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愿你永远洁净（二十八）（1/2）

【一】

辞别阿尔斯泰和竹，露娜与克洛伊重新踏上了返回奇卡里的高速魔力车道。白色的魔力车在无形的立场中疾驰，窗外景物化为流动的模糊光影。

车内气氛沉静。露娜低垂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冰冷沉重的木盒。暗金色的盒体在车内灯光下泛着幽光，中央那枚黯淡的翼形漩涡徽记，像一只沉睡的眼睛。

“大人。”克洛伊打破了沉默，声音放得很轻，“我们接下来去哪？那位……薇尔大人有指示吗？”

露娜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冰凉吸入肺腑，化为动力。“去拉加瓦尔，找光之剑‘赫斯提亚’。我知道寻找一位隐居的‘剑’何其困难，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尽快吧，芙瑞雅和我们都等不起，卢锡安也需要时间准备。”

克洛伊收到命令即刻加速，她淡紫色的、被月元素浸润的眼眸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朦胧大地。

“克洛伊，典伊那边，调查署有相关的渠道或联系人吗？特别是寻找……一位隐世的‘剑’。”露娜问道。

克洛伊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显示出她正在快速思考。“拉加瓦尔的话，的确有一个长期稳定的情报点，那里有人和我们熟络，很可靠，而且是典伊本地人，人脉很广。寻找一位‘剑’的下落……老实说，这任务难度高到几乎不可能完成，简直像大海捞针。但既然是‘剑’的吩咐，而且是为了救芙瑞雅小姐，我会立刻联系他，让他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尝试捕捉任何可能指向那位大人的蛛丝马迹。不过，您要有心理准备，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甚至在付诸大量努力后一无所获。”

“我明白。”露娜的声音很平静，这份平静下是早已做好的觉悟。为了芙瑞雅，任何渺茫的希望都必须去抓住。她低头看着怀里的木盒，沉思道：“眼下我们还得想办法解决这个。”她轻轻拍了拍盒子，“‘修普诺斯之翼’失活的问题，卢锡安那边或许有办法，但老师既然没有直接指明激活的路子，说明这并非一件易事。克洛伊，署内资料库或者你的情报网里，有没有关于‘极乐之巅’、古祝融灵魂秘术或者‘修普诺斯之翼’能量源头的任何记载？哪怕只是一鳞半爪的传说呢？”

克洛伊皱起眉，努力回忆：“抱歉大人，关于‘极乐之巅’，在祝融都属于近乎神话的禁忌传说，公开的记载太少了，且大多语焉不详。至于维持其运转的能量源头……更是从未听闻。阿尔斯泰将军都不知道，我恐怕……”她顿了顿，突然眼睛一亮，“不过，既然是灵魂相关的秘术，而且与‘永恒安眠’、‘原乡’这类概念挂钩，或许可以与典伊教院的一些古老典籍联系起来？伊萨贝拉本身就是典伊智部前总领，教院最核心的秘藏她肯定有权限接触。等我们到了典伊，在寻找光之剑的同时，或许可以尝试通过维尔薇大人的渠道，查阅教院中可能与古祝融灵魂秘术相关的残篇断简，也许能找到关于能量源头的线索。”

露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伊萨贝拉小姐既然主动参与了芙瑞雅的治疗计划，又在典伊拥有极高的地位和权限，她应该会愿意帮这个忙。这确实是一条值得尝试的路径。”薇尔没有直接指明如何激活“翼”，或许就是要让他们自己去探寻，这本身也是一种磨砺。

克洛伊点了点头：“那好，我这就开始部署。先联系他启动调查，同时规划我们去典伊的行程和权限申请。至于这个盒子……”她看了一眼露娜怀中的暗金木盒，“只能暂时先由您保管了，它看起来很特别。”

