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山趣,小夫妻(1/2)
细雨如烟,将整片山林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绿之中。
空气清冷湿润,吸一口,满是泥土、腐叶和新生嫩芽混合的复杂气息,沁人心脾。
却也带着山野独有的、令人神经微微紧绷的野性。
雨水洗刷了山石和树干,却也让林下的枯枝败叶变得更加湿滑柔软。
陈凌踩着高帮山地靴,步伐稳健地行走其间,蓑衣摩擦着身旁的灌木,发出“沙沙”的轻响。
阿福和阿寿一左一右跟在身侧,它们庞大的身躯在密集的林木间竟显得异常灵活。
厚实的肉掌落地无声,唯有偶尔甩动头颅时,鬃毛上凝结的水珠会被甩飞出去,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微亮的弧线。
这种天气,山里的小型走兽大多缩在巢穴里睡大觉,不愿出来活动。
一路行来,显得格外寂静。
只有几只被惊起的山鸡,扑棱着湿漉漉的翅膀,惊慌失措地从灌丛中飞起,“咯咯”叫着逃向远处。。
在一处陡峭的石砬子下,一双幽绿的眼睛一闪而逝,那是一只警惕的土豹子,它显然认出了这两只令它恐惧的庞然大物。
未等陈凌看清,便悄无声息地缩回岩石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绕过一片茂密的栎树林,前方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呜呜”声和窸窣声。
阿福耳朵一动,率先停下脚步。
陈凌示意阿寿也停下,悄声拨开枝叶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被荒草半掩的土洞旁,几只半大的狼崽正在洞口嬉闹打滚,互相啃咬着练习扑击。
一头母狼则卧在洞口,舔舐着自己的皮毛,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嘿,找到一个狼窝。”陈凌低语。
那母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鼻翼剧烈翕动。
下一刻,它的眼神瞬间被恐惧填满。
它甚至没有发出任何警告性的低吼,只是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哀鸣,猛地叼起一只离它最近的狼崽,扭头就钻进了洞穴深处。
其他几只狼崽也吓傻了,连滚带爬地跟着母亲逃了进去。
眨眼间,洞口就变得空空如也,只留下几只被踩倒的草茎和凌乱的爪印。
阿福和阿寿对此毫无兴趣,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那黑黢黢的洞口,便继续迈步前行。
对它们而言,这种小狼,还不够塞牙缝,更引不起它们捕猎的兴致。
陈凌注意到,今年山里的豺狗子似乎格外少。
往年开春,总能见到这些成群结队、猥琐狡猾的家伙在山沟里窜来窜去。
今年走了这大半日,竟一只也没见着。
“看来,那过山黄的凶威真是不小,把这些凶残的豺狗子都吓跑了,或者……吃了?”
他心里暗自嘀咕。
雨渐渐停了,但林间的雾气却更浓了些。
阿福和阿寿的玩心渐渐被这雨后的静谧勾了起来。
它们不再仅仅专注于追踪那若有若无的过山黄气息。
开始对沿途遇到的“小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只肥硕的灰松鼠正抱着一颗松塔啃得欢实,忽然感到头顶光线一暗。
它茫然抬头,正对上一双琥珀色、如同巨大琉璃球的虎目。
阿福巨大的脑袋离它不到三尺,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抱着食物的小不点。
松鼠瞬间僵直,“吱”地一声惨叫,竟不是逃跑。
而是直接四脚朝天躺倒在地,尾巴僵直,小爪子里的松塔“啪嗒”掉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直接吓晕过去了,还是装死了。
阿福用鼻子轻轻拱了它一下,那小东西毫无反应。
它顿觉无趣,打了个响鼻,喷了松鼠一身湿气,甩甩头走开了。
直到那庞大的身影离开好远,那松鼠才偷偷睁开一只眼,然后“嗖”地一下窜上树顶。
吓得再也不敢下来。
又行一段,一只正在啃食草根的獐子被阿寿靠近的气息惊动,惊恐万状地蹦跳起来,没命地向山坡下逃去。
阿寿并没有全力追赶,只是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偶尔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玩闹性质的吼声。
那獐子每听到一声虎吼,就吓得一个趔趄,几乎滚下山坡。
狼狈不堪的模样引得阿寿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仿佛在玩一场有趣的追逐游戏。
直到那獐子慌不择路地消失在一片无法通过的密灌丛中,阿寿才意犹未尽地停下脚步。
踱回陈凌身边。
陈凌看着这两头山林之王如同顽童般戏耍着那些可怜的小兽,忍不住摇头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两个大家伙,真是闲得慌!就知道欺负这些不敢还手的!”
