兽潮就能毁掉几年的积蓄。我们每一天都在和天地、和饥饿、和寒冷、和无处不在的危险搏命。我们的眼睛,早就被生存的压力磨得只剩下眼前方寸之地,看不到更远的风险,也……不敢去相信那些‘遥远’的警告。因为相信了,万一错了,付出的可能就是立刻饿死的代价。”

“力量微小,便只能谨小慎微;环境恶劣,便容易滋生猜忌与麻木。”老者看向江封,眼神复杂,“这不是天性,这是冻土与寒风,还有……那些高高在上、视我们如草芥的‘大人物’们,用几百年、几千年时间,一点点刻进骨子里的‘生存之道’。”

“你们修士,有移山倒海之能,寿元悠长,看我们大概就像看朝生暮死的蜉蝣,觉得我们的挣扎可笑,我们的选择愚蠢。”老者的声音低沉下去,“可是啊……蜉蝣也想看见明天的太阳。再微小的生命,在绝境里抓住一根稻草时,也会拼尽全力。我们不是不想信,是不敢信;不是不想变好,是有时候……连‘变好’需要先付出什么,都付不起。”

江封握着粥碗的手指,微微收紧。

碗沿凝结的薄霜,悄无声息地融化了一丝。

老者的话,像一把并不锋利、却精准无比的冰凿,轻轻敲打在他心中那层厚重冰壳的某个点上。

没有立刻破裂,却传来细微的、持续的回响。

他想起玄洲。

想起那些在灾后虽然满身泥泞、眼神疲惫,却依然会对着赶来救援的修士露出真心笑容、会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干粮塞给受伤同门的凡人;想起他们哪怕自己家园被毁,也会先帮着更弱势的邻里老幼;想起灾后重建时,那种不需要太多命令、自发形成的秩序与互助……那种“热闹”,那种“生机”,那种看似“不理性”的付出与信任。

过去他觉得那是玄天宗“保护”和“教化”的结果,是特例。

现在,听着老者平静的叙述,看着少女强忍泪水的眼睛,他忽然意识到,也许……那种“特例”本身,就蕴含着某种更本质的东西?是环境的不同?是引导的方式?还是……人心深处,本就存在两种可能,只是在不同的土壤中,长成了不同的样子?

宗主和师长们的理想,或许并非妄想改变“人性”,而是……试图创造一种能让“另一种可能”生长出来的“土壤”?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模糊,却像一粒极其细微的种子,落在了他冰封心湖最边缘、刚刚被那碗热粥和老者话语融开的一丝缝隙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继续静静地坐着,等着老者的下文。

碗中粥已见底,寒意似乎又被风吹回来些许,但他没有立刻起身离开的意思。

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随即是更深沉的疲惫与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欣慰。

他缓缓靠向冰冷的椅背,目光投向身旁紧紧抿着嘴、指尖捏得发白的少女,又仿佛穿透了她,看到了更久远、更纷乱的过往。

“这丫头……”老者声音更哑了些,带着一种抚摸旧伤般的叹息,“她叫林玲。不是渊州本地人,是……大概十年前吧,从更南边一个被雪盗毁掉的部族逃出来的幸存者之一。”

林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

“那会儿,我还是‘霜临城’的城主。”老者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接到报告说剿灭了一股流窜雪匪,救下些妇孺。我去安置点查看,就看到了她。瘦得脱形,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没有小孩该有的光,只有一片空荡荡的惊惧和……一种很深的、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羞耻和倔强。”

江封的目光随之落在林玲身上。

“后来费了些功夫才断断续续知道,”老者继续道,每个字都像是从冻土里刨出来的,“他们部族早年遇过一场大灾,是路过的一位极厉害的剑修大人救了他们。可他们……唉,一群被吓破了胆、又被贪婪糊了心的蠢货,受了恩,却反过来想算计恩人。事情败露,剑修大人震怒离去,留下了话……说他们‘愚昧短视,贪婪畏威而不怀德,不值挂心’。”

老者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寒意,让周遭本就凛冽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林玲的肩膀开始轻轻耸动,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那句话,对还有几分羞耻心、尤其是当时年纪尚小、已将那位大人视为天神的孩子们来说……”老者闭上眼睛,“比刀子剐心还疼。很多大人也悔,也愧,但活着要紧,羞愧不能当饭吃,日子还得在冻土上挣扎着过。可这孩子不一样。”