露娜将木盒抱得更紧了些，冰凉的盒体似乎因她的体温而染上了一丝微弱的暖意。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芙瑞雅坐在客厅地毯上，抱着兔子布偶，眼神空洞地望着动画画面的模样。那寂静的城堡，那厚重的壁垒……薇尔老师的话语、卢锡安危险而大胆的计划、手中这个沉睡的古老之“门”、遥远的典伊和那位未知的光之剑……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希望与艰难，都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上。

她必须走下去，为了唯一可唤醒的，深藏血脉之中的爱。

“嗯。”露娜轻声应道，目光再次投向车窗外飞逝的风景，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落在了奇卡里那间明亮的客厅里。“我们……尽快去典伊。”

白色的魔力车在无形的轨道上加速，载着沉重的希望，向着迷雾重重的下一站飞驰。露娜轻轻抚摸了一下无声的耳坠，紫罗兰宝石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下，似乎流淌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光晕。

【二】

“‘狄拉克’已经按照吩咐，交给阿卡利亚和兰伊稣纳小姐了，少爷。”

“很好。看来你提前知悉了对方的出行计划，这场戏或许演得很自然，但露娜她肯定会怀疑的。”塔斯林克西装革履地靠在高处的大理石护栏边，打理着领带，神采奕奕。

“你是怎么跟他们解释的，关于‘狄拉克’的作用？”

“按照一般粒子含量最高的首饰和魔导器的分类标准，‘狄拉克’在接收到神力前不会被激活，所以她们不会察觉的。”曾在布莱顿商行里接待露娜和蔻蔻的小哥弯下腰，缓缓后退，“您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属下现在就返回岗位上了。”

“嗯，你辛苦了。”

眨眼功夫，那人便消失在了视线中。塔斯林克转身望向朝阳，就像握住了希望，却又隐隐地踌躇和不安。

“如果‘赫莉安萨斯’真的承载的是这样的光景，那就应该在每个有月光照耀的夜晚将自己重新转向东方……可惜阿莱亚的太阳，不是‘赫莉安萨斯’认为的那个样子。”

塔斯林克清楚露娜身上佩戴饰品的真相。他和艾莉、梅尔蒂涅以及伊萨贝拉一样清楚。正因为清楚，才感到一种放任江河入海的无可奈何。“赫莉安萨斯”，是古斯托拉斯语中向日葵的叫法，现在用来指代伊萨贝拉的这个造物。名字是她起的，塔斯林克曾认真揣测过这个名字的寓意，才发觉它之所以要配对，是要为向日葵指定太阳。露娜明明是要成为月亮的人，却在这里成为了一朵花；艾莉明明最应该成为那朵花，却自发成为了太阳。

伊萨贝拉或许只是即兴起的名字。关于这宝石后续会带来什么故事，引导至什么结局，没有人知道。到时候“赫莉安萨斯”这个名字，或许会变得荒谬起来。所以眼下它叫什么，已经不太重要了，只是个有辨识度的称呼。

【三】

大体上，阿莱亚可以划分为四个大陆，而“四极”均坐落于其中最大的一块——元大陆之上。元大陆位于地图的中西侧。在元大陆之南，是曾经存在过的海大陆，也称“常世”。之所以说“曾经存在过”，是因为这块大陆已完全没入海中。为了探索曾经栖息在这块大陆上的文明，人类设计了许多航海和潜水器。元大陆东部，坐落着东瀛这个大国，以及与之同名的一块大陆。这块大陆上曾存在许多邦国，在东瀛联盟成立之后，它们中的大多数都选择了并入。这里远离人类最早的发源地，因此发展出了截然不同的历史文化。而在元大陆北部，是一块鲜有人迹的超级大陆——“梵天”。它与元大陆之间的海域因严寒而完全冰冻，这里已然超出了人类能忍耐的极限，除非借助技术手段或魔法，否则几乎无法生存。典伊人称其为“极北之地”，在现代文化的耳濡目染下，该称呼逐渐取代了“梵天”。

