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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8章非其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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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中,万人敌的武将死于一碗酒,冲锋陷阵的猛将往往下场凄惨,只想着要武力夺天下的往往就死在暴力的反噬之下。

这一次对于襄阳的攻略,就体现出了非暴力的智慧重要性。

蒯氏蔡氏联手,将襄阳卖了个干净。

没有动用大规模的兵卒强势攻城,却已经让曹真手忙脚乱……

曹仁中了调虎离山,曹真中了声东击西。

难道是曹仁曹真从未学过兵法,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么?

『时候到了,元俭将军。』

蒯越朝着廖化拱拱手,声音带着颤音,似乎是迸发出了积压已久的愤懑,『曹氏暴虐,视我荆襄士民如刍狗,今日便是曹氏死期!』

廖化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什么,只是朝着蒯越示意了一下,便是带着兵卒,如同山林之中潜伏的狼群,朝着襄阳西门摸去。

襄阳城的护城河,在三国所有城池之中,至少是前五位的,再加上三面环水,真要强攻硬打,着实是不好啃的,可是再坚固的堡垒,也害怕内部的爆破……

在廖化带着兵卒潜往襄阳西门之时,在襄阳城西的市坊之中,一些黑影正在悄然活动。

东西集市买东西。

襄阳城西,同样也有一个大集市,称之为西市。

西市的情况比东市稍好,尚有部分胆大的商贩在此艰难营生,但也同样鱼龙混杂,便于隐藏。

蒯氏蔡氏等作为深耕多年的地头蛇,自然有办法在曹军高压管控之下,依旧能够找到一些藏身之处,以及一些死士……

十几名穿着普通曹军号衣的蒯氏死士,在得到了信号之后,便是从西市之中藏身地里面蹿了出来,在城东烟火的掩护之下,沿着西城墙根下的巷道快速穿行,但凡市遇到巡城的曹军队,便是立刻先声夺人,用一种焦急万分的语气传达着『紧急军令』……

『快!东城火势失控,贼人作乱,曹将军有令,所有巡城队,立刻赶赴东城支援救火,扑杀乱贼!』

『将军了,西城暂时无虞,优先确保东城不失!违令者,军法从事!』

这些命令听起来合情合理。

加上襄阳城东冲天的火光和浓烟,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得见。

而且城东之处的骚动和喊杀声也隐约可闻。

曹真之前调兵救火的号令,也已经传过一次了……

这些情况交织在一处,使得此刻听到这些『传令兵』焦急的呼喊后,西城左近的巡逻曹军兵卒基本上都未曾起疑,纷纷依照『命令』前往城东。

还有些人会自动补充一些『传令兵』未尽之意……

『东城真的那么严重?』

『那可不!你看那火头!那烟!』

『将军调我们过去了,看来是真顶不住了!』

『快走,快走!去晚了怕是要受军法惩处!』

一部分心思单纯,或者本就对局势感到迷茫惶恐的士卒,在从众心理和对军令的习惯性服从下,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跟着那些『传令兵』指引的方向,乱哄哄地朝着东城跑去。

西城的守备力量,如同被无形的手抽丝剥茧,渐渐的就变得稀疏起来……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会如此轻易的被蒙蔽。

驻守西城城门城墙的,是一名曹氏宗族出身的校尉,名叫曹岩。

此人能力不算出众,但胜在对曹氏忠心耿耿,且行事颇为谨慎。

他听到外面传来的喧嚣和部队调动的杂乱脚步声,心中顿生疑虑。

『为何喧哗?』曹岩走出城门楼,厉声喝问,『汝等何人?奉何人之命?』

一名蒯氏私兵头目见状,硬着头皮上前,依旧重复那套辞,『启禀校尉,东城危急,曹将军有令,调西城人手速去支援!』

曹岩眉头紧锁,盯着这名看似焦急的『曹氏兵卒』,沉声道:『调兵?可有将军信物或令旗令信?』

那私兵头目心中一凛,面上却强作镇定:『事发突然,只有将军口令,不及颁发令信!军情如火,还请校尉速速遵令行事!』

『只有口令?』曹岩眼中的怀疑之色更浓。

曹真治军,向来注重程序,尤其是在此等危急关头,调动城墙守军这等大事,岂会仅凭口头之令?