他睁开眼,看着林玲,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怜惜:“她把那句话刻在了骨头上。她觉得自己,连同整个部族,都脏了,不配被那样的人看一眼。她拼命想‘变好’,想证明自己不是那样的……可一个孩子,在那种环境里,能怎么变好?无非是多干活,少说话,把得到的食物分给更弱的,在别人算计时傻乎乎地站出来……可换来的,有时是感激,有时是更深的排挤和嘲笑,说她‘装清高’、‘忘了本’。”

“积累的委屈、对自身处境的绝望、还有那句如同诅咒般日夜回响的评价……终于在她十几岁时彻底爆发了。她跑了,什么也没带,就那样冲进了风雪里。”老者的声音低了下去,“一个小女孩,能跑多远?没多久就被另一伙更凶残的雪匪掳了去。若不是恰好遭遇妖兽群袭击,匪徒自顾不暇,她恐怕……”

林玲终于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哽咽。

“我带着护卫清理战场时,在雪窝里找到了她。只剩一口气,冻得像块冰,眼睛却还死死睁着,里面是空的。”

老者轻轻拍了拍林玲紧绷的脊背,“带回城,治了很久。她醒来后,不说话,不哭,也不闹,就像个精致的偶人。我那时……大概也是心里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郁气吧,看她那样子,总觉得像看到了这渊州无数被碾碎又沉默的魂。我没把她当普通难民安置,带在身边,让她帮着处理些文书杂事,偶尔也跟她说说话,说说这城主位置上看尽的炎凉,说说我的无力,也说说……我年轻时候,也曾相信过的一些很傻很天真的东西。”

“慢慢地,她眼睛里的空,被一种更深的沉寂和……观察取代了。她开始如饥似渴地认字,看我书房里堆积的、来自各州各地的零散记载,尤其对玄洲的一些风土人情、宗门轶事感兴趣。她好像……在拼命地寻找一个答案,一个能解释为什么她的部族、她遇到的那些人会是那样,而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另一种活法的答案。”

“后来……我因为不肯配合某个大宗门压榨城民的‘新税’,被他们设计陷害,废了修为,打断了腿,扔出霜临城。

”老者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树倒猢狲散。只有这孩子,一声不吭地收拾了我仅剩的几件旧物,搀着我,一步一步离开了那座我经营半生的城。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您说的话,和那位剑修大人留下的评价,不一样。我想看看,您说的那种‘可能’,是不是真的存在,哪怕……只是看看。’”

“于是,我们就到了这儿。摆个摊,勉强糊口,也看看这来来往往的人,听听南来北往的消息。”

老者终于将目光完全转向江封,那目光坦然而疲惫,“道友,我说这些,不是想替谁辩解,也不是想博取同情。北域的人心,确实大多冷硬了,浑浊了。这是事实。但这份冷硬浑浊之下,或许也藏着许多个‘林玲’,藏着许多次不被看见的挣扎、破碎,和……不甘。”

“你们修士求大道,或许觉得该斩断尘缘,明心见性。但我们这些在尘泥里打滚的凡人,有时连‘心’该是什么样,都早被冻得模糊了。‘变好’需要力气,需要榜样,需要……一点看得见的希望。当活着已经用尽全力时,那份用来‘变好’的力气,往往就成了最先被舍弃的东西。”

老者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气,在严寒中迅速凝结成冰晶。

“这很可悲,但……这就是北域大多数凡人的‘真实’。不是天性如此,是冻土、寒风、掠夺、还有一次次的失望,共同塑造的‘真实’。”

江封沉默了许久。

粥碗早已冰凉,但他指尖传来的温度似乎比碗沿更低。

老者的每一句话,林玲压抑的颤抖,都像细微的冰碴,持续地落在他心湖那刚刚裂开一丝缝隙的冰面上。

他依然无法完全认同,但那种非黑即白的漠然判断,似乎开始松动。

他看到了“果”背后更复杂的“因”,看到了在生存碾压下人性的扭曲与无奈,也看到了……即使在这样的绝境中,依然有人(如眼前的老者,如咬牙坚持的林玲)在试图抓住一点微弱的光,试图理解,试图寻找另一种可能。

就在这时,遥远的天际,那原本只是隐约泛着不正常暗红色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大地脏腑被撕裂的巨响!

