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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坐于地的合子,头埋得更深了,默然无语。
汎秀摸不清头脑,也只能静静坐在一边。
沉默半晌。
合子突然抬起头,脸上有两行泪迹。
第一次看到少女哭泣,心里突然生出不忍和自责来。
“合子你”
“大人,是想问合子的打算吗”声音依旧是轻柔,但却可以听出几分决绝的味道。
“”汎秀唯有沉默。
“无名无分地跟着男人,的确是羞耻的事情,只是合子,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最初是在酒屋,先父一直生病虽然也有大人这样守之以礼的武士,但更多的客人却是”合子双颊微红,“为了照顾生意,只能虚与委蛇地敷衍。”
“浮萍随风而逝,不知身在何处。”汎秀似是为之意动,如此感慨了一句。
“玉越屋那里,也终究不是可以长期寄居的地方。”
汎秀突然想到三十郎的话。
孤苦无依的少女,十三四时,就被迫出入灯红酒绿的场所,后来寄居在表兄的家里,却受到表嫂的怀疑。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认识知行千石,年轻而未婚的武士,实在是不容错过的机会。
在这座城里,领民们视若主母般的尊敬,家臣们待之以礼,对她来说,恐怕是难得的体验吧。
不过只是这种回答,虽然令人怜悯,但也有些失望。
如果合子说“只是仰慕大人”,汎秀肯定不会全然相信,却也会暗地欣喜。
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啊。
汎秀一时思绪混乱,于是如常拿起手边的酒壶。
在这个缺乏娱乐活动的时代,书本和美酒,几乎是唯一可以称作享乐的事情。尤其是手头宽裕起来之后,每年用在这两件事上面的资金,达到三五十贯。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汎秀轻笑,吟了一句汉诗,打开了酒壶。
“这是汉诗吗说的是酒的事情”合子突然发问。
“诗的意思是说,唯有酒才能解除人的烦恼。”
“真是如此吗”合子脸上出现一丝向往之色。
出身酒屋的少女,居然没有饮过酒
日本的清酒度数很低,喝一点也没有问题吧。汎秀如是想着,把酒壶递到合子的面前。
少女接过酒壶,却不敢喝下去,只在汎秀的目示之下,才轻轻呷了一小口。
“是甜的啊原来没那么难喝”又连续轻饮了几口,突然呛得咳嗽出来。
汎秀有些担心,上前拿过了壶,里面却已经空了。
这一壶酒,大约有六七两吧
“合子”
“嗯”少女双颊通红,想要直起身子,却倒在地板上。
这么快就醉倒了看来真是从没沾过酒。
汎秀轻轻握着合子的双臂,想要扶她回到卧房。
少女的身子十分轻盈,甚至感觉不到重量。
“好像要飞起来”合子轻声呢喃了一句,靠在汎秀的胸口。
汎秀只觉得她的额头一阵发烫。
走到大厅,却遇上了几个家臣,众人皆是一惊,而后迅速消失,接着就兴致勃勃地投入“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讨论当中。
进了房,也没好意思解开合子的外衣,轻轻放上床,和衣盖上棉被。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需要叫医生吗
汎秀坐在一边,犹豫不决。
“虽然是在妄想,但我也是仰慕大人的啊”
无意识间,只听见这样一句话。
第三十八章 岩仓
永禄元年公元1558年的新春,就是如此度过。玉越三十郎口中的南蛮传教士虽然没有前来,但也派来了几个农人,传授了花生,玉米和番薯的种植方法。
花生需水量高,玉米需要大量的肥料,番薯要脱毒除草,种植起来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不过这些目前还算是珍稀的事物,收获以后的收益也相当可期的。于是平手汎秀发动了领内的农夫,在水渠不能流经的荒地,种下这几种作物。
合子的身份依然没有确定下来,不过经由新春的事情,两人的心中已经形成了默契。虽不曾真正销魂,但时而亲昵放肆的举动和言辞,亦是令初恋的少女不胜娇羞。此中旖旎滋味,实不足为外人道哉。
然而战事催人。春耕刚刚结束,东线就遭遇到今川家少股部队的袭击,西北的津岛也传来不安的迹象,一时间风声鹤唳。
最主要的目标仍是北方的岩仓,五月份,丹羽长秀说服了犬山城的织田信清臣从,于是织田信长立即召集家臣和领内豪族,商议攻打岩仓城之事。
数年来此消彼长,敌方最多只能凑出三千足轻。而织田家的动员力,至少在五千以上,再加上犬山城的援军,实力的对比相当悬殊。
野战的地点选在浮野,战而胜之,敌方随即回撤,企图笼城坚守。而信长也显示出难得的耐心,攻城受挫后并不急于一时,留下部分军势围城,以主力扫清外围的据点,又念及农兵不可长期作战,把属下家臣分为数队,令其轮流围城。
服部兄弟在此战中甚为勇猛,平手备队也获得赞誉,不过具体的战功要等到城落才会公布。汎秀因此恢复小藤太秀安的二十贯知行。同时这也是平手季胤的初阵,不过他并非善战的武者,也没有特别的表现。
转眼数月过去,秋收之余,第一季的玉米花生番薯却已经成熟,虽然长势不尽人意,但总算是成功的开始。
所谓物以稀为贵,只要稍加引导,这些东西就能成为大名和豪商餐桌上的流行物,届时自然可以以此获利。不过此事并非朝夕可成,尚需时日。
转眼到了冬季。
十一月初,信长发布了正式攻打岩仓城的命令,于是汎秀亦率领所部七十人,前往清州集结。
寒冬腊月,虽晴日当空,亦是阴冷难耐,不到半日,衣着单薄的农兵早已瑟瑟发抖,行至清州城下,正有织田家的奉行驾车载着取暖的木柴赶到,于是部队纷纷涌入城内,燃起火堆围坐。至于平手这样的高级武士,自然是可以进城休息的。
按时集结的人马很少,柴田和佐久间等重臣都尚未到达。城中主持事务的是丹羽长秀,而织田信长已经率领自己的直属人马,先行前往岩仓城了。
“殿下,定是认为我等家臣行动过于缓慢,才会先行前往吧”汎秀面对着丹羽,也只能自嘲地笑笑。
“天寒地冻,殿下未免过于苛责了。”丹羽皱着眉,摇了摇头,继而引开话题,“平手殿一路前来,想必也是辛苦了。”
“幸好奉行安排妥当,及时运来了木柴,否则还真是”汎秀依旧是微笑,“今日负责柴火的奉行实在应该嘉奖。”
“这个人的确是不错的奉行。”
“噢不知是哪一位能吏,居然能得米五郎左丹羽殿的赏识呢”汎秀随口恭维了一句。
“这都是诸位的谬赞。”丹羽笑着摇摇头,“此人是殿下慧眼所识,原来只是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