曹岩上下打量着对方,忽然注意到这几个『传令兵』虽然穿着曹军衣甲,但神色间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而且面孔颇为陌生,不像是经常往来传递命令的熟面孔。

『既无令信,便是假传军令!』曹岩猛地拔出腰间战刀,刀尖直指那私兵头目,厉声喝道,『尔等究竟是何人?还不束手就擒?!』

这一声怒喝,让周围曹军士卒都愣住了,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边。

那蒯氏私兵头目见事情即将败露,眼中凶光一闪,却在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手则是悄悄摸向腰后暗藏的短刃,一边向前凑近,一边道:『校尉息怒,的怎敢假传军令?或许……或许是的记错了,有令信,有令信……的这就请校尉查验……』

若是平日,曹岩或许会让这蒯氏私兵头目上前,但是在此刻曹岩心中已经警铃大作,见对方不退反进,又是眼神闪烁,立刻意识到不妙,便立刻暴喝道:『站住!不许上前!』

曹岩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同时对周围的士卒下令,『来人!将这些奸细给我拿下!』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曹氏校尉的号令,回应他的并非是周边曹军兵卒齐齐应和,然后一拥而上的擒拿这些蒯氏私兵,而是一片诡异的寂静和迟疑。

在周边的曹军兵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等着什么,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有个别人脚步挪动了一下,却看到其他人没动,便又停住了……

在这些曹军兵卒的脸上,在风霜雨雪的痕迹之外,便是流露出了不同的情绪,有挣扎,有犹豫,但更多的是——

麻木。

曹岩瞪圆了眼,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平日里看似恭顺服从的兵卒,在现如今长官已经是明确下令之后,却犹豫不前?

答案其实就藏在曹氏政权在荆襄之地,那早已摇摇欲坠的公信力与公效力之中。

曹军进入荆州,并不是彻头彻尾的民心归附,更多的是凭借军事威慑和强力镇压。对于襄阳本地的士卒来,曹氏政权更像是一个外来的,持着强势高压姿态的征服者,这种统治缺乏深厚的民意基础和情感纽带的统治,本身就是比较脆弱的。

加上曹氏入主荆州之后,并没有给荆州百姓民众带来多好的生活。曹军为了维持战争机器,在荆州征收重税,强征民夫,军中待遇也时有克扣。底层士卒和他们的家庭,承受着巨大的负担和痛苦。而曹氏宗族和外来将领往往占据高位,享受特权,本地士卒则多有被歧视、打压之感。这种不公,早已在沉默中积累了深深的怨恨。

当然这些只是能影响到一些荆州籍贯的曹军,而其他地区的曹军兵卒则是因为意识到了绝望黯淡的前景……

且不之前的荆州几次大战,死伤惨重之后曹军兵卒能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就连抚恤金也有人胆大妄为的下手。再加上眼前的襄阳,南有蔡瑁水军骚扰,北有骠骑军压境,即便是曹真一再强调是疑兵,没有骠骑大将统御,但是曹军基层兵卒心中就不会犯嘀咕?

所以回过头来,蒯氏私兵假借东城大火,调走曹军巡逻队,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心忧东城,还是趁机逃离是非之地?

却也不好,毕竟当下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襄阳已危如累卵,那么继续为曹氏卖命,前途何在?

是为了那点微薄且可能被克扣的军饷?

还是为了给一个视自己如草芥、前途黯淡的政权殉葬?

当生存的希望变得渺茫时,对上层命令的盲从,自然会松动。

简单来,就是『上有令,而下不遵』!

在这个襄阳城最为关键的时刻,这几名曹军兵卒在这一瞬间的迟疑和犹豫,最终给曹军荆州上层统治者,造成了最为致命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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