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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颎参照北齐官场的文风,并没有一上来便引经据典、宣扬文采,而是一上来便列举了两国从各个方面此消彼长的力量对比,继而分析了原因何在,该如何做,后果是什么,而且纵观分析了之后几年的两国国势的走向,每一个见解都有其独到之处,显现高颎高人一等的政治眼光。
尽管他还年轻,很多想法、对策都不够老辣,还比不上祖珽等混迹政坛多年的老臣,可这是一个综合性的全能人才。
什么都会并不能说明什么,什么都精,这就有些可怕了。
这样的人,就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人才,他们深知朝政、国势、军队是相互依存的,身为文臣却并不会将目光局限于民生,身为武臣也不会把手脚蜷缩在军旅,他们的目光永永远远在审视上上下下的每一个瑕疵,从容的掌控大局,这样的年轻人才正是高纬所需要的
高纬越看到后来,越觉得自己当初让人绑票是正确的选择。好在高颎父子虽然是周臣,但对于北周并没有啥归属感,天下还未一统,就都算是乱世漂泊之人,在动荡的乱世,一个政权往往支撑数年不到便会轰然崩塌,人人都没有上保险,又怎知道以后会如何呢
也就不指望他们能有多忠诚了,这点道德瑕疵不必拿出来说事。
高纬大概是看到特别满意的地方,面露微笑,赞道:“卿来大齐不过月余,竟了解我大齐如此之多的弊政”
一字“卿”让忐忑不安的高颎欣喜不已,瞬间满血复活,挺直了腰杆,道:“不瞒陛下说,臣在长安之时,便听闻过大齐朝内的不少事情,到了陛下身侧,也曾到晋阳附近州郡探访民生,之前便有过不少想法,臣不过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记录下来而已,陛下临朝,朝政为之一清,臣也是有耳闻的,若说谁能革除大齐立国以来十余年的弊政,那一定是陛下呵呵,以陛下之圣明,这许多弊政,在一二年间,当可扫除一空”
诸王都暗自撇嘴,心道这个高颎真会顺着竿子往上爬,陛下不过稍稍显露了亲近之意,便马上不要脸的自称臣子了,这龙屁拍的还挺有水平
不过也算是这高颎机灵,撞对了陛下的胃口。
若是一上来便谄媚行事,陛下老早就把他拖出去砍了,怎么会容忍他到现在更别提顶着寒风听他扯皮了,陛下讨厌臣子谄媚事主,他喜欢有一说一的人、有才能的人,高颎这一把倒是赌对了
高颎看皇帝看得差不多了,方才接着开口说道:“天道深远,或未易谈,吉凶由人,抑可扬榷。臣观齐有全盛,统辖天下膏腴富庶之地,西苞汾、晋,南极江淮,东尽海隅,北渐大漠,六国之地,大齐独获其五九州之境,大齐分得其四料甲兵之众寡,校帤藏之虚实,折冲千里之将,帷幄六奇之士,比二方之优劣,无等级以寄言其太行、长城之固自若也,江淮、汾晋之险不移也,帤藏输税之赋未亏也,士庶甲兵之众不缺也,前王用之有余,而至今将尽陛下,当革除弊政,才可挡西、南二朝呀”
高颎一揖到底,高颎将策论收好,扶他起来,“卿之意,朕自明矣。爱卿的一些观点,朕看了之后收获极大,我大齐坐拥天下精华,天下人口得其六,若是能够革除弊政、改善民生、整顿六军,来日一统山河也是未可知之事,朕本欲现在就授予爱卿一个显要官职,不过”
高颎心中一咯噔,而后连忙表示,“能得陛下垂青,已是臣之大幸,臣不敢奢求太甚”高纬一听,高颎这是以为高纬不想用他,着急了。于是笑道:“爱卿不要多想,只是朕去年颁诏,三月之时,邺城考举,招天下贤才,今后,非考举中举之人不予官身,卿总不能让朕破例吧”
这点小心思被揭穿,令高颎一阵尴尬,不过听到皇帝并不是这个意思,他马上又振奋起来,又是一揖到底,道:“臣一潦倒士子,胸无点墨,岂敢让陛下破例臣只求陛下给臣一个名额,臣定然竭尽所能,去博上一博”言语之间透出的是满满的自信,比这个实打实的才学,高颎自认不输于人,既然皇帝想要他从正经门路讨个出身,那他便去好了。
怎么看,也是考举出身的士子更加荣耀显赫一些,他将来是要做宰相、治理天下的,这履历得要出众,能不要沾上污点便不要沾上污点,大齐后进官员多会从考举中脱颖而出,他若是破例了,少不得会被扣上谄媚事君的帽子,他高颎就算要争前程,也要争得堂堂正正,方能服众
高纬满意地点点头,心道一个活字招牌来了,去年招收的那些士子并无多少身怀大才之人,大多数都是中庸之资而已,高纬就算是想提拔一两个,搞出名声,传播天下,也不可得。
而高颎就不一样了,高纬已经知道他能力不俗,可以放心提拔,他若是考上,高纬再授予他官职,一两年之内便做出政绩,又得高纬重用那么这名声不就打出去了吗全天下读书人都会知道还有还有高颎这么个原来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在邺城大比之中一举夺魁,得到君王重用,成为一代名臣接下来还用想吗这妥妥的就是读书人心目中最美的梦想呀如此一来,涌入北齐朝堂的人才就会源源不绝
既然高颎已经是他的臣子,那就要将他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高纬心里飞快地敲着算盘,邺城的考举事宜是赵彦深、斛律孝卿、郎茂等人在负责,高纬要提前打好前站,让人暗示他们一番,“这个小伙子是朕罩着的”排名不用说也知道,绝对在前十之列
高颎大喜,连忙作揖拜谢。高纬笑而不语,此时旗下鲜卑猛士的选拔才过了一小段,仅仅选出了百余人,却很不巧地飘起了雪花,天呈现青灰色,雪势渐大,慢慢模糊了视线
“陛下,雪下得大了,先行回营吧”刘桃枝按着刀上前,牵过了高纬胯下战马的缰绳,高大凶猛的辽东马在他的手下温顺的就跟绵羊一般。他过路的时候众人纷纷让开一跳道路。
诸王们望着他,目中隐隐有憎恨之色,当他扫视过来的时候,又纷纷避开
刘桃枝这个血腥的刽子手,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高家宗室的鲜血,诸王都欲除之而后快,只是,叫人郁闷的是,这人是天子养的鹰犬,动不得呀
一群人下了山道,高纬忽然道:“南阳王”
高绰悚然一惊,下了马,步行上前,皇帝从马上俯视他,见他低眉顺眼的,很是拘谨。高纬很有亲和力的笑道:“不必那么紧张,这里没有外臣,都是自家人”
高绰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牵马的刘桃枝一手状似不经意地按在剑柄上,纷纷大雪落在他的斗笠上,斗笠檐下那张普通憨厚的脸却显出森森杀气,高绰一阵紧张,暗自捏紧了拳,仍是恭谦道:
“臣遵命,敢问陛下何事召见微臣”
“朕想让你主理查核贪腐官员的事宜,你能做吗”
皇帝刚刚颁布诏书,清减朝官,现在,便命他查核贪腐官员嘶,陛下这是何意
看来有人惹陛下不高兴了
高绰心里思索一番,觉得这会得罪很多人,一时间居然不敢应答,高纬再次将目光扫视过来,微不可查的拧起了眉,“