阿福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调侃,用巨大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陈凌的手臂,力道之大,差点把陈凌推个跟头。
那模样仿佛在说:“玩玩嘛,又不会真吃了它们。”
一路追踪,陈凌又发现了多处过山黄留下的新鲜痕迹。
巨大的爪印深深嵌在泥地里,边缘锐利。
被其蹭过痒痒的大树,树皮被刮掉一大片,露出白色的木质。
还有几处遗留的粪便,散发着浓烈的、带着硫磺味的腥臊气。
显示它刚离开不久。
但这家伙实在太过敏捷和狡猾。
它似乎清晰地感知到了阿福阿寿这两头“同类”顶级掠食者的可怕气息。
始终巧妙地保持着距离。
它的踪迹忽东忽西,绕着圈子,充分利用复杂的地形和逐渐升腾的山雾隐藏自身。
就像一道黄色的幽灵,在山林间飘忽不定,只留下痕迹,却绝不现身。
“妈的,这狗东西,跟老子玩起捉迷藏了?”
陈凌停下脚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汽,低骂一声。
他能感觉到,那过山黄就在这片区域活动。
甚至可能就在不远处的某块岩石后或树冠上,冷冷地窥视着他们。
看着阿福和阿寿因为屡屡扑空而显得有些焦躁,不时用爪子刨着地面发出低吼。
陈凌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个主意。
“行了,别瞎转悠了。”
他招呼两只大老虎:“那家伙精得跟鬼似的,知道你们在,肯定不会露头。”
“咱们不能白来,得给它来点警告!”
他指着刚才发现的一处过山黄新鲜粪便的地方:“阿福,阿寿,过来!就在这里,给它点颜色瞧瞧!”
“让它知道,这地界儿,以后谁说了算!”
阿福和阿寿闻言,立刻兴奋起来。
它们似乎完全理解陈凌的意图。
这是一种它们本能中熟悉的行为,标记领地。
只见阿福率先走到那处痕迹旁,低头仔细嗅了嗅,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屑。
它抬起一条后腿,以一种极其霸气而娴熟的姿态,“哗啦啦——”一泡热气腾腾、气味浓烈至极的虎尿。
精准地淋在了过山黄留下的粪便和爪印上!
紧接着,阿寿也走上前,如法炮制,在另一处痕迹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这还没完。
在陈凌的示意下,两只老虎开始在这一片区域来回走动。
选择一些显眼的树木、岩石角落,或抬腿喷洒,或用肛门腺摩擦。
尽情地释放着自身的气息。
那浓烈的、充满统治力的虎臊味迅速弥漫开来,霸道地覆盖、中和着空气中那丝属于过山黄的腥臊。
“干得漂亮!”
陈凌抚掌大笑:“这就叫以牙还牙,‘以味压味’,看那狗东西还敢不敢再来这一片嘚瑟!”
做完这一切,阿福和阿寿似乎也心情舒畅了许多。
昂起头,发出低沉而充满威慑力的吼声。
“嗷呜——吼——!”
浑厚的虎啸声穿透雨雾,在山谷林间滚滚回荡,惊起远处一片飞鸟。
似乎也宣告着这片山林迎来了新的、更强大的主人。
陈凌满意地拍拍两只老虎湿漉漉的脖颈:“好了,警告送到了,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回!”
“明天再来瞧瞧,那过山黄还敢不敢到处留记号!”
雾气渐浓,天色也暗了下来。
陈凌不再停留,招呼上两只完成了“圈地”任务、心满意足的大猫,转身踏上了归程。
现在这个点,还没到晚上呢。
天色却彻底暗了下来。
山里的天,就是这样,哪怕入了春,白天依然短得很。
山里的夜,来得格外早,也格外沉。
浓重的暮色如同浸了墨的潮水,从山谷林梢迅速蔓延开来。
将远山近树吞没成一片模糊的墨影。
只有天际还残留着一丝青灰色的、微弱的光带,勾勒出西山起伏的、锯齿般的轮廓。
空气冰凉湿润,带着雨后的清新和泥土的腥气,吸一口,沁入肺腑,却也让人忍不住打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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