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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平手汎秀面露鄙夷,“此言甚为愚蠢首先我要告诉你,公方与管领之间关系十分融洽,精诚合作彼此不分,一切宣称两位大人之间有矛盾的,都是不值一斥的谣言其次,我如果真的领兵攻打京都,那才是真的有可能导致织田弹正被幕府军迁怒”
就此借刀杀人不是正好吗难道到了现在你还希望信长继续活着
楠木正虎心下如此想着,只觉得面前的平手汎秀做戏做过了头。
但他当然不敢说出来,只能继续赔笑着劝说:“刑部大人您是天下知名的智将,自然有一番见识决断,鄙人是不敢质疑的。来此只是想表达说,无论是甲斐的武田大膳,还是鄙主松永弹正,都将您视作是日后安定京都的支柱。根据目前的讨论,今后除了和淡纪三州,及四国事务之外,山阳的摄津、播磨恐怕也要辛苦您”
“松永弹正也就罢了,我姑且当他是年事过高,一时糊涂吧”平手汎秀脸上闪过一丝沉痛的表情,接着又变成坚毅决然,怒叱道:“但武田信玄,这等狂悖乱法之辈,我是绝不可饶恕,定要杀之而后快的,楠木先生,今日是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岂可武田大膳何等人岂可如此说”
楠木正虎一时结舌。
你这直接都开骂了,我再怎么婉转,也没法往下接了啊。
“什么武田大膳不知忠义的逆贼罢了”平手汎秀无情打断,“武田祖居中山道,世代沐受幕府恩义,理当匡明辅正,保境安民,何竟穷兵黩武,攘权夺利以至甲信二州民生凋敝,四邻百姓寝食难安今更妖言惑众,蜚短流长,窥视神器,其心可诛吾从未见此厚颜无耻之人幸天命不绝,公方复兴于京,御命伐敌,天下智勇之士无不枕戈待旦,赢粮景从,而思报国他日讨取贼酋,猎尽党羽,以祭忠义。即日附逆之人,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于地下”
楠木正虎见平手汎秀义正辞严,怒发冲冠,兀自惶然失色,汗出如浆,嗫嚅期艾,口不能言,伏地不敢起身。
帐子角落不起眼处,却有两个书佐在奋笔疾书,将平手汎秀的言行记录下来。
子承父业担任忍者组头的多罗尾光彦则是一边默念着速记,一边吩咐两个书佐写得更清晰些。
他心里清楚得很,五日之内,平手刑部断然拒绝拉拢,怒叱武田的戏码,就要以京都为中心,在近畿各处流传开来。
显然,那都是百姓们仰慕其身姿风仪,自发口耳相传的,绝对不是忍者化妆成普通人故意制造舆论的。
平手家光风霁月,事无不可对人言,怎么会学武田家,做那种无耻勾当呢
谁要是对此有所误会,散发一些令人遗憾的言论,那就必须礼貌地请回来,到岸和田城好好讲一讲做人的道理了。
第十四章 幕府三大勇将
尽管二条御所依然被松永军包围着,但平手汎秀斥退使者,旗帜鲜明打出上洛勤王旗号之后,局势仍在朝着对足利义昭有利的方向发展。
织田、德川合兵抵挡来势汹汹的武田,竹中重治阻住了越前朝仓的步伐,泷川一益和北畠具教在伊势南北对峙互相牵制。
看上去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节奏。
远在备前的浅井长政眼见局势变幻比想象中更复杂,也终于下定了决心,留下黑田孝高带着三千人殿后应付浦上宗景的倾巢大军,主力迅速回转。
不过始终是已经慢了一步。
而且也找不到第二场合来演一出“怒斥逆贼”的戏份了。
平手汎秀自从岸和田城出发起,便开始不断有人来投,跨越北河内,进入山城国,到达天王山一带驻扎时,身边已经有了六七千名自愿加入的客军。
为首是领有摄津一隅的织田长益,主力则是来自混乱的河内一国,许多对松永家不满,怀念三好义继的国众都聚集在此。大和、近江亦有些十人左右规模的队伍赶过来,这就称不上什么政治立场,纯粹是来凑热闹想发战争财的。
结合本部的人马,规模已超过两万。
此外,四国与纪伊各处还有再次发动征召的潜力,只不过考虑到统治尚未稳固,暂不适合涸泽而渔焚林而猎。
这两万余人,在平手汎秀的率领下,气势汹汹地向京都扑过去。
武田军远在东海道,一时半会碰不上。首当其冲,是要解决附贼而起,趁乱取事,围攻二条御所的松永逆党。
织田、德川看上去左支右绌,应付起来十分艰难,浅井长政反复犹豫,舍不得备前的到手利益,余者的实力与威望都远远不够,相较之下,唯有平手汎秀身上呈现出一往无前,虎虎生威的迹象。
这是源于主君拥有强烈的自信心,起到从上至下的感染力。
取胜的自信,主要并不是基于军队数量或者敌我局势,而是因为从繁杂的日常情报中,猜测出武田信玄的健康状况已不太乐观。这就不足为外人道哉了。
甲信一带,乃至东海道和关东地区,上得了台面的杏林妙手,多半与“十六文先生”永田德本搭得上关系。而平手汎秀曾经派了十几个尾张少年跟着永田德本学艺,以此为基础设置了一支有编制的医疗队伍,也兼作军医培训官之用。
两边医学理念和治疗方案是相通的。
所以,将忍者辛苦搜刮回来的情报,打着问询和讨论的名目,找本家的医务人员参详一番,便能大致得知目标情报。
看似势不可挡的西上,其实成功可能性,完全是取决于武田信玄的阳寿长短。平手汎秀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不惜撕破脸皮,大违常情,慷慨淋漓地痛斥“逆贼”,表达势不两立的信念。
可能只有合法性受质疑的足利义昭与形势微妙的织田信忠,这两人没有任何讲和余地,态度会跟平手一样坚决了。其他人,包括直接受到侵攻的德川在内,都没这么激进,而是在外交辞令中留下一定缓和台阶,私底下做好必要时候改换门庭的心理准备。
这正中平手汎秀下怀。
如果不是旁人都态度暧昧,怎么能体现我家的忠义呢
平手氏素来家风规整,宽人严己,事后当然不会有半点居功自傲之念。但若是近畿百姓看在眼里,自发将击退武田的首功推举过来,便也只有无可奈何地愧领而已了。
这几天期间,松永家仿佛是犹然不死心,仍在不断派人过来游说。但他们除了楠木正虎之外,再也找不到这么广有名望的文化人了,普通的凡俗辈,根本没有那么大面子得到接见,纵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是枉然了。
唯有一个为武田家效力的临济宗僧人,据说是快川绍喜的徒弟,虎哉宗乙的师兄,平手汎秀才姑且见了一见。但全然不为其言语所动,只是把对楠木正虎说的话,换了个表达方式再讲一遍而已。
直到平手军挺进天王山为止,松永久通都几乎没有做出任何的军事应对,只是徒然奢望通过外交方式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