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七章 抉择(1/2)
岐山中开,内是歧路。乞伏大军进入山谷之中后,顺着地上丢弃的盔甲的指引一路追到了山道中段之地。
之前的山谷宽达七八里,甚为开阔,骑兵通行无畅。但抵达此处之后,山道收束变窄,宽不过三百步,地势越来越险峻狭窄。
太阳早已下山,山谷之中更是暮色四合阴暗森然。两侧悬崖峭立,黑魆魆宛如神怪而立,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乞伏元基叫停了兵马,打量着地势,心中也颇犯嘀咕。之前在南山遭遇火攻的不详的阴影又涌上心头,不过他很快释然了。南山山道狭窄,此处虽然也很狭窄,但也有三百步宽。且周围都是石头山壁,草木并不茂盛。火攻是不能对已方造成伤害的,只是这地势着实有些险峻,让人难以心安。
“大王子,左丞相传来命令,请大王子尽快退兵。此处地形险峻,不可再深入追赶,以防万一有敌伏击。”有人策马从后方奔驰而来,大声禀报道。
乞伏元基沉吟片刻,沉声喝道:“传令,前队变后队,撤出山谷,停止追击。”
虽然心有不甘,但乞伏元基察觉地形不利,他决定放弃追击。
命令很快传达,骑兵们迅速拨转马头。后方乞伏昙达的兵马得到消息,也开始下令后撤。长达数里的山谷之中,黑压压的骑兵迅速变换阵型往山谷外撤去。
就在此刻,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响彻山谷。暮色中升腾的火光照亮了天空,如闪电一般闪耀之后,便是轰隆隆天崩地裂的声响传来。
“怎么回事?”乞伏元基骇然叫道。
“禀报大王子,好像是北边的山壁崩塌了。”有人朝着浓烟滚滚的地方张望叫道。
“怎么可能?”
乞伏元基策马冲前查看,但见在北侧数百步的位置,浓烟滚滚落石滚动,一座之前矗立在山谷一侧的峭壁全部崩塌。山道上全部堆满了滚落的乱石,将道路全部堵塞。
空气中烟尘弥漫,顺着山谷的风吹来,那尘烟之中夹杂着刺鼻的硫磺硝烟的气味。
“不好,是敌人用炸药炸塌了山壁。”乞伏元基猛然惊醒过来,那暴起的红光正是火药爆炸的光亮,这硝烟的气味在攻?县时印象深刻。
“快撤出山谷。要快。恐有埋伏。”乞伏元基扯着嗓子叫道。
“轰隆隆!”异响再起,这一次是在山谷南边。闪耀的火光在幽暗的暮色中极为耀眼,像是天边的闪电闪烁,照亮了天地。
乞伏元基心头一紧,他知道,一切都糟糕了,南边的山道肯定也被堵住了。
事实正如他所想,南边数里外,山谷两侧的峭壁先后炸裂开来。壁立的悬崖轰然倒塌,山石滚滚而下。无数的碎石翻翻滚滚崩裂,蹦跳的乱石将宽达数百步的山道堵铺面。虽然山谷开阔,没有形成堵塞,但是大量的乱石崩塌下来,道路上全是碎石,战马已经无法快速奔跑。
乞伏昙达在听到第一声爆炸之后便意识到有伏兵,正下令兵马迅速往南撤。但随后南侧的爆炸和悬崖的崩塌便发生了。正在蜂拥往南撤离的兵马被乱石砸的头破血流,队形也被分隔成了两段。外侧只有数千兵马,而绝大部分兵马则被阻断在山谷之中。
“快冲出去。”乞伏昙达大声吼道。
骑兵们拼命的往外冲,路上的碎石遍地,战马的马蹄踏在乱石上根本无法快速奔跑。马蹄踩踏在尖利的石块上很容易受伤,许多战马还崴断了马腿,顿时一片悲嘶之声,混乱不堪。
就在此刻,两侧山崖上喊杀之声大作,冒出了无数的火把。紧接着箭支如骤雨而下,带着尖啸破空之声向着山道上的骑兵进行打击。大量的手雷冒着青烟居高临下落在山道上炸裂,烟火腾空破片横飞,山谷之中顿时血肉横飞,哀嚎响彻夜空。
早已埋伏在此的刘裕的兵马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花费了大量的炸药埋设在几处悬崖之下,就是为了爆炸之后以乱石阻挡住追进来的乞伏骑兵。此刻山谷南北的山崖都被炸塌,南北阻隔,已经将对方困在不到五里的山谷之中,形成瓮中捉鳖之势。正是收割打击对手的时候。
为了完成这次诱敌,晋军不惜派出近两万兵马主动进攻,付出了上万的兵马损失以逼真的完成诱敌。对方果然如刘穆之所言的那样上当了。若他们适可而止的话,已方这一万多兵马将白白牺牲,但这帮贪婪的家伙终究还是追进来了。
“打,给我狠狠地打。”刘裕站在山崖之上,厉声吼道。
晋军伏兵虽只有两万多,但是已经足够。他们居高临下火力凶猛,箭支加上火器的轰击,手雷不要钱一样的往下丢,在山谷之中炸得遍地开花。劲弩劲箭无情的收割着乞伏骑兵的生命,杀的他们抱头鼠窜,无头苍蝇一般的到处乱跑。
