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1/2)
他们那天在海边走到很晚。
夜深露重, 盛淅和她手牵着手,穿过红砖瓦的居民楼,走过泡桐花树下, 最后坐在礁石上看月亮。
“觉得对妈妈有交代了吗?”盛淅问。
归归看海水涨潮, 她手里拿着人字拖, 小心地赤脚踩着礁石:“没有。”
盛淅哧地笑出了声:
“这都不满足?”
思归想了好久,羞赧地挠挠脑壳:“……嗯, 但是我确实考得挺好的, 对吧?”
盛淅忍着笑, 说:“不知道, 但从老师的态度来看,估计比我好。”
“……”
思归把脚泡在海里,海面倒映着无数轮被打碎的月亮。
海水微微的凉, 有仲夏夜的风吹过, 带来亘古行星的气息,惬意难言。
“但……”
归归呆呆地停顿许久,问:“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吧?”
月下,盛淅诚实地说:“是。”
思归长长吁气, 深夜的海边风大,盛淅手里拿着招生宣传拉页, 低头看了看,又好笑地笑了起来。
“盛淅。”归归忽然道。盛淅:“嗯?”
“我刚刚在想……”思归顿了顿,“很多书和电影里, 都会写那种年轻时追逐什么音乐梦想啊,追逐遥远不切实际的事物, 追逐理想,背着吉他流浪天涯, 最后为了养家糊口,把吉他砸了,去保险公司上班的父母……对吧。”
盛淅点了点头:“是。”
龟龟呆呆地说,“这些父母出现的时候像个扫地僧,你永远想不到主角的父母曾在这条路上走得这么远,又被摔得那么稀碎。所以每每看到这种中年人,我都会忍不住害怕一下——害怕社会真的如此吗?”
月下,盛淅托着下巴,专注看她。
“然后我刚刚突然在想,我们只看到他们阻挠年轻人,告诉他们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我们见他们深夜饮酒,推杯换盏,全是梦破碎的声音,看他们每天早上八点钟开车出门上班,去公司做无聊的表格……”
思归问:
“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中年人,后悔不后悔那些岁月?”
盛淅愣住了。
“……”
长风穿过海滨,海水飞溅,思归擡头望向月亮。
“有趣吧?”
归归眼神清明,说:
“竟然没人问过。”
盛淅偏过头看她,两人坐在同块礁石上,他看着思归的眼神温和清亮,嗯了一声。
龟龟一下毛毛的,而且十分慌张:“你看我干啥!你有时候特别不怀好意你知道吗!”
盛淅怀着好意,温柔地说:“怎么会。”
“……”
“不问他们是有理由的,”盛淅兴致盎然,“你觉得是为什么?”
思归想起二校门前的林荫道,想起盛夏泼洒而下的梧桐叶,想起年轻人。
“因为他们就从来没后悔过。”思归干脆道。
夜间潮汐冲刷岸边,盛淅四指撑着侧脸,温和地说:
“我喜欢你这样的时刻。”
归归面颊瞬间就红了,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这个,盛少爷又说:
“我控制不住,总想看你还能走到哪里去。”
月下,他看思归时目光欣赏,却又带着丝难言的挑衅之意——仿佛要思归证明给他看自己身上所有的潜力。
“……”
这家伙真混蛋……他怎么就这点从来都不变,龟龟想打他,下一秒,却又被盛淅一胳膊搂了过去。
他怀抱十分温暖。思归碰上他的脖颈,舒服地喟叹。
盛淅捏着她圆滚滚的小马尾晃了晃,手掌托起她的后脑勺,问:“怎么冻成这样?”
归归趴在他耳边,软软地说:“风太大啦。”
“回去吗?”他关切地问。
思归伸手抱住他的腰,摇了摇头,小声道:“不要。”
那几乎是在撒娇。
盛淅霎时喉结一动,不受控制地扣着女孩子后腰,以眉角抵她面颊。
耳边传来行星的呼吸,潮汐唰然拍岸。
巨月之下,余思归被吹得冰凉凉的,在礁石上抱着他,小声说:
“我想和你看个日出。”
……
…………
北大招生组竟然有个老熟人。
上午十一点,沈泽懒洋洋地坐在酒店沙发上玩手机,见到余思归后和她打了个招呼。
归归吃惊于他居然都会被分配招生任务,沈泽则扼要道:“主场优势。”
“……”
我还没问……归归憋屈地想,我真的有这么好懂吗……
不过清北历年历届确实有把在读学生派去生源地招生组的传统。
毕竟这些在读生们大概率是招生组重点对象的直系学长,有极大可能认识这些后辈,由他们出面游说,有极大的说服力。
风水轮流转,两人怎么说也做了三年同校同学,归归心情复杂地看着北大招生组的这个工作人员——然后沈泽道:“你可以叫我招生组沈老师。”
余思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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