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述X吴飞蓬,番外篇4(2/2)
鹿闻笙心中如是想着,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只是被他垂眸饮茶的动作完美遮掩——果然,人在做坏事的时候就特别有耐心。
吴飞蓬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那点委屈与不满更甚。
师兄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在这里装傻充愣,分明是故意逗弄他!
他上前一步,姿态依旧恭敬,动作却带着一种熟稔亲昵才敢有的“嚣张”,伸手便轻轻巧巧地将鹿闻笙手中的茶盏“夺”了过来,指腹擦过微温的瓷壁。
“师兄——” 他拖长了语调,声音里那点刻意维持的稳重终于剥落,露出内里些许少年人般的赌气与依赖。
他也只有在鹿闻笙和极少数真正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偶尔流露出这般不加掩饰的真性情。
此刻,他的全副心神都系在鹿闻笙身上,旁边那位银发金眸、存在感极强的柳霁谦,被他刻意地、彻底地无视了,仿佛那只是一尊精致却无关紧要的摆设。
“是对明辞造成困扰,” 鹿闻笙也不恼,任由他拿走茶盏,好整以暇地靠向椅背,唇边笑意加深,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还是……对你?”
他目光清亮,直直看进吴飞蓬眼里,仿佛要将他那些曲折心思照得无所遁形。
吴飞蓬面颊蓦地一热,那温润如玉的肌肤上泛起一层薄红。
被这样直白地点破,他有些羞窘,却又因那份隐秘心思被最敬重的师兄看穿而隐隐有一丝松快。
他握着那微凉的茶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的缠枝莲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认命般的坦诚:“……都有。” 师兄明明什么都清楚,偏生还要这般恶趣味地戏谑于他。
就在他心神微荡之际,忽然感到手上一股不容抗拒的、却又极其精准巧妙的力道传来。
他微微一怔,尚未反应过来,那盏茶已然易主。
只见方才还在整理玉简的柳霁谦,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挪步到了近前。
他神色自然,动作行云流水,从吴飞蓬手中取回茶盏,姿态娴雅地走到小炉边,将微凉的残茶倾去,重新注入滚水。新采的云雾灵芽在雪瓷盏中舒展,清香再次弥漫。
他双手将温度正好的茶盏轻轻放回鹿闻笙手边的案几上,整个过程中,那双璀璨的金眸甚至没多看吴飞蓬一眼,专注得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日常琐事。
做完这一切,他才微微侧身,面向吴飞蓬,脸上是一贯的、无可挑剔的谦和微笑,宛如最温润的玉石,声音也是清润悦耳:“吴师弟,有些时候,过于顾忌颜面与矜持,时光荏苒,世事变迁,心中所想之人、所盼之事,未必会一直在原地等候。”
他语气温和,仿佛一位宽容的兄长在提点后辈,眼神却平静无波,隐隐透着一丝过来人的了然,以及吴飞蓬眼里,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挑衅——后生晚辈,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求娶道侣,哪有这般鲁莽冲动却又裹足不前的道理?机会稍纵即逝,空有心思而无行动,岂不可惜?柳霁谦那金色的眼底,分明写着这样的意味。
吴飞蓬何等敏锐,几乎瞬间便读懂了他这“过来人”眼神下的潜台词,以及那看似关切实则暗讽他不会追求人的意思!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心头,好悬没让他维持不住面上温润的假笑,气得几乎要头顶冒烟。
他心中咬牙:柳!霁!谦!当年还是自己太过年轻天真,只看出这家伙在鹿师兄面前是个深谙以退为进、以柔克刚的“茶艺大师”,没曾想如今结了道侣,修为日深,这“茶”功与腹黑程度更是与日俱增,一肚子坏水!早知今日,当初他还在鹿师兄身边时,自己就该多上点眼药,让他没那么容易得逞!
谁是你师弟?!少来这套假惺惺的亲切!吴飞蓬在心中怒吼,面上却不得不勉强维持着那已然有些僵硬的、温润如玉的笑容。
鹿闻笙端坐案后,目光在面前两人之间不动声色地逡巡。
一边是银发耀目、金眸澄净,姿容气度堪称仙门典范,笑容真挚得无可挑剔,宛若谦谦君子的柳霁谦;一边是面如冠玉、眸若点漆,惯常温润的笑意此刻却显得有些皮笑肉不笑,周身气息隐隐透出对峙意味的吴飞蓬。
两人面上皆带着笑,眼神却在空中无声交锋,仿佛有细碎的电光噼啪作响,将这间本该清静理事的廨署,映照出一片无形的刀光剑影。
鹿闻笙眨了眨眼,清澈的眸子里泛起一丝真实的困惑。
他其实不太明白,这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近乎幼稚的敌意从何而来。
记得早年,吴飞蓬对惊才绝艳、待人接物无可指摘的柳霁谦是颇为欣赏甚至有些仰慕的,当初他与柳霁谦情愫暗生、关系未明之时,吴飞蓬这小子没少在背后明里暗里表示支持,觉得柳师兄是良配。
怎么如今时过境迁,两人见了面,反倒成了这般皮笑肉不笑、互相暗中较劲的局面?吴飞蓬甚至故意做出无视对方这般稚气的行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若是吴飞蓬能知晓鹿闻笙此刻心中所想,定要大喊冤枉:师兄!你是被他那副光风霁月、温润守礼的君子皮囊给骗了啊!我当初哪知道柳霁谦内里是这般“装模作样”、“茶香四溢”、还惯会“挑拨离间”的性子!
真要说起来,他如今在段嘉述面前那点小心翼翼、迂回试探的“茶艺”,追溯源头,说不定还有几分是从当年观摩柳霁谦的“实战”中潜移默化学来的呢!
若吴飞蓬能与君凝对坐品茗,聊起此事,两人定会执手相看,无语凝噎,深感觅得知音,大有一番血泪账可算。
若是有柳霁谦受害者联盟,吴飞蓬和君凝怕是会挺想加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