站在拉加瓦尔最高点——奇点座光束的顶端，便可在天气条件优越时，借助望远镜看见“梵天”的身影。第一奇点座发射出的光束是如此之高，高到即使能目视，那座大陆却依然遥不可及——它位于拉加瓦尔往北七百里的地方。

因此，拉加瓦尔作为典伊的首都，在地理位置的选择上其实缺乏合理性。城市周围都是冻土，一年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处于冰封状态，没有充足的水源，也没有充足的日照。若没有建造奇点座这种超级工程，这里不可能发展出如此规模的都市群。可古籍里却记载着数千年前的繁荣景象，仿佛这里曾经是一片花草丰茂、绿意盎然的富饶之地。

露娜靠在疾驰的魔力车冰冷的车窗上，目光掠过窗外飞速倒退的、被薄雪覆盖的荒原。克洛伊专注地驾驶着，车窗外典伊大陆特有的刺骨寒风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

“拉加瓦尔……典伊联邦的首都，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露娜低声呢喃，打破了车内的沉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个冰冷金属容器的核心。“克洛伊，奇点座是在典伊联邦立国之后才修建的建筑物，而在它广泛建成之前的典伊则是一片酷寒的雪原。你觉得，为什么一个‘冻土多，冰封期长’的地方，会发展出如此规模的城市，甚至被选作首都呢？我看见一些古籍里记载的拉加瓦尔繁荣富饶、水草丰茂，那样的景象又是如何消失的呢？”

克洛伊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声音平稳地说道：“大人，历史的尘埃往往是厚重的，它们掩盖了很多真相。典伊教院里保有着最古老最权威的典籍，也许在那里，我们能找到关于古祝融秘术的答案，也能窥见这片土地辉煌与沉寂的一角。至于环境变化的原因……战争、天灾、或是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东西？像是‘修普诺斯之翼’的能量？原因总是复杂的。世界那若隐若现的全貌，或许也是它的魅力一部分，不是吗？”她冲着后视镜笑了笑，然后补充道：“眼下，找到能量源的线索和‘赫斯提亚’大人的行踪更加重要。”

露娜沉默地点点头，思绪却飘得更远。薇尔的话语再次回响——芙瑞雅并非破碎，而是被一层隔绝“污染”的壳紧紧包裹，处于一种极度纯粹又孤独的“静止”状态。敲开这扇门需要的不是蛮力，而是精准的“钥匙”和“引信”。这让她对“修普诺斯之翼”的失活状态更加焦虑，也对即将面对的搜寻感到一丝迷茫。

“剑”的行踪飘渺难寻，这趟旅程真能找到希望吗？

可她知道自己从不轻言放弃，面对一片渺茫却也非常“固执”，有时连她自己都对此感到无奈。

数小时后，魔力车平稳地驶入了拉加瓦尔。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蓝色的基调中，高耸的建筑线条冷硬，街道明亮、宽阔、大气。沿途的景象看着令人发冷，这里的行人却穿着轻薄的衣物，想象中口吐白雾的景象也没有出现——原因便是奇点座的恒温罩控制系统。克洛伊轻车熟路地将车停靠在一条相对繁华的街道旁，指向不远处一个挂着不起眼铜铃标记的门面。

“到了，我们在这里的联络点。”

“这里……典伊这边同意咱这么搞吗？他国在自己领土上发展情报业务这种事……”

“教院同意了，当初是四位彗使一起签的许可证明。不过我们的人也得负责为他们提供一些情报。这些东西都没有大肆公开过，所以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具体的细节，我们后面有时间可以慢慢了解”

情报点外表上是一家咖啡店。这里的负责人是个面容精干的中年男子，对克洛伊和露娜出示的徽记表示出敬意。

“……今天想喝什么口味？”

“不用打暗号了，我就开门见山吧。”克洛伊说。

然而，当听到她们要寻找的目标是光之剑后，他脸上的恭敬瞬间被巨大的为难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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