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五章 追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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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篷客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摩挲了一下,继续说道:
“但是,巴特莱大人,联盟越是庞大、成分越是复杂,其内部就越可能存在缝隙、猜忌和不同的利益诉求。高尔文需要他支撑宫廷,但未必乐见一个军权过重、威望过高的女婿威胁奥托家族未来的主导地位;保罗伯爵以谨慎闻名,他的支持必然有条件、有限度,绝不会轻易将整个卢塞斯恩绑上战车;至于奥洛夫主教……教会的支持向来虚无缥缈,更多是一种姿态,而非实实在在的刀剑。”
他略微前倾了身体,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我们要做的,不是去硬碰这个正在搭建的架子,而是找到那些连接处的脆弱点,轻轻摇动,或者……耐心等待它因为自身重量而发出摇摇欲坠的声响。别忘了,我们并非完全没有盟友,也并非没有可以借用的‘势’。东边的邻居(暗示施瓦本等),西边的关切(暗示勃艮第公国),甚至宫廷内部那些对高尔文独揽财权不满、对亚特这个外来者充满嫉妒的人……都是可以关注和利用的棋子。当他们的联盟忙于应付内外压力、出现第一个失误或分歧时,那才是我们该露出獠牙的瞬间。”
斗篷客的话像是一剂镇静剂,又像是一份更阴险的蓝图。他没有否定威胁的存在,而是提出了更隐蔽、更狡猾的应对之道——从内部瓦解,借力打力,等待时机。
巴特莱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但眼中的阴霾并未完全散去。他知道,这意味着更复杂的谋划,更漫长的等待,以及……对眼前这位神秘盟友更深的依赖。
“那么,”巴特莱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接下来具体该怎么做?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把所有人都拉拢过去?”
“当然不!”斗篷客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冰冷的笑意,“首先,彻底清理掉今天行动的所有痕迹,让你那个‘力气大’的手下近期别再露头。其次,动用你在约纳省和贝桑松的一切资源,不择手段地搜集保罗伯爵、高尔文,甚至奥洛夫主教可能存在的任何弱点、把柄或利益冲突。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顿了顿,确保巴特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保持绝对的安静和低调。让你的人停止一切不必要的挑衅,甚至可以在公开场合,对今天的‘不幸事件’表示遗憾。我们要从‘挑衅者’,暂时变成‘观察者’。一旦新的变数到来,自然能为我们创造意想不到的机会……”
他的话意味深长,似乎暗示着某些巴特莱尚未知晓的动向。
大厅内的烛火跳动了一下,将两人密谋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交织成一片更加深邃难测的图案……
…………
后半夜,万籁俱寂,连贝桑松的守夜人都似乎蜷缩在某个角落打盹,使得整个城市骤然沉静下来。
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吱吖”声传来,巴特莱府邸那扇不起眼的侧门再次悄无声息地打开,高大的斗篷客闪身而出,动作比来时更加迅捷谨慎。他没有丝毫停留,牵过拴在阴影处的健壮黑马,利落地翻身而上,马刺轻磕,坐骑便迈着轻快的步子,沿着来时的巷道,朝着东北方向行去。
就在他身下的马蹄声渐远,身影即将融入前方街道拐角的阴影时,侧门斜对面那座房舍围墙的阴影里,一道几乎与砖石融为一体的“魅影”微微动了一下。此人正是奉命“盯死”这里的鹰眼卡兰。
他如同一只经验丰富的夜行狐狸,没有立刻跃出,而是默数了三声,估算着距离和马蹄声的掩护,才如同液体般从阴影中滑出,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他没有骑马——那太显眼了。仅仅依靠一双包裹着软底布鞋的脚和一身深灰色的夜行衣,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与轻盈,紧贴着街道两侧建筑的阴影线,无声无息地“坠”在了斗篷客身后大约百步的距离。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又无比考验技巧的距离。太近容易被察觉,太远则可能跟丢。卡兰像一道没有实体的烟,利用每一个门廊、凸出的墙壁、堆放杂物的角落作为掩护,呼吸调整得细长而均匀,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个在稀薄月光下的斗篷轮廓和马匹的暗影。
斗篷客显然并非毫无戒心。他没有选择宽阔明亮的主干道,而是在蛛网般的小巷里穿行,时而突然拐弯,时而在某个岔路口短暂停顿,仿佛在倾听身后的动静。有两次,他甚至故意绕了个小圈子。
但卡兰是“鹰眼”中的佼佼者,他对贝桑松城南这片区域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家后院。他总能提前预判对方的可能路径,利用更隐蔽的捷径或高处视野(偶尔冒险跃上低矮的院墙)保持追踪,始终像一块甩不掉的膏药,牢牢黏在猎物后方。
大约一刻钟后,前方的斗篷客似乎确认了“安全”,速度稍缓,最终在一座位于相对安静的街区、外观朴素但占地不小的三层石砌建筑后门处停下。
这里不像是豪华府邸,更像某个商会的驻地,或者某个低调贵族的产业。
斗篷客迅速下马,以特定的节奏叩响了那扇包着铁皮的小门。
卡兰此刻已潜行到斜对面一条堆满木桶的窄巷尽头,屏息凝神,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记录着一切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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