“赤龙之灾”的余波,或者说,被那些狂妄之徒彻底引爆的灾变核心,终于开始了第二轮、更为猛烈的爆发!

肉眼可见的炽热洪流混合着冰寒风暴,如同巨兽的吐息,开始向更广阔的范围扩散,天空中出现了诡异而恐怖的冰火漩涡!

小城边缘瞬间陷入了恐慌。

哭喊声,奔跑声,物体倒塌声混杂一片。

江封霍然起身,看向灾变方向,眼神瞬间锐利如冰锥。

计算瞬间完成:按照这个扩散速度和方向,这座小城,包括这个摊位,最多半个时辰就会被边缘波及,绝无幸理。

他应该立刻离开。以他的速度,完全可以轻易脱身。

然而,他的目光扫过脸色煞白、却下意识搀扶住老者、试图将他往相对稳固的窝棚里拖的林玲,扫过老者那虽然惊恐却依然努力保持镇定、甚至试图指挥附近慌不择路的几个摊主的声音……

脑海中,毫无征兆地,闪过了玄洲的画面。

不是具体的某个人,而是那种弥漫在灾后空气中的、混乱中依然带着某种秩序的“生机”,是那些明明自身难保、却依然会向更弱者伸出手的模糊身影,是师长们沉默而坚定的守护姿态……

还有老者方才的话:“‘变好’需要力气,需要榜样,需要……一点看得见的希望。”

以及心底最深处,那一声来自寒星师尊的、几乎融入他冰系道基的告诫:“封儿,我寒冰峰之道,非仅自守之寒。极寒可凝固灾厄,可守护方寸。运用之妙,在你本心。”

下一瞬,江封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

他没有冲向安全地带,而是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湛蓝流光,逆着逃窜的人潮,径直投向那毁灭性能量喷发的核心方向!

并非鲁莽赴死。

他在急速飞遁中,神识与灵力已运转到极致,精确计算着灾变灵力的薄弱节点与扩散脉络。

寒星给予的底牌——一枚封印着三道“绝对冰封”神通的深蓝玉珏,悄然滑入他掌心。与此同时,他体内那门禁忌秘法开始疯狂运转,不顾一切地抽取着天地间、乃至那冰火风暴中蕴含的狂暴冰寒之力!

“还不够……”江封的嘴角渗出一丝淡蓝色的血丝,那是经脉在超负荷承载力量。

但他眼神冰冷而坚定,长枪平举,枪尖处凝聚起一点让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的绝对深寒。

他要在灾变扩散路径上,强行制造数道巨大的、足以短暂阻滞和分流灾害能量的“极寒屏障”!这不是根治,也无法完全阻挡,但能为下游那些来不及逃离的村落、小镇,乃至这座小城,争取到至关重要的疏散时间!

“第一封,断流!”

玉珏中一道深蓝光华冲天而起,融入他枪尖寒芒。

一道横亘数里、厚达百丈、散发着亘古寒意的蔚蓝冰墙,轰然矗立在狂暴的赤红洪流前方!

炽热熔岩与冰墙相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嘶鸣,冰墙剧烈震颤、融化,但洪流势头也为之一缓,部分被强行导向两侧伤害较小的区域。

“第二封,镇渊!”

第二道玉珏光华爆发。江封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地脉裂缝上方,那里正喷涌出最炽烈的地火。

他长枪倒插,全身灵力与引动的天地寒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而下!

绝对零度般的寒意顺着裂缝疯狂蔓延,与地火进行着最残酷的对冲与湮灭!

裂缝喷发的火焰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但江封的脸色也瞬间苍白如纸,握枪的手臂崩裂出无数细小的血口,血液尚未流出便被冻结。

“第三封……凝霄!”