天已经黑下来了,但是山谷之中却是火光冲天。爆炸的火光里,无数的乞伏骑兵豕突狼奔的在烟尘之中绝望的奔跑,但却跑不出他们的宿命。在这样的地形里,他们无处可逃。两侧山壁陡峭,他们无法攀爬反攻。北边的山道完全被石头堵死,还有数十门火炮在前方山谷不断的轰炸,更不是活路。他们唯一有活命机会的道路便是南边的出口,但那里恰恰是晋军火力最为凶猛的地方,满地乱石,让他们无法策马猛冲过去,只能弃马逃命。
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或者说,这只是单方面的屠杀而非战斗。喊杀声和火器的轰鸣声终于平息了下来。整个山谷之中已经没有站着的活人,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蠕动的重伤的乞伏兵马。
被困于山谷中的乞伏骑兵超过四万余,最终幸运逃脱的不过八千余,其余全部被留在了这里。
深夜时分,在充满冷冽寒意的夜风之中,刘裕带着众将缓缓进入战场。火把照耀之下,身旁尸体纵横血肉横飞的场面宛如修罗场,那些狰狞可怖的乞伏兵马的死前模样让人头皮发麻。但对刘裕而言,这却是世界上最美的景象。
檀道济全副盔甲率领十几名将领走来,盔甲兵刃碰撞哐哐作响。他们的脸上却笑得裂不开嘴。
“檀将军,战果如何?可清理统计出来了?”刘裕问道。
檀道济等人躬身行礼,他语带兴奋的回禀道:“启禀宋王,战果初步统计完毕。此战我军歼敌三万余,大获全胜。兄弟们正在补刀,将那些未死之人全部杀死。哈哈哈,这一战杀的痛快。要不是有火器爆膛,还有一些手雷在投掷之前爆炸,死伤了一百多人,那可是一场完胜啊。”
刘裕点头呵呵笑道:“好,好一场大胜。不枉我们牺牲了上万兄弟引诱他们上钩。此战大胜,乞伏兵马必惊慌失措,士气顿失。我想,他们要是识时务,便该退兵了。”
刘穆之在旁笑道:“是啊,此刻还不退兵,便是真不识时务了。胜负之势已易,乞伏炽磐当知进退才是。”
刘裕向刘穆之拱手,长鞠一礼。
刘穆之忙道:“王爷这是为何?折煞我也。”
刘裕微笑道:“穆之,今日之战能够成功,你乃首功。若非你言明利害,坚定我们的信心,又献诱敌之策。怎有今日之胜?我自当谢你。即日起,我任命穆之为宋国长史,兼北伐军都督府参军司马。待凯旋之后,奏明朝廷,举荐三省要职任用。”
刘穆之大喜过望,便要磕头道谢。刘裕伸手拉住他道:“这是你应得的,穆之,不必多礼。我得穆之,如鱼得水也。”
众将纷纷向刘穆之道贺。刘穆之连连道谢,激动不已。
“对了宋王,清理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乞伏元基的尸首。乞伏元基乃乞伏炽磐长子,此次作战便是他领军。”檀道济拱手道。
刘裕哦了一声,道:“去瞧瞧。”
山谷中段崖壁之下,乞伏元基躺在地上,身上血肉模糊,盔甲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他身上的伤口全是火器所伤,中了火铳铁砂多处,手雷的破片也挨了不少。在混乱之中,他受火铳轰击落马,自已爬到了崖壁之下,以为这里是死角。然而手雷破片可不长眼,虽然没有直接挨炸,但他躲藏的位置被破片覆盖,身上又中了十几处破片。最终在崖壁下流血而死。
刘裕查看了他的情形,问道:“如何确定他是乞伏元基?”
檀道济道:“伤兵指认的,他的刀上也有名字。”
刘裕接过乞伏元基的佩刀查看,果然在手柄处雕刻了乞伏元基的名字。
“很好。替他擦拭干净,好好收殓。明日送往?县,交还给乞伏炽磐。”刘裕吩咐道。
“宋王,还要将尸首送还给他们?有这个必要么?当将其尸首悬于旗杆之上,以鼓舞我军将士士气,打击敌人的士气才是。”沈田子道。
刘穆之抚须而笑道:“沈将军,这便是宋王的高明之处。这叫恩威并施,不可欺人太甚。乞伏大军遭此大败,要么和我死拼到底,要么知难而退。若羞辱乞伏元基的尸体,只能让他们愤怒之极,和我们死拼到底。虽然我们不惧,但眼下和乞伏大军纠缠不休,终究于我不利。最好是他们能退兵,我腹背无忧。我想宋王应该便是这么想的。”
刘裕大笑道:“穆之,我正是这么想的。和乞伏大军继续纠缠无益。趁着此刻,给他们一个退兵的理由,总好过逼着他们和我们不死不休的好。”
……
?县县城,晌午时分,浑身是血的乞伏昙达率领七千余残兵败将出现在?县城东。
乞伏炽磐接到禀报之后慌忙赶到东城,见到乞伏昙达和其他兵马的狼狈模样,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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