最后一道底牌用出,目标直指天空中那个最危险的冰火漩涡核心。

深蓝光华化作无数道极细的冰线,如同天罗地网,缠绕、渗透、冻结着漩涡的结构。

漩涡的旋转开始变得滞涩、混乱,内部能量剧烈冲突,最终在一声闷响中提前爆发、消散了部分威力。

做完这一切,江封体内的灵力几乎枯竭,秘法的反噬与强行引动天地之力的负担如同千万把冰刀在脏腑神魂中搅动。

他闷哼一声,从半空中踉跄坠落,勉强在一块凸出的冰岩上稳住身形,拄着长枪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和血腥气。

他做到了。

以近乎自毁的方式,为这片区域争取了至少两个时辰的缓冲。他能感知到,下游的混乱中,开始出现有序撤离的迹象。

然而,就在他最为虚弱、几乎无法动弹的时刻,几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从不同方向悄然围拢过来。

雪神殿的徽记,极冰宫的寒光,还有陌生的、带着贪婪的威压。

“江道友果然神通广大,竟能以一己之力暂阻天灾。想必损耗不小吧?不如随我等回去,好好‘修养’一番?” 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语气中的招揽之意已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胁迫与觊觎。

他们看到了江封的价值,也看到了他此刻的虚弱,想要趁火打劫,将他连人带秘密一起控制。

江封眼中寒芒暴涨,但身体却沉重如铅。

底牌已尽,灵力枯竭,反噬正烈……绝境。

就在那几道气息即将合围、出手的刹那——

江封胸前,那枚一直贴身佩戴、从未示人的玉佩,骤然爆发出一点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幽蓝光芒!

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寒星峰主独有的、凌驾于寻常化神之上的恐怖道韵与威严!

一个清冷如冰泉击玉、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风雪的女子虚影,在江封身后一闪而逝,冰冷的目光扫过周围。

“这……这是!”

“寒……星!”

“这小子……也是吗?”暗中不断传来惊恐的嚎叫。

江封坠落的冰岩之上。

他拄着长枪,气息紊乱,唇边淡蓝色的血迹在极寒中迅速凝结成冰晶。

那几道围拢而来的气息并未因寒星虚影的震慑而完全退却,只是在阴影中蛰伏、窥探,如同冰原上嗅到血腥的雪狼。

江封的眼底,冰蓝的光芒锐利如初。

他并未因绝境而慌乱,反而在剧痛与虚弱中,思维异常清晰冷静。

寒星师尊的虚影能震慑一时,但无法持久,更无法替他战斗。底牌已尽,灵力枯竭,秘法反噬正如同万千冰锥在经脉中肆虐——这是绝境,但并非死境。

因为他是江封。

是寒冰峰百年来最杰出的传人之一。

是在渊州这极寒绝地独自闯荡数十年,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孤鸿”。

他缓缓闭上眼,体内那门禁忌秘法并未停止运转,反而以一种更加危险、更加精细的方式逆向催动——不再向外抽取天地寒力,而是向内坍缩,将残存的灵力、肉身的生机、乃至部分被反噬所伤的经脉碎片,强行压缩、冻结、重组!

这不是疗伤,这是近乎自毁的“冰封涅盘”。

以绝对的寒冷,暂时凝固一切伤势与损耗,换取短暂的行动力与爆发力!

代价是,此法结束后,他将面临更长久、更痛苦的恢复期,甚至可能伤及道基根本。

但此刻,别无选择。

“咔嚓——咔嚓——”

细微而密集的冻结声从他体内传出,体表迅速覆盖上一层晶莹剔透、却散发着危险寒意的冰甲。

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恢复了一丝不正常的冰蓝光泽,那双紧闭的眼眸再次睁开时,已是一片纯粹的、毫无感情的寒潭之色。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快得几乎融入风雪的淡蓝残影。

长枪如冰龙出渊,精准、冰冷、致命。

第一枪,刺向阴影中气息最阴柔、也是最先开口的那位雪神殿修士。

对方甚至没看清枪从何来,只觉心口一凉,低头看去,一个碗口大的透明冰洞贯穿胸膛,血液尚未喷出便已冻结。

他眼中还残留着惊愕与贪婪,意识已彻底消散。

第二枪,横扫。

极冰宫那位擅长合击之术的元婴期长老,与他身侧两名金丹巅峰护卫,只觉得一股无法抵御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灵力运转骤停,思维僵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